三
三
近期商業(yè)街經(jīng)歷了幾波動蕩,甚至驚動了商會會長歸國,還沒等眾人得到確切消息,商會的請?zhí)头职l(fā)了下去。 沈月拿到手之后粗略看了看,確認了是那人的手筆。 四九城前幾年才走馬上任的會長很年輕,從斯坦福畢業(yè)不久就被家族提拔上來,是個鐵腕,早些年政府打壓三毒的時候他上下一起整頓最亂的南北商業(yè)舊街,最后不僅成功了而且全身而退,后出國交流,已經(jīng)兩三年沒有回來。 夜晚的華大會所包間,周淮安坐在正中央,三十而立的他在一眾人中顯得尤為年輕,但今日周家是主他人是客,無人敢計較這個。幾位商街巨頭也穩(wěn)坐在側(cè),都默不作聲得觀察著周淮安的神色。 古巷商鋪基本都是一脈承包,但因為地皮背景復雜,往往都是大頭碰大頭,這些年為了收購彼此手里的地也是暗暗較勁多年,但一直沒有什么成果。眾人都心知肚明什么原因,只要周家不點頭,古巷的內(nèi)部環(huán)境只能一直這么耗著,與其讓這些企業(yè)有閑工夫思索別的,不如把他們困在一起斗得死去活來。周淮安年紀輕輕就繼承了他爺爺?shù)暮檬侄危阉麄冞@些老一輩折磨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任叔,景盛也算是跟著我后頭長大的,這點忙我不會不幫。周淮安輕彈酒杯,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他神色有些漠然,但更多的是說一不二的氣質(zhì)。 任啟東臉色也不大好,但現(xiàn)在有求于人,只能繃著臉直視周淮安:周少放心,等那個小崽子出來我就送他出國,不會再讓他留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周淮安點頭,不僅認了那句丟人現(xiàn)眼,還補了一句:任家是得好好反省,除了揮霍都教給了后輩什么禮數(shù),古往今來因為旁支連累主家的事情只多不少,任叔是該好好掂量這買賣值不值得。 他們?nèi)渭液椭芗沂且粋€院里出來的,怎么說都應該看在老一輩的面子上說話帶點轉(zhuǎn)圜,但周淮安卻旁若無人得下任家面子,周圍的人都似乎看出來點什么,但都沒有插嘴。 幸而很快周淮安就轉(zhuǎn)了話頭,似乎這事兒在他眼里不過是一件小事。 一圈聊下來,氣氛稍有轉(zhuǎn)圜。 這時候陳銘才打開門走進來。 陳銘和周淮安的關系眾人都心里有譜,這會兒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 來晚了。陳銘坐在眾人空給他的位置上,身側(cè)有穿著旗袍的小姐及時給他滿了一杯,彎腰的時候露出姣好的曲線和一條長腿,陳銘一口悶了,一個眼神都沒給身側(cè)人。 周淮安就在他身胖的位置:陳董是忙人。 陳銘勾了勾唇:不比周少。 一張嘴,陳銘就沒給他面子。 周淮安也不惱。 這種聚會大多無趣,到了尾聲,幾位年紀大的先走一步,可前腳剛走,后頭就安排了幾位干凈的女人上來伺候。 這是要轉(zhuǎn)場的暗示。 任啟東臨走前向陳銘抬了一杯,向自己侄兒道歉:陳少,希望大人不記小人過,任某保證只此一次。 然而陳銘卻沒領情:剛才周少喊我陳董,任局喊我什么? 任啟東臉色一僵,過了片刻,深吸一口氣,重新叫了一聲陳董。 周淮安沒有插嘴,好整以暇得喝著自己的酒。 他和陳銘不一樣,不喜烈酒,也只愛小酌。 陳銘盯著任啟東好一會兒,才放下酒杯:任少爺出來之后就直接離開四九城,也不用再去向誰請罪,今天您老替后輩道的這聲歉,我替我女人受了。他往后靠,姿態(tài)閑散,片刻又補充一句,再有下次,我可不再管誰求情了。 人離開后,周淮安遞給陳銘雪茄,見他接過,才道:陳董沒必要這么咄咄逼人。 身側(cè)一直在候著的女人這時候再次彎腰,用火柴點燃雪茄盒里的木片,然后把木片輕輕湊到陳銘指邊,為陳銘點燃雪茄。 雪茄散發(fā)出香柏木的香氣,陳銘眼角瞅見門口有幾個女人走進來,待她們陸續(xù)走到每個座位跟前的時候輕抬了手:不用,去伺候周少去吧。 剛停下的女人穿著一件淡綠色旗袍,聞言有些不知所措。不得不說華大會所還是會調(diào)教人,這些女人一個個長得都很正,穿著絲繡旗袍也一點不顯俗氣,一個個身段傲人,卻氣質(zhì)收斂,就是還嫩了點兒,雛兒么,都嫩。 陳銘又想起當年那只啥都不懂就會干點兒小聰明的鳥兒,眼里藏著慌亂,但更多是倔強。 在場的好幾位都已經(jīng)摟上細腰了,見狀都紛紛頓了頓,看向陳銘。 陳銘慢慢抽了一口雪茄:見笑,家里那位不大喜歡外頭的香水味。 眾人聞言,都適當?shù)穆冻鰩追终{(diào)侃神色。 據(jù)說陳銘在法國包了一家很古老的香水廠,里頭有專門的調(diào)香師給家里那位調(diào)香。 周淮安沒有讓場面僵住,點了點頭,原本站在陳銘那兒的女人低頭緩步踱步到自己身后,但周淮安只是讓她給自己倒酒,多余一下也沒碰。 對于周淮安這樣眾人倒是沒多大反應,周少爺愛干凈,從來不隨便往下收東西,自然女人也是,哪怕偶爾收了過幾天就會聽說已經(jīng)轉(zhuǎn)送他人,久而久之就沒再有什么人往他那兒送女人了。 等場面開始變味兒了,陳銘扯開領帶從包廂出來,低頭看了下時間,估摸著女人已經(jīng)回家了。 過了一會兒周淮安也走了出來,兩個男人靠在走廊落地窗前的欄桿上,一個低頭看手機,一個看著窗外,四九城夜色惑人,這里頭藏了多少齷齪和鮮亮,在這里能看得比別處清楚。 有事說事,我要走了。 微信那邊沒人回應,陳銘舔舔齒根,關了手機準備下樓。 她還好嗎? 周淮安淡淡開口。 陳銘的眼神倏地變得危險起來:周少對別人的女人倒是頗為關心。 周淮安慢條斯理得整理了下袖扣:當年是誰搶了誰的人,陳董不心知肚明?好歹我和沈月也算是朋友,難得回來一趟,想關心下好友近況,陳董不必太敏感。 我怎么不知道她曾經(jīng)能被算是誰的人?周淮安,你出國幾年,別的沒多少長進,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學了一堆。陳銘往不遠處打了一個響指,男侍從便恭敬上前,讓里頭的女人跟出來伺候,我看周少是太久沒開葷哪里被堵住了。 等兩個女人出來的時候,陳銘已經(jīng)走了。 周淮安看著夜色,神色晦暗不明。 那兩個女人站在他身后都能感受到那股可怖的壓迫感,哪怕他什么也沒有做。 過了一會兒周淮安轉(zhuǎn)過身,走廊的燈光是橙黃色的,但照到他臉上卻無一絲溫度。他不輕不重地扣住其中一個女人的下巴,只一下就讓女人緊張的渾身一抖,根本不敢抬眼看周淮安的表情。 周淮安仿佛在端詳著一件藝術(shù)品,氣質(zhì)、五官、身體...... 片刻后松了手。 他轉(zhuǎn)身離去。 被他打量過的女人腿一軟,摔倒在柔軟的地毯上,身旁的女人也被嚇得一頭虛汗,回過神來才想起蹲下身把同伴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