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昨日(3)
番外一:昨日(3)
一八五〇年,康里·佐-法蘭杰斯的祖父佐徹到了美國,誓要重新開始人生一般干脆利落地將辮子頭剃成了光頭,不久便俘獲了富足的瑪格麗特·法蘭杰斯小姐的芳心。盡管法蘭杰斯家強烈阻攔,他們不被看好不被支持的愛情最終還是開了花,結(jié)了果。 他們的兒子是后來在英國上流社會有一席之地的海登·佐-法蘭杰斯先生。這緣于一八七〇年,他們一家移民到了英國,為了得到更多的金錢與穩(wěn)固的地位,父子倆都極其善于鉆空子,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 一八九三年,海登·佐-法蘭杰斯娶了法蘭杰斯家在英國的遠(yuǎn)房表親,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女孩。次年,康里出世。三年后,他的meimei艾米莉也出世了。 一九一二年,被認(rèn)為不該只是等著繼承家族產(chǎn)業(yè),應(yīng)該經(jīng)受磨練的十八歲的康里獨自到了美國,一年后,他搖身一變作為美國公民入伍服兵役。然而,歐洲的戰(zhàn)爭打響,令他突然慌了神。他的家人都在歐洲,他迫不及待想回去,但已經(jīng)沒退路了。此后他想,有祖父跟父親在,應(yīng)該是不會有意外的,他們會保護(hù)家人。 如此,一直到一九一八年,在空前的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前,他認(rèn)識了拜爾德·法蘭杰斯,并通過拜爾德的幫助光榮退役。完全沒有任何遲疑,他非常守信用,協(xié)助這個溫文儒雅的年輕資本家在戰(zhàn)爭中發(fā)了一筆橫財,然后戰(zhàn)爭結(jié)束了。 這個時候,終于返回英國的康里發(fā)現(xiàn),他只剩一個人了,并且孑然一身。 冬天的歐洲失去了戰(zhàn)火與硝煙的灼熱,刺骨的冷風(fēng)中白雪紛飛覆蓋住一片狼藉的大地。 很遺憾,恐怕佐-法蘭杰斯家族跟這場戰(zhàn)爭一樣成為歷史了。節(jié)哀順變。一路跟著他的拜爾德這么說。 康里回過頭,對上拜爾德那雙流露出陰郁惋惜的綠眸,摸不清他存的什么心思,但他說:歷史會重演,佐-法蘭杰斯也會卷土重來。垂在身側(cè)的有力的手掌握成拳頭,他的聲音低沉平靜,卻帶著某種堅定磅礴的氣勢。 拜爾德相信他辦得到,他淡淡一笑,我果然沒看錯人。怎么樣,要不要繼續(xù)跟我合作? 合作? 沒錯,合作。相信我,現(xiàn)在的歐洲你無從下手,北美是你最好的選擇,而我,是你的最佳合伙人。 康里驀然嗤笑,你家財萬貫,我身無分文,我們能是平等的合伙人關(guān)系? 他知道的,拜爾德根本就是在賭,賭他是否有佐-法蘭杰斯應(yīng)有的能耐,賭他是否能成為他從別的領(lǐng)域撈錢的工具。暫不說如今的覆滅,佐-法蘭杰斯通過短短幾十年便在歐洲興起站穩(wěn)腳跟,這其中至關(guān)重要的是他們天生的野心和殺伐果斷的作風(fēng)。拜爾德因此看中了他,此前發(fā)的戰(zhàn)爭財不過是對他的考驗。 金錢是可以跟能力相提并論的,你有這個能力。我利用你的能力,你利用我的錢,我們可以非常平等。 康里輕哼一聲,那你憑什么認(rèn)為現(xiàn)在的歐洲我無從下手? 在北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切保護(hù)。 我不需要。 你需要,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拜爾德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慵懶地說,戰(zhàn)爭削弱的無非是國家,死的無非是平民,貴族、資本家向來都是躲著發(fā)財?shù)?。正因如此,?法蘭杰斯家族破滅得就有點說不過去。狼眼一般的綠眸意味深長地與康里幽暗的雙眸對視,唇邊的笑意更深。 但凡死亡,不是天災(zāi)就是人禍。戰(zhàn)爭可不是什么天災(zāi)。康里微微瞇起雙眼盯著他,你知道什么? 你說得沒錯。戰(zhàn)爭因什么而起,斐迪南大公為何被殺,空軍的炸彈往哪個地方投,這些都需要人指使出來。你一個外來人想在歐洲立足,就得先經(jīng)過某些人的同意。說白了,你們家妨礙到別人了。拜爾德風(fēng)輕云淡地說。 聞言,康里神情愈加陰沉,拜爾德卻毫無畏懼地笑了,有人想殺人,剛好世界大亂,死了什么人都能算是因戰(zhàn)爭犧牲的無辜可憐蟲相信我,我可以幫你調(diào)查得更詳盡,前提是你得跟我合作,回美國。 為了報仇,為了復(fù)興,在仇恨與野心交織的人性里,康里沒有什么時間傷春悲秋。與名聲響亮、家財萬貫的儒雅紳士拜爾德·法蘭杰斯合作,以年少時的耳濡目染,受父親影響教育出來的魄力及膽識替拜爾德?lián)藥缀跛械姆欠ㄙQ(mào)易,過人的手段和能力使他很快成為一個令人聞風(fēng)喪膽又極度不齒的人。 顯而易見,拜爾德助長了一個魔鬼。僅僅只是一年的時間,康里便給他惹了一身sao,但帶來的利益是無比可觀的。名酒、精石、石油、能源,從亞洲到非洲,原本法蘭杰斯家族擁有的產(chǎn)業(yè)得到了更穩(wěn)定的發(fā)展,原本未涉足的領(lǐng)域如今也只是探囊取物。 與此同時,康里開始創(chuàng)立自己的王國,在拜爾德的眼皮底下拉攏了他的合伙人之一,來自德國的馮·塞克特。他甚至還去了亞洲,用強硬的手段斬獲并控制了祖父老家親戚們的資本勢力。 佐-法蘭杰斯將重拾往日輝煌,也將比往日更長久。 過于冷血的、已經(jīng)要跟拜爾德勢均力敵的康里無疑是一顆定時炸彈,雖然早有料到,但拜爾德沒想到這顆炸彈的制作時間這么短,形成速度這么快。 拜爾德自覺不算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卻也不會做過河拆橋、背后捅刀的事,與其大傷元氣跟康里反目成仇,他想,不如使他成為長久的合作伙伴,家人似的合作伙伴。 根據(jù)手下總結(jié)的信息,康里喜歡東方長相的女人,他身邊有一個法籍華人和一個日本女人。 為了投其所好,在法國偶然遇到容貌出眾氣韻獨特的江韞之的一剎那,拜爾德什么都想到了。 蘭開斯特,畫眉田莊。 這是康里·佐-法蘭杰斯的住處之一。 暮色四合,江韞之站在落地的格子窗前,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原野在夕陽中漸漸失去光彩,玻璃上隱隱約約映出她淡然的臉龐。 外表看似無動于衷,事實上,江韞之的耳邊滿是心在激烈跳動的聲音,環(huán)抱雙臂的雙手緊緊攥著,手心有濡濕的感覺。 天要黑了,她還在一個英俊迷人的男人家里,仆人都休假,一大座房子里只有她和他。 在外漂泊幾年,江韞之不是懵懂無知的姑娘,她早就長大了,在那個遙遠(yuǎn)的晚上,她一夜之間長大了。 今晚會發(fā)生什么,江韞之心知肚明。 晚餐是康里親自準(zhǔn)備的,鋪著白色桌布的長形餐桌上,燭臺上火光搖曳,一簇簇火焰給江韞之蒼白的臉龐添了一份迷離的色彩。 牛排是康里煎的,他說:你嘗嘗怎么樣。 江韞之切了一小塊放在嘴里,牛排軟嫩多汁,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咽下后唇齒留香。 很好吃。江韞之道,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廚? 大家都是成年人,江韞之有理由懷疑他煎的牛排已經(jīng)請許多女人吃過,所以爐火純青。 康里聽得出她的話中話,笑道:看來我還有點料理天賦,哪天混不下去了,或許我可以考慮去當(dāng)廚子。 江韞之笑了,清澈的眼眸望著他俊美的容顏,不安的情緒一掃而光。 晚餐后,兩人仍在餐桌上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聊生意合作,聊他們共同的好友拜爾德·法蘭杰斯。聊著聊著,江韞之微醺,凝望康里的眸光閃爍,有種失去理智的熱切。 你醉了? 我沒醉。 康里看了一眼一旁的空酒瓶,不知不覺,兩人喝了八瓶葡萄酒和一瓶香檳。對他而言,酒就像水一樣,可以一直喝。對面的女子至少也喝了四瓶的量,卻已不勝酒力。 時間不早,還是早點休息吧。我?guī)闳タ头俊?/br> 康里扶著神情慵懶的江韞之,帶她找了間有盥洗室的房間,開了門,語氣柔和道:進(jìn)去吧,早點休息。 頓了頓,他繼續(xù)說:我在樓梯上來的另一邊,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邊找我。 他展現(xiàn)著出乎意料的君子作風(fēng),就算江韞之有些醉,這會兒也哐當(dāng)一下清醒了。 她關(guān)上門,背抵門板,心又跳得厲害。 過了片刻,她鬼使神差地開門,廊道上空無一人,康里走得很干脆,一點兒也沒有等她邀請的意思。 我在樓梯上來的另一邊,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邊找我。 江韞之突然懂了這句話的意思,關(guān)上門,她的心繼續(xù)上躥下跳,幾乎要掙脫胸腔的禁錮。 房間里什么都有,江韞之洗了個冷水澡,人愈發(fā)清醒,穿上嶄新的睡袍,睡袍里的身體赤裸,她坐在床邊,無論如何也躺不下去。 我在樓梯上來的另一邊,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到那邊找我。 康里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而有磁性,含著似有若無的引誘力,明明是主人關(guān)心客人的一句話,被他說出來就有了奇怪的韻味,磁石一般吸附在聽者的心上,意味深長。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房間里沒有鐘表,江韞之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她有些郁悶,始終沒有躺下去,閉上眼睛,康里醉人的聲音在腦海中回蕩。 最終,她干脆起身開門,依著他的話,到另一邊找他。 康里? 一扇門很快被拉開,康里穿著睡袍站在門口,微微一笑問:怎么了? 江韞之頭皮發(fā)麻,木偶似的飄到他面前,清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半晌,她都說不出一個字。 康里耐心地看著她,神色輕松,直到她的臉色漲紅,眼神一凜,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不管不顧吻住他的薄唇,他立刻給予回應(yīng),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纖腰,將她抱進(jìn)門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