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羅剎
女羅剎
真是他,季家早逝長子唯一的兒子。 紅妝聞言不覺得有甚么。搖光從來教她要恩怨分明,他與那事無關(guān),便算不得仇人。 她嬌滴滴地笑:季三公子要收我這么個通房丫鬟進(jìn)季家,不怕季家人反對? 季寒初道:你同我回季氏第三門,那兒由我掌管,我能護(hù)你周全。 他字字句句都是誠懇,為她這個一面之緣的可憐人鋪好所有后路,紅妝信了外頭傳出的他的好名聲,這人確實溫厚儒雅,不是假裝。 君子端方,溫潤如玉,裝不出來。 她滴溜轉(zhuǎn)眼,裝出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季三公子大恩大德,奴家定然銘記于心。 流了半截的淚又滾滾而落,只是我不過低賤通房,斷不知該如何報答,公子若不嫌棄,我愿長久侍奉公子左右,不求名分。 季寒初卻是皺眉,首次拂開她欲伸出的手,緩慢且堅定地后退。 他說:我早說過,姑娘不應(yīng)自輕自賤。我救你,并不圖你回報。 公子 但是,季寒初頓了頓,道:但是你別騙我。 紅妝一驚,慌亂乍起,好在她自認(rèn)偽裝得好,很快穩(wěn)住心緒,正經(jīng)道:我從不騙人。 季寒初笑了:我信你。 季寒初有過猜疑。 她身上有若有若無的藥香,像是長年與藥物打交道,行走間輕盈過度,不時踮起腳,江湖之人大多是這種走姿,是練習(xí)輕功所致 可她眼睫上還掛著淚珠,眨眼間撲簌落淚,雙目通紅,仿若心頭萬千苦楚無法言說。 望他的眼神,分明滿是期待。 季寒初沉息,把心頭雜念全數(shù)抹去。 女子下盤本就輕些,她為殷二爺試藥,來往于藥堂,有藥味也不足為奇。 他喚她一聲:姑娘。 紅妝乖巧地應(yīng)答。 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總要問了名字,才好向殷二爺要人。 紅妝笑起來,眼睛像極了狡黠的小狐貍,眼波流轉(zhuǎn),妖氣四溢,神容有一股子野勁兒,眼里卻依然清澈又無辜。 季寒初看得一時失神,慌亂低下頭,心跳如鼓。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只覺得心腔起伏極大,劇烈的情緒來勢洶洶,他應(yīng)對不及,只能放縱隱秘的歡喜和慶幸在心頭縈繞。 季氏小醫(yī)仙救人無數(shù),卻第一次慶幸殷家求他出面幫忙解毒時,他沒有拒絕。 不然,不然 他紅著臉,不敢去想到底為何,只在心里對自己說不然這可憐的姑娘怕是要一輩子都困在殷家了。 還好她遇上了他。 他想些什么,紅妝自然不清楚,她也不想清楚,玩夠了,便收心,沖那人笑得越發(fā)嬌媚。 她道:紅妝。 又笑說:奴家名喚紅妝,公子,我等你來救我。 * 那晚的事情在紅妝眼里不過趣事一樁,很快拋之腦后。 她奉師命前來中原復(fù)仇,目標(biāo)只在殷家,雖知季殷兩家是親家,但報仇便是報仇,只對人,不對事。 可當(dāng)她將定骨鞭纏住那哀嚎的殷氏門徒,鉤月將劃破他心脈之際,她還是恍惚想到了他。 季寒初,姑蘇季氏的三公子。 這一恍惚,便給了將死之人機(jī)會。 那是個三四十歲的門徒,心知自己恐怕難逃一死,幾近瘋魔地垂死掙扎。 他撐著口氣,嘶啞道:你可知我是誰,你敢殺我,你信不信將來你死無全尸 利器的鋒芒一閃而過,映照出面前女人美艷的容顏,只是那雙眼殺氣太重,不像美人,像無常。 在那忽閃的一霎后,門徒扭頭,看到了地上落下的殘肢。 那是完整的一只手,是他的手。 啊 凄厲的喊聲堆在喉頭,用盡全力也只發(fā)出微響,聲音更如礫石磨過,破敗不成樣。 門徒的神情由驚懼變作驚恐,偏偏連那微響也幾近湮滅。 他早就被毒啞了嗓子,分量算得剛好,還能說話,卻無法大喊求救。 不過很快,他也不必說話了。 紅妝欣賞著他絕望的神情,笑靨明艷,抽出鉤月,刀尖往下滴血,她用指尖沾了一滴,狀似無意地往前一擲,血滴子破空而來,打在門徒右眼上,疼得他不斷抽搐。 她笑了笑,懶洋洋地說:我不信。 門徒近乎崩潰:你,你究竟是誰! 噓。紅妝笑吟吟的,笑容既野又邪,她將手指抵在門徒唇邊,柔聲道:安靜些,你吵得我頭疼。 她甩了甩定骨鞭,撫摸著上頭的倒刺,笑意更深:你該慶幸的,我前幾日遇到了一個好玩的人,心情實在太好,所以不打算對你下狠手。 定骨鞭擦過門徒的鼻尖,女羅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看一條骯臟的狗。 這鞭子名叫定骨,是天璇師伯的玩具之一,你知道嗎,其實他才是真正的瘋子。 紅妝笑嘻嘻的,道:他明明自己筋骨有疾,卻偏認(rèn)為是世人骨相不正,最大的樂趣就是用各種玩具替人正骨。你那個同伴招人討厭得很,我本想好好和他玩一玩,誰知道才抽了他幾下,他就死了。血腥味太濃了,惡心得我好幾天都不想殺人,正好多讓你活了些時日,等下了阿鼻地獄,記得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門徒咬牙,神情憤怒,瘋了般狠狠地用頭撞擊地板,企圖發(fā)出聲響。 紅妝一腳踹過去,踢得他口吐鮮血,動彈不得。 她踩上地上的斷手,我問你,你當(dāng)初活埋了那孩子時,用的可是這只手? 門徒面色慘白,滿心恐懼,抖聲問:哪、哪個孩子? 紅妝眼神冷冽,沉聲道:看來不是這只手了。 噗 鉤月深深刺進(jìn)另一只手臂,鮮血噴涌而出。 ?。?/br> 紅妝冷聲道:想起來了沒有? 門徒對上她的眼睛,剎那間忽然記憶翻涌,他想起一樁十多年的舊事,還有那被他們拖到雪山上的女人和孩子 襁褓里的孩子根本沒有足月,生得玉雪可愛,那女人虛弱地不行,強撐著磕頭,一直求他們,求他們放過孩子 可他們沒答應(yīng),那個孩子被他們活埋了。 門徒:你是,你是誰?你是紅袖的什么人! 紅妝用力掐住他的脖頸,用力到他喘不上氣,她雙目微紅,陰惻惻道:紅、妝。記住,要索命盡管來找我。 許是知道此番必死無疑,門徒干脆豁了去,厲聲大罵:妖女!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那孩子是我埋的又如何,還不止我一個!我告訴你我們不僅埋了那孩子,我們還上了那賤人!她哭得可比孩子慘多了,我們就在雪山上上了她!她自己不知檢點上趕著倒貼季承暄,空閨必定寂寞得很,我上她那是她的福 罵聲戛然而止。 鮮血在紅妝腳下蔓延開來,流淌過她的裙邊,雪白的衣裳上也潑灑上了大片的紅,像盛開出大朵大朵的海棠花。 門徒已斷了氣息,好似塊砧板上的魚rou,被人跺成了幾大塊,只剩筋骨相連,死不瞑目。 看著那張青白透出死氣的臉,她冷冷地說:急什么,殷家的人,我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 說完,她一把提起門徒尸體,狠狠摔到地上,尸體像坨爛rou,打在墻壁上,留下刺目的血痕。 你且在地獄里等著吧。 紅·戲精·妝與季·老實人·寒初第一局對決。 老實人KO。 女主是真狠,不喜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