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再回到家已經(jīng)是半個多月以后了。 陳月正跟著雙狗父子在屋子里烤山芋,娘推了門進來。 娘!陳月欣喜萬分,立即跳了起來。 嫂子你們回來了,我哥怎么樣?雙狗爹也站了起來,拍拍手上的炭灰準(zhǔn)備去倒茶。 娘擺擺手,勉強擠出一個慘淡的笑:還好,總歸是保住了命。 娘臉色灰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陳月看了心里也忍不住泛酸,她撲倒娘懷里哭喊道:娘,我想你了。你帶我回去吧! 兄弟,我把月領(lǐng)回去了。她爹也總是念叨著,這些日子勞煩你照顧了,等她爹身子見好些再來謝你。娘說著,眼中已經(jīng)泛起了淚花。 于是和雙狗爹寒暄幾句后,娘領(lǐng)著陳月回了家。 月兒,你爹精神不太好,你回去別老煩他。一路上娘開始交待起來,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該學(xué)著干點活兒了。 我爹才不舍得給我干活呢,再說了,以后我還要去念書呢!陳月回道。 娘突然就生了氣,她一把將陳月拉倒面前,非常嚴(yán)厲地說:你這丫頭怎么一點不懂事!說給你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 陳月被教訓(xùn)了幾乎,馬上閉了嘴,默默地跟了回去。 爹!爹!你在哪兒呢?陳月一進院子便撒開娘的手,四處尋找爹的身影。 終于是在炕上見到了爹。里屋沒生火,陰暗暗的沒點光亮,爹就半躺在炕上,看到陳月進來開了口:丫頭,回來了? 山里人白日里都不興上床的,要是哪家的孩子大白天懶在床上都是要被指責(zé)成懶骨頭的。 陳月明白了爹是還病著,于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鉆進爹的懷里。借著微光,陳月看到爹的臉瘦得只有巴掌大,好多天沒有剃胡子,整個人顯得格外滄桑,他紅著眼眶手在陳月臉上撫摸了一遍遍也不嫌夠。 爹你怎么哭了?陳月自打記事起,就沒看過爹軟弱的一面,在她記憶里爹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 爹沒用,爹以后照顧不了你了。爹說著,兩行淚水忍不出淌了下來。 陳月越聽越急,她開始大哭起來:爹爹你怎么了? 月兒,你爹摔壞了腿不能了。以后家里就靠咱娘倆了這時,一直在旁邊的娘開了口。 陳月頓時嚇得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像座山一樣的父親就這樣倒下了。那時的爹也不過二十幾歲的年齡,一個靠打獵為生的男人瘸了腿意味著什么,陳月是知道的,她曉得自己再沒機會去念書,這個家也再不會好過了。 那個天寒地凍的夜晚陳月到現(xiàn)在都記憶猶新,貧賤的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感嘆命運的無常捉弄。而好笑的是,這心酸且深刻的一幕居然是陳月對這個家的最后一絲印象,陳月沒想到往后這個家會像被風(fēng)吹落葉一樣,被一點點卷走。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了。 爹摔了腿了消息傳了出去,幾乎整個山寨的人都往陳月家里跑了一遍。爹當(dāng)年是村里出了名的長得俊,又是捕獵的一把好手,人們紛紛前來一面送點米面茶糧,一面惋惜命運不公。 陳月一開始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可后面人們漸漸不來了,陳月又開始懷念起來,因為少了這些布施,這個家開始異常艱難。 可日子再難也還總是要過。陳月開始學(xué)會了挑水割草,喂雞喂羊,甚至于平日里都是男人干的耕地砍柴等重活,陳月也卯足了勁干,倒是在山寨里落下個懂事能干的好名聲。 爹的右腿幾乎不能動彈,半邊身子也是時不時就痛得發(fā)慌,平日里只能干些撿菜燒飯的輕活。他開始變得越發(fā)沉默,經(jīng)常悶著抽旱煙,誰也不搭理。 而娘也開始變了,她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