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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絮路過隔壁還在拖堂的班級，下意識往靠窗的座位看了一眼，那兒連桌面都是空的。

    今天是傅亦山手術(shù)的日子，余暗當(dāng)然不會來學(xué)校上課。

    寂聽用胳膊肘撞她，小青梅，你的竹馬哥哥怎么又沒來？

    什么竹馬哥哥。桑絮小聲反駁，快步往前走時臉默默紅了。

    馬上中考了，你倆再不戳破窗戶紙，小心煮熟的鴨子飛了。寂聽伸手拉住她的書包帶子不許她跑。

    寂聽說話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一心想跑的桑絮此時又把話聽心里去了。

    你倆都考一高吧？寂聽問。

    誰會不想考一高。

    景春稍微好點的高中就兩所，一個是市中心的省重點一高，一個是郊區(qū)的全寄宿三高。三高位置偏僻不說，又是出了名的軍事管理，要求苛刻且條件艱苦，所以景春市的初三生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想進(jìn)一高。

    誒，丁姨？寂聽突然停了腳，朝教學(xué)樓下站著的一位女士喊到。

    桑絮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位靚麗又時髦的女性進(jìn)入眼簾。她頭戴橘色大檐帽，穿了身精致的及膝小套裙，一雙黑色高跟短靴把人顯得高挑又颯爽。她不像樓下其他人，在奇異的降溫日用厚衣裹身，那件珍珠色的風(fēng)衣只被她輕巧地勾在臂彎中。

    清冷校園，她迎著涼風(fēng)艷麗得好似電視劇里才有的弄潮兒一般。

    小聽。女人朝寂聽揮手。

    寂聽拉著桑絮跑下樓。

    女人朝她倆走過來，先與寂聽說話，你mama還在加班，今晚咱們出去吃飯，所以我來接你。

    寂聽點頭，與桑絮介紹，這是我媽大學(xué)的學(xué)妹，漂亮吧。

    桑絮應(yīng)聲，阿姨很漂亮。

    嘴真甜。女人彎起的紅唇下展露出八顆潔白牙齒，讓她的笑看起來濃烈又風(fēng)情。

    你爸爸不也和我媽一年考進(jìn)南大念的書，說不定丁姨也認(rèn)識。寂聽問桑絮。

    桑絮看向丁姨，她的目光里并沒有發(fā)問的意思，于是就只是順著寂聽的話點點頭便岔開道，你快和阿姨去吃飯吧，我也回去了。

    寂聽非要拉著她一起出校門。

    直到寂聽和丁姨兩人上了出租車，桑絮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而坐在出租車?yán)锏拿利惻?，終于隔著玻璃窗大膽地打量離去的桑絮。她的目光認(rèn)真且熾熱，仿佛是想透過她看見誰的樣子。

    桑絮不知情，坐在副駕駛的寂聽也沒發(fā)現(xiàn)。

    *

    晚餐在桑絮一到家就開始了。

    最近他們家吃飯都很早，因為吃過飯桑絮還要趕去醫(yī)院給余暗送學(xué)校作業(yè)，還有張婉君特意給醫(yī)院的倆人燉好的補湯。

    等會我和你一起去醫(yī)院，今天你傅叔手術(shù)，得去看看術(shù)后情況。張婉君給桑絮夾了一筷子菜。

    爸爸不去嗎？

    桑儒點頭，你們先去，我還得再去趟廠里，晚上有個會，等結(jié)束就去醫(yī)院。

    這幾天是不是很忙？張婉君看向桑儒。

    忙也不忙，就是會多。上頭有新政策出臺，都在催著企業(yè)、工廠私轉(zhuǎn)公，或者走公私合營的老路子。這兩年企業(yè)收益不如從前，廠里人意見就很難統(tǒng)一，地方小，到底都是人情債。桑儒說這話時放下了筷子，連眉頭都不自覺擰緊。

    張婉君伸手撫他手背。

    桑儒看著張婉君，頗有歉意地笑笑，我也不想老爺子的心血就這么交上去，他忙碌一輩子的廠，不該斷在我手里。

    爸把它留給你，是希望我們過得好，不用整日愁于生計，可不是要你本末倒置，因為這些事愁白了頭發(fā)。張婉君安慰道。

    桑儒看了眼溫柔體貼的妻子，嘆了口氣笑笑算應(yīng)了。

    *

    學(xué)校被占為高考考場，我們明天開始放三天假，這都是你的假期作業(yè)，下午你們班班長送給我的。

    病房內(nèi)，傅亦山還沒從手術(shù)麻醉中醒來，桑絮坐在沙發(fā)上小聲地與余暗交代。

    如果你有什么不會的，我這幾天都在醫(yī)院陪你。

    余暗看向她，桑絮不敢轉(zhuǎn)頭，只垂著眼看手里的試卷，你應(yīng)該沒什么不會的，你都自己復(fù)習(xí)兩輪了。

    也不一定。余暗把目光轉(zhuǎn)回作業(yè)上。

    傅叔叔今天手術(shù)情況怎么樣？桑絮看著病床上沉睡的傅亦山，嘆了口氣。

    醫(yī)生只說還要觀察。

    桑絮點點頭，先喝湯吧，我媽今天煲了蝦仁蟹菇羹，聞著就很香。

    她把飯盒遞給余暗。

    你喝了嗎？余暗問。

    我哪有你這福氣，今天傅叔叔術(shù)后也不能吃飯，這羹湯是我媽特意只給你做的。桑絮佯裝醋意，眼中卻盛著盈盈笑意。

    余暗沒說話，只是起身從病床旁的矮柜里輕手輕腳地拿出一個飯盒，走回沙發(fā)。

    他擰開保溫桶的蓋子，將冒著熱氣的羹湯倒進(jìn)飯盒一半，把還剩的大半桶放在桑絮手里，再遞給她一只長柄勺。

    我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