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搖大擺的威脅

    “我要見凌顧宸?！?/br>
    丁蕓茹對他微笑，“先生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你告訴他，韓秋肅要見他?！?/br>
    丁蕓茹做凌顧宸的秘書兩年多，遇到的這種沒有預約上來就報名字的大有人在。一般她會簡略通報，凌顧宸的回答都是兩個字“不見”，無一例外。

    次數(shù)多了，她就不再怎么通報，不為這些無用的事打擾老板是她應該做的，否則三天她就得被炒魷魚。

    這一回她也沒太當回事，但依舊出于職業(yè)習慣友好地微笑，“韓先生，您可以在休息區(qū)稍等，我……”

    “我不等。你現(xiàn)在就打電話給他?！?/br>
    丁蕓茹愣住，對面這個男人語氣很強硬。丁蕓茹深知自己是凌顧宸的秘書，這里是她的主場，有些決定權應當是她的。可是眼前這個人帶來很壓抑的氣場，她竟然沒敢直接拒絕。

    她收了收笑容，心想凌顧宸這會兒應該也忙著，就做個樣子給他看吧，拿起了電話接通內線。

    丁蕓茹留著清爽的及肩發(fā)，發(fā)尾在肩頭繞了一個弧度，頭發(fā)繞在耳后，一顆鉆石耳釘閃閃發(fā)亮。她打電話時微微側著臉，翹翹的鼻尖邊有一顆小黑痣，干練里還帶一份俏皮。

    韓秋肅看著她，腦海中過了一遍他查到的關于丁蕓茹的所有資料，凌顧宸最年輕的秘書，入職三年，泊都大學的本科生，在美國波士頓大學拿到研究生學位，回國加入了凌氏。

    連個秘書，都漂亮得跟廣告模特一樣。財團少爺?shù)娜兆涌磥磉€是很奢靡的。

    出乎丁蕓茹的意外，凌顧宸這一次沒有拒絕。丁蕓茹馬上就帶韓秋肅進了秘書室內部，里面還有兩部電梯，通往頂樓辦公室。

    韓秋肅環(huán)顧四周全鏡面的環(huán)境，一塵不染，視覺上沒有死角。

    這部建筑里其他的電梯都僅到31樓，無法直接前往凌顧宸的辦公室，要見他，都需要通過秘書的通報。

    僅僅四個人工作的秘書間旁，穿著黑西裝的保鏢就有十幾個。

    “兩部電梯都是只通往凌顧宸的辦公室的嗎？”韓秋肅洋裝不經(jīng)意地問。

    丁蕓茹聽到有人這么直呼自己老板的名字，內心驚訝，“另一部是凌先生的私人電梯?！?/br>
    “只通停車場嗎？”

    “嗯……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作為一個訪客，這個人的問題真的是很出其不意了。

    韓秋肅不再發(fā)問。他研究過這棟建筑的藍圖，但凌顧宸的辦公區(qū)域極為保密，信息很少。

    他試著問丁蕓茹，從她的反應來看她更像是個普通秘書。

    為凌顧宸工作的人，在韓秋肅眼里看來分為兩批，一批是明面上的商業(yè)隊伍，另一批就是暗面的力量，無惡不作。

    這兩批人，明明暗暗混雜在一起，從來沒人知道凌顧宸的勢力到底有多龐大。

    出了電梯，韓秋肅首先看見兩間大會議室，玻璃門，從外面看去一覽無遺。他掃視周邊的布局和裝飾，過目不忘是他鍛煉出來的技能。

    一般認識一個建筑最快的方式是通過火災逃生通道圖，可是這里沒有，只掛著幾幅畫作。

    想來凌顧宸也不可能掛出自己辦公樓層的平面圖來給別人看。

    丁蕓茹一直帶他到走道盡頭的一扇大木門前。鄭輝趕緊從秘書桌后出來。

    “老板這個點沒預約。”他小聲對丁蕓茹說。

    “我通報了的，老板說要見他?！?/br>
    鄭輝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驚訝來。

    韓秋肅趁著他們說話的間隙環(huán)顧四周，秘書桌旁有一道門。從他對這棟建筑的了解來看，這層樓還有很多隱藏的空間他沒看見，他能想象在那扇門后，凌顧宸的一批精英保鏢盯著這棟大樓所有的監(jiān)視器，或者閑來無事地打著牌。

    他嘴角微微上揚，又看向那個男生。鄭輝，同樣是英國歸來的高材生，總秘書?？催@高瘦身板應該沒有保護凌顧宸的任務，能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

    鄭輝同他握手的時候，韓秋肅故意使力，鄭輝瞬間感覺自己的骨頭快斷了，但依舊保持著一個職場人的鎮(zhèn)定神色。

    丁蕓茹最討厭凌顧宸辦公室的這道門了，每次推都要廢她九牛二虎之力，而她還要踩著高跟鞋保持自己該有的儀態(tài)，為此她剛入職的時候不得不去報健身班練臂力。

    紅木也不至于這么沉啊。每次她都這么想。

    凌顧宸讓她帶韓秋肅進會客間，一般她會帶客人進會客間以后再去請凌顧宸，可是這次她進了會客間的時候，凌顧宸已經(jīng)在里面坐好等他們了。

    “坐吧。”

    韓秋肅在他對面拉開椅子。

    丁蕓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董事長，韓先生，你們想喝點什么？”

    凌顧宸不回答，看著韓秋肅。

    “茶就行，多謝了?！?/br>
    “把之后的行程取消?！绷桀欏氛f。

    丁蕓茹點點頭。心想：這么嚴肅，我?guī)нM來的人莫不成是泊都的又一大鱷？

    她拿上好的大紅袍泡了兩杯茶送進去。她明顯意識到她進門的那一刻兩人都停止了交流。

    她覺得奇怪，老板跟人談生意從來不忌避秘書做些什么的，何況如果是生意，一般也會叫她或者鄭輝在邊上坐著。

    她離開的時候看到凌顧宸貼身的一個保鏢出現(xiàn)，他雙手交叉站在會客室門口，一臉隨時要打架的可怕表情。他惡狠狠的眼神把丁蕓茹嚇了一跳。

    她出門同鄭輝交代事情，發(fā)現(xiàn)鄭輝漲紅著臉在甩手。

    “你怎么啦？”

    “哇，那人手勁真大?！编嵼x不斷發(fā)出嘶嘶聲。

    丁蕓茹沒心沒肺地笑，“叫你跟我去健身你不去吧，握個手都要被握出眼淚來了。老板叫你把他的預約往后推。”

    “知道了。這人待遇真夠高的，跟廖先生一個級別了?！?/br>
    “小輝輝，你工作比我久，你見過他嗎？我今天還想攔他來著，別是把重要人物得罪了。”

    “沒見過。能這么進來的只有廖先生了。”

    “廖先生是誰？我怎么沒見過？”

    “他都是從私人電梯直接上來的，你當然不知道?！?/br>
    “哇……真是奇了，上次老板的女朋友來，我還特不好意思地讓她等呢。不過孟小姐真是軟萌，還一直跟我道歉說麻煩我了?！?/br>
    “孟小姐人可好，比以前那位楊小姐好多了。接待那高貴的楊小姐接待得我想辭職。”鄭輝一面說一面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果然工作久了好多八卦哦你……”丁蕓茹開玩笑地用手指指他，“楊小姐我也見過啊，我見到她就生氣，不把我們當人看啊?？墒鞘抢习宓呐笥盐夷苷f什么呀?！?/br>
    鄭輝手碰到桌臺，嘴里又嘶了一聲，“我覺得我骨折了?！?/br>
    “你脆骨癥吧你，握個手至于嗎?！倍∈|茹揶揄他。

    “不行，我去下醫(yī)務室。你幫我cover?！?/br>
    丁蕓茹覺得今天真是奇了。她坐下沒到五分鐘，電梯叮一聲響了，她急忙站起來，心想：我不是把預約都推了嗎？

    打開的是凌顧宸的私人電梯，丁蕓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用那臺電梯。

    鄭輝不在，她突然很犯虛，因為她不認識這電梯里沖出來的這一群黑衣人，但凌顧宸私人電梯里的人，她想大概她也沒資格攔。

    為首的那個人身形跟她的健身教練差不多，肌rou線條撐起昂貴的西裝，氣宇軒昂得，眼神卻有些兇狠。

    一群人黑云壓城似的走到她面前，她看著為首那個人帥氣俊秀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覃沁皺眉看她，“你誰？鄭輝呢？”

    “我……鄭輝身體不舒服去醫(yī)務室了，我暫時代替一下他的工作?！?/br>
    見對面沒反應，丁蕓茹聲音開始發(fā)抖，“董事長現(xiàn)在在會客，你們……”

    覃沁直接進去。

    丁蕓茹身體好似僵住了，沒任何反應。

    覃沁看見站在會客室外的羅安，兩人點頭示意，覃沁把手下的人散開安置在凌顧宸的辦公室里。

    他拉住一個人，“你去查鄭輝到底在干嘛?！?/br>
    那個男人點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你來，可真是我意料之外。”

    韓秋肅靠著椅背，一派自得的樣子，“外面要你命的人這么多，你還能安然活到現(xiàn)在，原來在這么嚴密的地方躲著，我說呢?！?/br>
    凌顧宸喝了口茶，“你研究我這地方研究得怎么樣了?！?/br>
    “擺那么重的防彈門，真是為難你的秘書。”

    “你想談什么？”凌顧宸瞇眼看他，“我一直都相信，如果我們合作的話……”

    “我向來單獨行動，不談合作?！?/br>
    “不談合作？那你同萬鑫牽扯什么?！?/br>
    “他出錢，我出力。就是這么簡單?！?/br>
    “出錢殺我？”凌顧宸發(fā)狠，“你這么大搖大擺晃到我的辦公室來，就是你的計劃？我不否認你當獨狼的能力，但你想殺了我再安全走出這棟大樓，根本是妄想?！?/br>
    韓秋肅不屑，“萬巖華這老頭沒想要你的命。我大可告訴你，他要的是你滲透在泊都司法機關里的人員名單?！?/br>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正義?！?/br>
    “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沒同意，因為他開出的價錢與這份名單的價值不符?！?/br>
    “那你覺得，多少錢值我的這份名單？”

    “這個價錢，得你自己說了算。你這次來找你，是想給你一次一勞永逸解決我這個麻煩的機會。”

    凌顧宸沒接話。

    “錢對我來說不重要，我當獨狼是為尋求刺激，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F(xiàn)在我對這些沒興趣了，但我依舊需要保障自己的安全?！?/br>
    凌顧宸笑起來，“你還真是難得，為了個女人嗎？你才見過她幾次就要金盆洗手？”

    “跟她沒關系。與你不同的是，我有得選。我玩夠了，退出了，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我會是獨狼的傳說。而你，沒得選，這片游戲的沼澤，就是你的墳墓。”

    凌顧宸臉色陰下來，“退出？這種血rou模糊的游戲，你想退出就只能死。這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br>
    “我可以，這個城市里沒人敢動我。不論凌氏還是萬鑫還是其他那些小蝦米。我現(xiàn)在就是你們這些利益集團之間的一個平衡點，誰都希望得到我手里的東西，但誰都不敢打破這個平衡?！?/br>
    “你真是看得起你自己……”

    “我也可以幫凌氏吞并那些蝦米，除了很少有什么行動的沃德集團，你在泊都就是一家獨大?！?/br>
    凌顧宸靠向椅背：“你會幫？”

    “不會。”

    “你有凌氏什么情報？起碼你沒有那份名單。我覺得最簡單的事就是讓你走不出這個辦公室?！?/br>
    韓秋肅輕輕推他面前的茶杯，“仗著有廖逍，你做事太過大膽。黃之昭搜集到的關于你走私、殺人的案件證據(jù)已經(jīng)相當多，他現(xiàn)在在等什么你知道嗎？拼圖上欠缺的最后一小塊。我可以是那一小塊，也可以不是?！?/br>
    “我要是怕你的威脅，我就坐不了這個位子?！?/br>
    “我知道你不怕。我要你叫停對我的追殺，同時我也保證你在我手里的秘密是安全的?！表n秋肅站起來，“還有，關于莉莉。你敢說你接近她之前不知道她同我的關系？”

    凌顧宸也站起來，沒說話。

    “你膽敢拿她要挾我，或者傷她一根頭發(fā)，我保證讓你凌顧宸的全部惡行都暴露在陽光下，不論是用黃之昭的方式還是我自己的方式，我都能毀你一生名譽和你父親一生心血。”

    此時韓秋肅的聲音才真正發(fā)狠，“你清楚了沒有？”

    韓秋肅打開門，門外響起兩聲子彈上膛的咔噠聲。

    覃沁和羅安在門外拿槍對著他。

    韓秋肅的臉上是自信和不屑的笑意，“你們要是這么有興趣，咱們可以再切磋一把。對打兩位高手對我來說很有意思?！?/br>
    凌顧宸一臉冷漠，“叫鄭輝送他下去?！?/br>
    覃沁跟著凌顧宸后退了幾步，槍口依舊對著韓秋肅。后者自顧自朝門外走去。

    丁蕓茹急忙起身送他去電梯。

    韓秋肅看了她一眼，“鄭輝呢？”

    “他……”

    “代我說聲對不起，希望他手快點好。”

    韓秋肅笑得分外燦爛。獨留丁蕓茹怔怔地立在原地。

    韓秋肅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你同凌顧宸聊得怎么樣??？”賈懿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

    “見面細聊，你在哪里？”韓秋肅駕車駛進血紅的夕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