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險的愛情

    覃沁在窗邊對著她擠眉弄眼，“嘖嘖嘖，剛那一幕，俊男靚女約會結(jié)束，在家門口接吻。我以為我在看電影?！?/br>
    “就會瞎說。”祝笛瀾白他一眼，她后怕得還有些緩不過來，趕緊給自己倒了杯冰水。

    凌顧宸看著覃沁，驚異這小子竟然不生氣還能這么嘻嘻哈哈地開玩笑?？磥硭麑ψ５褳懸矝]什么真感情，床伴而已。

    他看回祝笛瀾，“你們聊得怎么樣？”

    “我覺得他不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他沒什么異樣的表現(xiàn)，還提醒我離你遠點?！?/br>
    “是，提醒你離顧宸遠點的肯定都是好人。”覃沁笑道。

    “不過他跟蹤過我，我不知道具體多久?！?/br>
    “那我們以后得小心了?！瘪哒f，“我在新灣也有登記的公寓，經(jīng)常出入這里很正常。如果我不能接送你，就會安排專門接你的的士?！?/br>
    “也不用這么麻煩，”凌顧宸說，“你跟他之后也不用有進一步來往了?！?/br>
    “沒有第二次約會啦？”覃沁不懷好意地笑，“笛瀾舍得嗎？”

    祝笛瀾瞪他一眼。

    “我就覺得他可惜了，莫名就要被你拒絕?！瘪咝覟?zāi)樂禍。

    “好了，聊完了。你們兩個不要再在我這里礙眼?！弊５褳懹X得有些累，下了逐客令。

    凌顧宸把覃沁拉走，覃沁還絮絮叨叨抱怨，“都怪你在這里，現(xiàn)在她連看我都不順眼……”

    祝笛瀾讀著韓秋肅發(fā)給她的信息。心下猶豫好久，只回了晚安，沒有提及可否有第二次約會。

    韓秋肅的誠意，她感受得到?？伤膊幌氚堰@事搞得太復(fù)雜。

    廖逍開始接受化療，他的工作量大幅減少。在學(xué)校里，他不再為本科生上課，只負責他的研究生和博士生。

    這天，他特意去凌顧宸的辦公室找他。

    凌氏的大樓建在泊都中心的商業(yè)圈，廖逍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這個城市，玻璃映著他的身影?；煵]有擊垮他，他的身形依舊挺拔，精神也不錯，眼神依然犀利。

    “怎么特意來？打個電話我會去找你。”

    “不麻煩了。出來走走挺好的。沁怎么樣？”

    “老樣子?！?/br>
    “笛瀾呢？她在你這的日子有沒有好過點?！?/br>
    凌顧宸嘲諷道，“你護她，沁也縱她。她看得清得很，脾氣大著。我不敢惹她?！?/br>
    “這樣就好。你別再欺負她也別招惹她?！?/br>
    廖逍在沙發(fā)上坐下，依舊扶著他的手杖，“那個叫孟莉莉的女孩，挺好的。你要是真心喜歡她，就不用擔心什么，娶她，與她建個家庭。你也到年紀了?！?/br>
    “你當真是老了，都開始cao心起這些閑事來了?！?/br>
    廖逍也笑，“顧宸，我余下的時間不多，如果看到你建個家庭，你可以覺得幸福。我也會很開心。我勸你，真遇上喜歡的人了，就試一把，不要猶豫?！?/br>
    廖逍的語調(diào)很輕松，凌顧宸卻笑不出來。

    這個父親一樣的人，不知還能再陪伴他多久。

    “家人，”他頓了頓，“你和沁在，對我來說夠了。孟莉莉，是韓秋肅的堂妹。”

    廖逍怔住，眼底浮出失望和哀傷，“看來到底不是她……我以為你難得愿意花這么多心血在一個人身上，應(yīng)該會有個好結(jié)果……”

    “我都不cao心，你也別傷神了。怎么你生病了，眼界格局倒小了。”

    “我是要走到生命的盡頭，cao心起最婆婆mama的事來?！?/br>
    “別這樣說！你的病不是不可控！我……”

    “行了，不提了，”廖逍打斷他，“我今天找你，最主要還是關(guān)于韓秋肅。他在幫萬鑫集團，你要注意安全?！?/br>
    “怪不得上周我的人在隔壁市莫名出了嚴重車禍，幾個訓(xùn)練有素的保鏢竟然連自救的可能性都做不到，八成也是他干的吧？”

    “萬鑫在商場上與你無法抗爭，就背地里雇傭韓秋肅威脅你的安全。韓秋肅知道的事恐怕要比我們想象的多得多，是個大隱患。”

    “很難除掉他。之前的行動我差點把沁搭進去，這個險我不能再冒?！?/br>
    “孟莉莉在你手里，但我勸你不要拿這女孩威脅他，未知數(shù)太多?！?/br>
    “我知道。這個人軟硬不吃。如果不能除掉他，就只能想辦法掌控他。我不用莉莉威脅他，但我可以用莉莉掌控他?！?/br>
    “孟莉莉可以當人質(zhì)。當棋子，她可不是什么好人選。”

    凌顧宸沉默，廖逍說得對，孟莉莉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他無法完全讓她為自己辦事，何況她的心思無法承擔這些事……

    突然他想起另一個人，另一個他完全可以掌控的人。

    “我讓祝笛瀾去接近他。”

    廖逍皺眉。

    “他對祝笛瀾有意。只要他身邊有一個我的人，有些事就會好辦很多?！?/br>
    廖逍良久沒有說話，換作平時他絕對不會同意，但是韓秋肅實在太棘手。

    “看上去只能這樣了，”廖逍的聲音突然很累，“只一件事，你一定要保護好她。笛瀾，她得活著?！?/br>
    接到孟莉莉的電話的時候，祝笛瀾正在學(xué)校圖書館里托腮欣賞窗外銀裝素裹的景致。

    廖逍給了她教師區(qū)域的權(quán)限，她尤愛在里面待著，那是她少有的不會被別人打擾的地方，不會遇見學(xué)校里的熟人，不會被學(xué)長學(xué)弟追著塞情書，凌顧宸也不會出現(xiàn)來毀她好心情。

    這里簡直是她的世外桃源。

    孟莉莉約她吃晚飯。隨后她腦海里閃現(xiàn)了一下昨晚的約會場景。

    昨晚的她實在是心驚膽戰(zhàn)，還帶著審訊任務(wù)，實在沒有心情細細感受男女初次約會時含蓄內(nèi)斂的美好。

    若是平常，男女雙方盯著對方的眼睛、對方的唇，眼神一定要迷離且含情脈脈，傾聽對方的聲音，桌上的燭光同時濾化了對方的面龐、聲音和這曖昧氤氳的氛圍。

    統(tǒng)統(tǒng)這些，祝笛瀾是一點都沒感受到，于是她又想起了白明。這個名字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標記，在她的人生道路上時不時閃現(xiàn)一下。

    孟莉莉?qū)λ_過玩笑，說她明明那么多人追，卻非要記掛一個糟糕的初戀。

    是的，白明就是那么重要，她人生的轉(zhuǎn)折都是因為他。

    “笛瀾，秋肅見你一次就跟我要你的電話呢！他一定特別喜歡你！”孟莉莉在車上興奮地說。

    祝笛瀾微笑不語。

    “你們約會怎么樣嘛？”孟莉莉搖她，催促地問，“你覺得秋肅怎么樣？”

    “嗯，他挺好的。”

    “那你喜歡他嗎？”

    “你怎么這么著急要把我從你身邊趕走呀？”祝笛瀾逗她。

    “笛瀾，我想你幸福。我每次同你聊起感情，我看得出你還在想那個白明。雖然你說著過去了過去了，可是你真的放下過嗎？”

    孟莉莉特別認真，“你給秋肅一次機會吧，我打包票，他會對你特別特別好的?！?/br>
    祝笛瀾說不出話來?，F(xiàn)在的她，哪還有什么事是由著她選的。

    孟莉莉請廚師在她的公寓做了一頓大餐。祝笛瀾與她走進公寓的時候，看見那兩個喝著酒微笑著像是在閑聊公事的人。

    她麻木得見怪不怪。凌顧宸和韓秋肅之間沒有太劍拔弩張的氣氛。祝笛瀾對上韓秋肅的雙眼，不敢多看，笑笑便挪開了視線。

    “笛瀾，你別怪我多事。是我邀請秋肅也一起來的?！泵侠蚶蛘f。

    “是我的主意，”凌顧宸接話，“既然大家都是朋友，聚個餐聊聊應(yīng)該不錯?！?/br>
    祝笛瀾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凌顧宸也遞了個眼神給她。祝笛瀾低頭想，不管他想干嘛，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事。

    孟莉莉輕輕把祝笛瀾推到韓秋肅身邊，說了句“你們聊會兒”，就把凌顧宸拉去了廚房。

    祝笛瀾感覺得到凌顧宸一直看她，看來他是有話要說，但她一時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好繼續(xù)同韓秋肅打馬虎眼。

    “你還沒回我的消息?！?/br>
    “我……這會兒學(xué)期末了，考試論文什么的扎推，有些忙，不好意思……”

    “嗯，等你忙完這一陣，等過年了，我再約你也許好些。”

    祝笛瀾只好點點頭。

    孟莉莉從廚房探頭悄悄看這兩人聊得如何。

    凌顧宸在一旁打趣，“這么擔心就去把韓秋肅叫過來問問進展?！?/br>
    “我怎么可以打斷他們？”

    “你跟個小媒人似的，這么生硬地撮合，只會讓笛瀾覺得尷尬?！?/br>
    “真的嗎？那怎么辦？”

    凌顧宸拍拍她的頭，朝兩人走去，同韓秋肅說，“莉莉找你幫她個忙?！?/br>
    祝笛瀾眼里的笑意隨著他的背影陰冷下來。

    確認韓秋肅走遠了，凌顧宸輕聲說，“我需要一個人接近韓秋肅，你去做這件事。”

    “怪不得，要約我同他再見面。接近他做什么？”

    “監(jiān)視他，留意他的動向?！?/br>
    祝笛瀾哼了一聲，“我真是你的萬金油。”

    “他對你這么有意思，你就順水推舟而已?！?/br>
    “我能拒絕嗎？”祝笛瀾明知故問。

    “不要跟我提這個詞?！绷桀欏返穆曇糨p而狠。

    祝笛瀾氣得別過臉去，“你跟韓秋肅聊了什么？”

    “我還沒開口，他就警告我不要妄想拿莉莉當籌碼?！?/br>
    “這點上我跟他真是有共同語言?！?/br>
    “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br>
    籌碼。

    祝笛瀾知道自己僅存也就這點價值，想在凌顧宸手上活下來，就要當一個好籌碼。

    孟莉莉連著拿刀叉都不專心，總是偷瞄祝笛瀾和韓秋肅。

    祝笛瀾彷佛對盤子里的龍蝦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仔細地把龍蝦rou剝離出來，動作小心好似鑒賞古董。

    韓秋肅偶爾看她，意識到她不太想開啟話題以后也就專心吃飯了。

    孟莉莉的雙腳不安分地輕敲地面，終于忍不住，“你們怎么這么悶……”

    “不是你特意請的米其林大廚嗎？我怕我不好好吃你會生氣呀?！弊５褳懚核?。

    “哎呀，”孟莉莉撒嬌，“你想聽秋肅小時候好玩的事嗎？我講給你聽??！”

    “嗯，好主意，”祝笛瀾抬頭對韓秋肅眨眼，“莉莉小時候有什么好玩的事呀？”

    “她小時候……”

    “秋肅！”孟莉莉瞪他，“不許你爆我丑事。我特意約你們，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你老盯著龍蝦作甚！”

    祝笛瀾強行給她喂龍蝦rou，“乖，吃完再說嘛?！?/br>
    孟莉莉嚼著龍蝦rou，腮幫鼓得像倉鼠，“哼，把我這么漂亮溫柔善解人意的笛瀾讓給你，我還不舍得呢?！?/br>
    “你怎么賣我跟人販子似的。”祝笛瀾也撒嬌。

    “我要是男的，我早追你了。”孟莉莉說。

    祝笛瀾托腮看著她笑。

    “我是怕她名花有主。”韓秋肅也看著她們笑。

    “你一定要好好對我的笛瀾。不然我跟你拼命?！泵侠蚶蜞街?。

    “你何必這么cao心。”凌顧宸溫柔地說。

    “我覺得老天不公平，笛瀾這么好，要被一個渣得天打五雷轟的大渣男傷得這么深……”

    孟莉莉很不忿，可是被凌顧宸的強行喂食打斷。

    祝笛瀾不接話。韓秋肅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挪不開目光。

    吃完飯，祝笛瀾提出她要先離開，“忙過這幾天我就放寒假了，到時一定好好陪你?！?/br>
    “我送你?！表n秋肅說。

    兩人出了公寓，祝笛瀾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這讓在孟莉莉溫暖的公寓待了幾個小時的她清醒起來。

    月亮圓圓地別在天上，這一點清冷的月光都被空曠街道上的路燈吃盡。她拉了拉自己的羊毛披肩。

    “你冷嗎？”韓秋肅問。

    “你陪我走走行嗎？”

    韓秋肅本想去把車開過來，聽她這么說，便折回來陪她。

    兩人并排在這空曠冬日的馬路上走著，靜得只聽見她鞋跟的噠噠聲。

    “剛剛莉莉說那些話，是不是讓你覺得尷尬的？”

    “她是真心想我好，這樣想就覺得很甜蜜了。”祝笛瀾笑。

    “你與前男友的事，我其實知道。”

    “過去的事了，人總得往前走的。”

    “你是怕重蹈覆轍，所以才不接受我？”

    “不是針對你。是很多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忘記以前的事了。這種狀態(tài)對你不公平?！?/br>
    韓秋肅停住腳步。祝笛瀾回頭看他。橙黃的燈光讓她眼底的哀傷泛上來，在她眼里起了霧。

    “我送你回去吧，你穿這么少一定很冷?！?/br>
    如此輕柔關(guān)切的語氣讓祝笛瀾有點感動。

    可她也清楚知道他只是不想在大馬路上長時間待著，不安全，久了只會讓他變成一個鮮明的靶子。

    她走向他，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微微仰頭，“秋肅，我也喜歡你?？墒俏遗?，最后受傷的不是我?！?/br>
    她的臉離他那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頭發(fā)上淡淡的玫瑰香氣，看見她瞳孔里閃著的憂愁。

    韓秋肅左手摟住她的腰，右手輕撫她的額頭。他在她的雙唇上輕輕一吻。

    祝笛瀾看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輕聲說，“我冷。”

    韓秋肅送她回家。祝笛瀾解開安全帶時雙手略略頓了一下，她思忖一會兒，決定還是不再說什么，便伸手去開車門。

    韓秋肅忽然攬過她的腰，祝笛瀾撞上他的肌rou，感覺像撞上了一堵墻，還沒來得及喊疼，雙唇已被吻住。

    他吻得很用力，祝笛瀾回應(yīng)著他，卻漸漸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樣一個充滿情欲、熱切而深刻的吻讓她迷醉。

    纏綿良久，兩人才分開。祝笛瀾伸手拂過他的臉龐，韓秋肅的眼神飽含愛意和欲望。

    “我明天能不能見你？”祝笛瀾快要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相信我，我真的很想見你。我現(xiàn)在都不舍得與你告別?！表n秋肅又輕輕吻她，“可是我明天有事要辦。我一有空就聯(lián)系你，就來見你，好不好？”

    “好。晚安。路上小心?！?/br>
    韓秋肅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鐵門背后，他靠在車座上輕輕舒口氣。他已迫不及待要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