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夢境
一起徐徐散步回梵高。 唐依轉(zhuǎn)過身,倒退著走,方便看一直跟在身后的許左,“今天在酒店門口有看到許先生,現(xiàn)在才記起來?!?/br> 許左配合,“是嗎?” “你從車上下來,碰巧看到?!?/br> 許左點頭,繼續(xù)配合,“今天替老板去港口接人?!?/br> 唐依差點撞上身后的休憩長椅,陸勁反應(yīng)迅速,握住她手腕將她拉到身前。 她腳下不穩(wěn),受力撲到他身上,雙手撐住他胸膛,仰頭看他。 干凈利落的黑色短發(fā),英挺的眉,眼藏風月,他似乎在笑,又似乎不是。 陸勁右手繞到她身后,紳士的并未觸碰,垂眸看她,“小心走路?!?/br> 唐依有些呆,往后退幾步站好,輕聲講一句:“多謝。” 一起進電梯,唐依抬手按鍵,陸勁和許左卻沒動。 到達三十層,唐依揮一揮手,“拜拜?!?/br> 陸勁微頷首,“拜拜?!?/br> 等電梯門合上,她往后退幾步,觀察電梯在哪層停留,果然停在四十五層。 唐依深夜被噩夢驚醒,后背莫名發(fā)涼,額頭布滿一層薄薄的冷汗。 微顫的指尖捋一下發(fā),掀被下床,開燈,倒一杯溫水喝下大半,這才緩過來一口氣,身上被冷汗浸濕,又進洗手間將浴缸放滿水,閉著眼睛躺在里面。 眼前反反復(fù)復(fù)全是八歲時看見的血腥場景。 一望無際的黑夜,一望無際的海邊,數(shù)十盞車燈照亮沉寂幽暗的夜,一個身穿白襯衫的男人被捆住手腳躺在地上,傅琰高從后備箱拿出高爾夫球桿,抬腳踩住他的肩,雙手高高揚起又落下,球桿重重的砸在白襯衫的腦袋上,沉悶的一聲響,驚的海浪翻涌。 白襯衫的妻女被反綁住手,嘴里塞著棉布,被人按住跪在一旁,喊不出聲,只能哼唧著痛哭。 直到白襯衫一動不動,傅琰高才停手,將球桿撂在地上,接過手下遞來的手帕,擦干凈臉上被噴濺的血跡,而后嫌惡的隨手一扔,白帕被風吹動,輕輕飄落在白襯衫慘絕人寰的腦袋上,瞬間被鮮血染紅。 有人出聲詢問傅琰高白襯衫的妻女怎么處理,傅琰高看都未看她們一眼,淡淡回:“埋了?!?/br> 傅琰高手下會意,押著她們起身,而那個跟唐依差不多大的女孩這時候往她躲藏的后車座看一眼。 唐依永遠無法忘記這一瞬間的對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女孩幽怨、悲鳴、恐懼的眼神。 每一幀畫面、每一張人臉,甚至每一句對話都刻進了她的腦子里。 出聲詢問傅琰高怎么處理她們的人就是那個刀疤男,他們的語氣像是決定如何處理一袋垃圾,讓人脊背發(fā)涼的冷淡。 這個噩夢似藤蔓纏繞著唐依,將她緊緊困住,深深桎梏,她時常在想,她已然長大,而那個女孩卻永遠停留在八歲。 泡完澡上床,不敢關(guān)燈,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 隔天一早,唐依去酒店餐廳吃早餐,再次看見刀疤男,他獨坐一桌。 唐依邊挑選早餐邊留心觀察,刀疤男表面上是獨自一人,卻被臨桌兩位壯碩男士給監(jiān)視著。 等吃完早餐,她小心翼翼跟著他們來到一樓賭場,賭場二十四小時營業(yè),全年無休,還是清早就已然熱鬧非凡,賭桌上有人神采飛揚,贏的盆滿缽滿還想乘勝追擊,有人一臉疲態(tài),顯然熬過一個通宵只為趕本。 人人都在講要適時收手,可又有幾人能做到? 刀疤男換好籌碼在百家樂桌前落座,開始玩牌。 唐依想弄清楚當年的事就得想辦法接近他,她昨天急急忙忙從港口跟過來,身上帶的現(xiàn)金并不多,酒店房費又太高,今天怕是都沒辦法續(xù)住,但柳暗花明又一村,瞥見賭場門口的招聘信息,她立馬上前詢問。 一名男性服務(wù)員帶她到賭場內(nèi)的辦公室,抬手敲了敲門。 “進?!?/br> 推開門,一位身穿白襯衫和一步裙的女性正在咖啡機前接咖啡,接好咖啡端著咖啡杯轉(zhuǎn)過身,性感漂亮。 男性服務(wù)員說明來意。 她紅唇輕抿一口咖啡,將咖啡杯擱上茶幾,對唐依伸出右手,“Vivian。” 唐依回握,“唐依?!?/br> Vivian禮貌微笑,“想應(yīng)征什么崗位?” 唐依想了想,最能接近賭客的就是荷官了,于是她答:“荷官?!?/br> “會發(fā)牌?” 唐依搖頭,“我學習能力很快,希望你能給我機會?!?/br> 像她這種艷麗荷官對賭場當然是多多益善,Vivian爽快同意,“今天開始上工ok嗎?” 唐依點頭,“多謝。” Vivian接著說:“工薪日結(jié),大方的客人會給小費,這個公司不管,你第一天學習,沒有工薪,ok嗎?” “明白,有宿舍住嗎?” Vivian點頭,對男性服務(wù)員抬一抬下巴,“宿舍就在酒店附近,下班之后他會帶你過去?!?/br> 唐依點頭,再次道謝。 Vivian讓男性服務(wù)員帶她去領(lǐng)工作服,給她安排賭桌。 出辦公室往倉庫走,她禮貌詢問:“我叫唐依,你呢?” 他抬手摸了摸鼻梁,很靦腆的輕聲答:“高子博?!?/br> 唐依笑一笑,點頭。 領(lǐng)到工作服又去員工休息室換好,高子博帶她進入賭場,“發(fā)牌很簡單,你想跟哪桌學?” 唐依食指指向刀疤男的那桌百家樂,“那桌行嗎?” “可以,百家樂最容易上手?!备咦硬┬α诵?,領(lǐng)著她走近。 每個賭桌由兩名荷官負責,一位負責發(fā)牌,一位負責收賠籌碼。 高子博將她介紹著其中正空閑下來的一位,“這位是江穎,你跟她學?!?/br> 簡單打過招呼,江穎說:“看上半天就能弄懂,不明白的你再問。” 唐依道謝,往她旁邊站,細細觀察。 刀疤男運氣不好不壞,出手闊綽,每把賭注都壓的大,但顯然心思不在玩牌上,倒像是故意引人注意。 梵高頂層。 陸勁坐在沙發(fā)上,架著兩條修長的腿,脊背倚上沙發(fā),吸一口煙,緩緩?fù)鲁霭咨珶熿F。 高巖掛下電話,往他對面坐,“陸生,何家瑞約你玩牌?!?/br> 陸勁食指彈一下煙灰,“讓他來?!?/br> 高巖接著說:“他應(yīng)該是收到消息龍根在這里出現(xiàn),但他不敢在這里動手,所以讓何家瑞來探風?!?/br> 陸勁笑了笑,“三天后送龍根上賭船?!?/br> 高巖點頭,“那就熱鬧了?!?/br> 一個小時后,許左通知何家瑞已經(jīng)到了,在VIP等。 陸勁起身,從電梯下到一樓賭場,往VIP廳走,瞥見穿著一身荷官制服的唐依,笑了笑,對身旁的許左說:“帶龍根進VIP廳,”又對唐依抬一抬下巴,“讓Vivian安排她過去?!?/br> 許左點頭,往百家樂桌前走,對唐依微頷首,拍了拍龍根的肩,龍根立馬起身。 何家瑞是香港社團堂口老大,年近四十,外號肥五,見有人推門進來,站起身,但卻不知哪位才是賭王。 陸勁看一眼高巖。 高巖會意,上前對肥五伸出右手,“何先生?!?/br> 何家瑞回握,爽朗的笑一聲,滿臉脂肪都顫了顫,“陸先生,久仰大名,叫我肥五就得啦?!?/br> 高巖微頷首,做一個請的手勢。 陸勁扮好助理身份,替高巖拉開座椅,高巖落座,他往后退幾步,坐在靠墻的座椅上。 許左帶著龍根進來,特意讓龍根坐在何家瑞抬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何家瑞微瞇起眼,確認是龍根,卻也不敢當場說什么,畢竟在澳門,還是陸勁的場子,總得顧及。 而唐依這邊正愁沒辦法跟進VIP廳,Vivian踩著高跟鞋款款走來,暗自上下打量她一眼,禮貌微笑,“跟我去VIP廳?!?/br> 唐依內(nèi)心疑惑,卻也什么都沒問,點了點頭,跟在Vivian身后往VIP廳走。 Vivian推開門,看見陸勁坐在一旁,會意的沒有出聲,又看唐依,“發(fā)牌會了嗎?” “會了?!?/br> Vivian笑一笑,“去吧?!?/br> 唐依點頭,從陸勁身前經(jīng)過,對他微頷首。 陸勁也對她微頷首。 唐依走到賭桌一側(cè)正中位置站定,抬手做一個請的手勢,“雙方請下底注?!?/br> 何家瑞和高巖往桌上扔籌碼,她開始發(fā)牌。 高巖排面是黑桃K,何家瑞是紅心A。 “陸生,承讓,”何家瑞笑一聲,拿起面前三塊籌碼扔進賭桌中間,“三十萬吧?!?/br> 唐依瞥一眼高巖,暗自想,這位難道就是賭王? 高巖笑了笑,蓋牌,沒跟。 唐依收回兩人面前的牌。 何家瑞看著她,扔給她一個一萬面值的籌碼,“挺漂亮。” VIP廳賭注大,一萬對于他們只是小小的一個底注而已,但對她卻很多,又沒法拒絕,唐依只能道謝收下,繼續(xù)發(fā)牌。 不到一個小時賭局結(jié)束,何家瑞拿著一塊籌碼走到唐依身前,抬手準備往她襯衫里放。 陸勁對高巖斜一斜額。 高巖會意出聲,“何先生,面值太大,別把她嚇著了。” 解圍的意思很明顯,何家瑞自然懂,笑了笑,收回手。 高巖叫一聲許左,“送何先生,”又看何家瑞,“我就不親自送了?!?/br> 何家瑞帶著笑對高巖伸出右手,“不敢當,下次再約?!?/br> 高巖回握,“好。” 何家瑞最后瞥一眼一語不發(fā)的龍根,跟身下一起出了VIP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