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之物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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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之物語】(1) 2022年3月12日 (1) 在自己兒時,當年那些前往熱田游玩的“白拍子”歌女們,總是愿意把這首歌的歌詞加上各種冗長啰嗦的修飾,一方面是因為她們自己本身就墮落了,她們平時說話聊天也根本不再注重雅言,說話的嗓門大的跟鄉(xiāng)里的老太婆們也沒什么兩樣,除了臉上還涂著來自高麗的脂粉、身上還穿著唐船上所賣的絲綢裙裳,也根本看不出她們這些老女人哪里像是曾經出入天子御所、公卿府邸的模樣;另一方面,這些來自京洛的女人,她們依舊高傲地認為,在熱田生活的這幫人都是些鄉(xiāng)巴佬,如果不把這個詞唱得直白一些,這幫鄉(xiāng)巴佬也根本聽不懂自己在唱什么。 “盡情嬉戲吧,為不枉此生;忘我玩樂吧,為不枉此生。忽聞窗外孩童歡聲語,吾身心,亦所動?!?/br> (或許這是首歡快的歌曲吧。) 當時的三郎這樣想。 其實三郎也不喜歡她們,但是她們長得確實很美——四五十多歲,在這個時代已然算是人生晚年的光景里,身材也好、體態(tài)也好,還能表現(xiàn)得像唐畫里的仙女一樣盈盈婀娜,大概確實不容易。 (就像自己的母親一樣。) 三郎這樣想。 但是自己的母親,那個同樣來自京畿附近的美婦人,卻因為自己出生時陰陽卜師的讖言,從來不喜歡自己。相比而言,母親更喜歡那個比三郎小兩歲的一奶同胞的弟弟——但是說起來,漢語里雖然有“一奶同胞”的說法,三郎從出生就沒吃過自己母親的乳汁。他只吃過勝三郎的母親的奶,確切地說,從四歲到九歲,他基本都是靠著勝三郎母親的乳汁長大,那是他的乳母;可他不其實喜歡。盡管勝三郎的母親的rufang很大、乳汁很充足,甚至從形狀和重量上講都超過了自己的母親,但她長得粗壯肥胖,毫無女人的美感,自己愿意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只是因為她什么事都順著自己,哪怕是吮吸乳汁時候,自己故意咬破她的rutou,她也不會生氣,連叫也不會叫一聲。如果說“一奶同胞”的話,那也是自己和勝三郎,但是勝三郎那家伙,每天看見自己的時候全然是一副對自己無比恭敬的下人做派,嘴上什么都答應,但并沒把自己當成兄弟,反倒是把自己當成公子少主敬畏著。三郎對此很不喜歡。 而那個弟弟勘十郎,現(xiàn)在都已經十一歲了,每天晚上只要不是父親跟母親同房,就一定會讓母親摟著他睡覺,有時候甚至是摸著那堆雪白的rufang裸睡。 十一歲,自己十一歲的時候,下面的小鳩鳩已經可以像肋差一樣硬了起來,而母親卻依舊當他是個孩子;卻因為自己是長子,整個家族的人,卻都把也就才十三歲的自己當成是個大人,學不會禮儀、唱不會歌詠,他們就說三郎是個天生的大傻瓜。 (其實他們才是傻瓜。) 三郎這樣想。 三郎嫉妒自己的弟弟,但他只能裝的像毫不在意。他們說自己傻,那不如就真的傻下去好了。于是他每天穿著那件被自己裁短了袖子的大袍、剪了褲腿的錦褲、腰上打著被自己縫了七八個小口袋的腰帶,扛著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太刀,每天都無所事事地在熱田的大街上晃悠著。性質高的時候,找城里的那些穿著整齊的、看起來跟勘十郎差不多的公子哥兒們打架摔跤、或者到神社周圍的樹叢里放鷹捉鳥、或者到港口邊上的淺海里、或者從木曾川流到附近的小河里痛痛快快游個泳,玩得累了,就去聽那些坐在神社門口的白拍子們唱歌。 與其說是聽她們唱歌,不如說三郎是為了找個地方發(fā)呆盯著女人發(fā)呆。發(fā)呆夠了,三郎便會從自己腰間那不被人喜歡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米或者從唐船上的明國商人上貢給自己的銅板,送給那些白拍子。三郎總是會想,自己的母親要是跟這些白拍子一樣就好了,雖說這樣的念頭如果說出口,就一定又會被人罵作傻瓜,就一定又會被師父痛斥不得體——近畿的大小姐、城主的夫人、自己的母親,怎么能拿來跟身份卑微下賤的白拍子相提并論呢?可是在三郎心里,即便是白拍子,也是愿意摟一下自己、或者是摸一下自己臉頰,甚至在自己的額頭、側臉或嘴唇上留下一個吻的,即便她們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大米或者“永樂通寶”。 所以,每次聽著她們唱完歌,在施舍一些東西之后,三郎都會躲到一旁,一直到了夜里,三郎便會盯上其中的某一個白拍子,然后一直遠遠地跟蹤著她們,看她們吃飯、看她們卸妝、看她們便溺屙屎、看她們更衣沐浴、看她們入睡夢囈。但也僅僅是遠遠地看著而已,雖然在看的時候,渾身上下會不由自主地發(fā)熱、雙腿間的小鳩鳩也會比自己肩頭扛著的太刀還硬,但是此時的三郎并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要解決自己的欲望。才十三歲的他其實甚至并不懂得什么是性欲,什么是性,他只是朦朦朧朧地有那么一點概念——在這上,他確實有點傻,或者說有點慢熱,哪怕是偷看過自己父親高價從明國商人那里購置來的、內附著繪著男女交媾場面的白描插畫的艷情后,他也是不懂。而之前每天帶著自己玩的那個庶長子大哥,雖說也才僅僅十五歲,光是今年從北邊買來原本用來照顧起居、打掃衛(wèi)生的新來的侍女,就已經有三個被他搞大了肚子的啦。 但三郎自己也似乎并沒有想要去探究的意思,他觀察這些白拍子,只是想搞清楚,女人這東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把女人的 本質搞清楚了,自己跟母親的關系,就會好那么一些。 而這天,當母親帶著勘十郎來到神宮里參拜,三郎卻躲開了,更確切地說,他是故意回避著。他不想看到弟弟和母親親昵的樣子,他其實也抗拒被母親看到自己邋邋遢遢的模樣。每次母親看到自己這副腦后扎著紅繩的沖天發(fā)辮、露著半邊膀子、穿著袖子褲管都被裁短了的衣物、滿身都是土垢的模樣后,那皺著眉、咬著唇、努著嘴,又是心糟又是厭煩的表情,讓三郎心里都特別的不舒服。 于是這天,三郎跑到港口邊的沙灘上,游了大半天的泳。游得累了,就隨便找一個漁夫用的木舟劃到稍遠點的地方,把自己的太刀拔出鞘來,對著海浪瞅準時機,叉上來幾條魚來,再回到岸邊去;然后從岸邊撿幾條樹枝,用石頭搭一個小灶臺,把樹枝堆在灶里,再從三郎給自己縫的腰上的小口袋里掏出打火石,生上一團火,再用太刀套著魚架在石頭上,把魚烤熟。 等好不容易把魚烤熟了,正準備用肋差剖開魚肚子,耳邊卻清晰地響起了一聲咽口水的聲音。 “咕嘟……” 三郎回頭一看,那竟然是個穿著干干凈凈的桃粉色和服的小女孩。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手腳也都是小小的,身上還香香的,有一股松香與白蘭的味道。三郎說不出這樣的女孩子給自己心里的感覺是什么樣的,畢竟從小到大,這似乎是第一個愿意湊近自己的小女孩——三郎也有meimei,其中一個長得像極母親,甚至比母親還要美,家里的人都說這女孩長大了肯定不得了;但是因為母親對自己排斥的緣故,三郎也幾乎沒有跟meimei在一起相處過幾次。 尤其是這女孩一邊看著自己,一邊又不好意思地朝著剛烤好的鮮魚瞥過去、然后忍不住從嘴角滲出口水的模樣,讓自己的心里產生了一種特別癢癢的感覺。女孩子犯饞的模樣,真的根本不像犬千代那幫成天跟自己廝混的小屁孩們一樣,粗魯、頑皮、骯臟,連狗恐怕都得厭煩。 “我說,你是誰???”三郎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 小女孩沒回答,卻抿了抿嘴,很直截了當地指著三郎手中太刀上的那兩條烤魚問道:“這個,你可不可以給我吃點?” 還是個挺不一般的女孩,三郎心想。通常自己見過的女孩,無論是自己的meimei們也好,還是父親手下抑或那幾個遠房叔伯手下的家臣大將們的女兒們也好,她們通常都不會被允許跟陌生人說話,即便說話,也是輕聲俏息,或者先跟身邊的侍女耳語然后讓她們幫著通傳。而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別說她說話的樣子如此的了斷、聲音如此洪亮,她竟然是自己一個人出現(xiàn)在海灘上的,就憑這點,就足以讓三郎刮目相看。 “可以是可以,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你叫什么名。”三郎又問道,還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小女孩。 沒想到女孩神氣地轉頭,擦過了嘴角的口水后,反過來指了指三郎:“我叫阿艷。你又是誰?。吭谶@里還沒有人敢指著我、對我這么說話呢!” 三郎一聽,忽然有點懵——因為在這塊土地上,至今為止也沒有人敢對著三郎這么說話。畢竟三郎是家里的嫡長子,即便家里的人、街町里的百姓都說他是大傻瓜,但也沒人敢當著他的面這么說的,平常見到他,除了那些跟自己廝混還有與自己打架的小屁孩們、神社門口的白拍子和花館酒肆里的游女們之外,一般人見到三郎,也得一躬到地。 而剛聽這小女孩的語氣、加上她的行為,原本三郎以為這是哪個剛從別國搬來熱田的商人的女兒,卻沒想她比自己竟然還要有架勢。 “你是誰呀你啊?憑什么別人不能指著你、這樣對你說話呢?”三郎多少還是有點孩子氣地問道。 “我是城里的公主,當然你不能指著我、這樣無禮地對我說話啦!” 三郎更加困惑了:“城里?我也是城里的啊!我怎么沒見過你?你是哪個城里的???” “那古野城啊。你是哪個城里的啊?” 三郎聽了之后,嘆了口氣,轉頭拔出肋差,自顧自地拆著太刀上的魚rou:“我是勝幡城里的。我叫三郎。” 然后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一陣。 對于阿艷來說,勝幡城她只聽說過、也只是遠遠地望著過,但她從來沒去過。 而對于三郎來說,那古野城,那是弟弟勘十郎的地盤。只要跟勘十郎沾上的相關東西,都能讓三郎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看來,能讓這個小姑娘在那古野城里如此高傲,也就只有勘十郎未來的正室的身份了?;蛟S,這個小姑娘是林通勝家里或者佐久間半介家里的小姐、要么就是清須的哪個叔伯或者斯波家、或是鄰國的水野家的公主也說不定。) (但反正跟自己沒關系。) (世上什么好的東西全都是勘十郎的,mama也是,眼前這個叫阿艷的小女孩也是。) (既然沒什么好說的,那就吃吧。) 于是,三郎也沒管眼前這個小女孩,抽出肋差剝開魚皮,剜著魚rou大塊大塊地吃了起來。 “這個……你可不可以給我吃一點嘛!我……我餓了!”小女孩咿咿呀呀地說道。說這話的同時,三郎還聽到了從那女孩身上,又發(fā)出了一陣“咕嚕-咕?!钡穆曇簟鞘撬亲羽I得咕咕叫的動靜。 “你去管勘十郎要去吧,我不給?!比深^也不抬,冷冷地說道。 阿艷先是一怔,然后呆立在原地,哇哇大哭了起來。她其實有點不清楚勘十郎是誰,或許自己之前見過他,但也就只是在節(jié)日的時候見過一兩面而已吧,可是家里有那么多的小男孩,穿上了吳服、戴上了立烏帽子,在阿艷眼中根本就是一個模樣。所以阿艷也根本不知道,三郎和勘十郎之間的矛盾,她只是聽見了最后的那半句“我不給”。阿艷倒是記不得自己見過眼前這個把和服大袍剪裁得亂七八糟、跟個泥猴子一樣的三郎,但是看著渾身邋遢、沒有一點武家子弟風范的男孩子,阿艷心里卻并不抗拒,反倒是從小長在深宅大院里的她,打心底里地想要跟這個男孩子親近,可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如此欺負自己。 而她這一哭,天不怕地不怕的三郎,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原來女孩子哭唧唧起來,竟然是這樣的……) (自己的心里為什么會感覺到酥酥的,像有小螞蟻爬過一樣。) (這就是萬千代和阿犬他們所說的“可愛”嗎?著實有趣……) 三郎這樣想著,但是他面對女孩子哭實在是沒辦法。一方面小女孩在他面前哭,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好玩,但是另一方面,看見這女孩哭得一塌糊涂的辛酸模樣,他又有些不忍心。 “行了行了!吵死了!”三郎大喝道,他從出生開始,都是用歇斯底里掩飾自己的內心柔軟,“但是我就兩條魚啊,就夠我自己一個人吃的……你趕得不巧,你要是早上在這遇見我的話就好了,我每天都會親自捕幾條鱘魚拿出來給大家賣呢——一把粟米、麥籽或者菜籽就能換半條,我還會找給他們兩枚‘永樂通寶’,吶,就是這個銅板,海對面的明國來的‘渡來錢’,當然啦,不是我們這邊東海道的海,要到北陸、西國或者九州那邊才能看得到……怎么樣?漂亮吧?” 三郎啰里啰嗦地說了一大堆,其實他是想吸引阿艷的注意力讓她不哭,可阿艷一個女孩子,哪里懂什么“明錢”、什么“西國”“九州”的,況且她現(xiàn)在餓得很,為了找機會逃出來玩,她早上就沒好好吃飯。聽著三郎饒有興致地說著這些話,阿艷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哇……我不……我就要吃魚……哇……” 三郎看著阿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徹底沒有辦法了。 (要不就給她吃點吧……) (可她畢竟是勘十郎那邊的人……) 在三郎心里,已經預設阿艷是勘十郎的小未婚媳婦,他的性子就是這么的執(zhí)拗。其實三郎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但是一遇到自己的執(zhí)拗,他的心軟便灰飛煙滅。 而就在這時候,抽啜著的阿艷突然自己停下了哭泣,她咬牙想了想,心一橫,把雙手挪到了自己的寬衣帶上。 緊接著,阿艷做出了個令三郎眼睛都要從眼眶里飛出來的舉動:小姑娘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小和服給脫了,露出了里面雪白雪白的皮膚,把自己的身體一覽無余地展現(xiàn)給了三郎。 (她……她這是干嘛?) (她長得比mama還要白……) (再看看她的胸部,現(xiàn)在就已經這樣大了,長大了那還得了?恐怕要比勝三郎的母親的還要更大吧!那里面,會不會也是香甜的紅豆餡呢……) 看著小阿艷的身體,三郎心想,她名字里的“艷”字,取得還真貼切。一般的小女孩在這個年紀的,身體前面還跟自己和犬千代這幫男孩子沒什么兩樣,都是隔著皮膚就能看見肋骨的那種;就算是自己的居城勝幡城里那些二十歲左右的侍女jiejie們,胸前平如告示板的也數不勝數,畢竟在這個世道,不少女孩都營養(yǎng)不良。而眼前的阿艷,看起來也就是八九歲的模樣,不僅胸前已經鼓鼓得像饅頭一般,而且她的身材還稱得上凹凸有致,小腹像是用國綱切出來的白金槍魚的魚rou,平滑而細膩,下面雙腿間,活像一只用人rou雕刻成的妗妗閉著口的蛤貝,并且看著就似乎十分鮮嫩可口。三郎最喜歡吃用鹽、醬油或者味噌腌漬過的生蛤蜊,對他來說世上最鮮美,也不過腌好的蛤蜊打開殼后那第一口從貝rou里滲出來的湯汁。 (看起來,一定會有很多湯汁吧,而且一定很鮮甜。) 三郎這樣想到。他小時候瞥見過父親跟mama、或者是其他的姨娘夫人和侍妾們晚上同處一室時候,父親趴在她們的雙腿間舔舐的模樣。雖然三郎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來在父親這樣做的時候,母親和其他那些女人是很舒服的,而主動承受著這般胯下之辱的父親,似乎也都很開心。 “咕嘟……” 這下咽口水的,輪到三郎自己了。但他還是強打著精神問道: “你這是在干嘛?” “我給你看了我的身體了,作為交換,你能不能把你的魚分我一點?”阿艷閃爍著淚光,盯著三郎問道。 三郎震驚了。因為一般住在城里的女孩子,無論是誰家的女兒,都不會這么做的。 “你這是跟誰學的?” “跟城里的阿仲學的?!?/br> “阿仲?給大廣間跟二之丸掃地擦地的阿仲么?” “對……她每次跟那些小姓侍衛(wèi)這樣,那些小姓侍衛(wèi)們便都會給她一些吃的或者用的東西……”阿艷說道。 三郎哭笑不得。他知 道那個阿仲,小時候這個大手大腳的女人也曾經服侍過自己,她其實什么都做不好,還長著一副大嗓門,但她卻有能讓人開心的本事。對付三郎的時候,她總是會做鬼臉,而三郎也每次都忍不住笑得鼻涕冒泡;而對付居城里的其他男人,她總是會讓他們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摸自己一把,甚至有一次,三郎在庭院里玩的時候,還在房屋下面的地基架下,看到阿仲在吸吮竹阿彌胯下那黑黢黢的roubang,直至從竹阿彌那黑不溜秋的東西里吸吮出乳白色的像牛奶一般的東西來,然后阿仲還會一滴不剩的把那東西吃光,也因此,竹阿彌給過阿仲不少的銀兩。據說兩人實際上還早就有了個兒子,叫小一郎。 但這種事情,阿仲的丈夫彌右衛(wèi)門又怎能不知道?兩人一見面除了吵架,也沒別的事情可做,連當初還沒滿十歲的三郎都出面勸兩人罷休過。吵架的內容大同小異:彌右衛(wèi)門說阿仲不守婦道,而阿仲則指責彌右衛(wèi)門沒有本事,明明沒錢還跟自己生了孩子——三郎還記得阿仲的那個兒子,名叫日吉丸,比自己小三歲,又黑又瘦又矮,長得跟一只猴子沒什么兩樣,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像個猴,而且明明是個小孩子,卻滿身的老氣橫秋;看著自己的時候,滿臉都是街頭商販式的諂媚,但是眼睛里,卻似乎并沒帶著任何的恭敬,反倒全是精明。沒幾年,彌右衛(wèi)門可能是被氣病了,早早就去世了,日吉丸也被送去出家當了和尚。阿仲便被父親做主,直接嫁給了竹阿彌。但此后,被派去那古野的阿仲,似乎也并沒閑著,不少人似乎都摸過她的身體,而也似乎在用著這樣的方式繼續(xù)養(yǎng)活著小一郎以及整個家。 (怎么就不能從好人那里學點好呢……) 三郎這樣想著。 “什么嘛!你快點把衣服穿起來!”一開口,三郎便用著命令的語氣說道??蛇€沒等阿艷做出任何反應,他卻幾乎沒過腦子地又說了一句:“但在穿上之前……能讓我摸摸嗎?” “給你摸的話,你就把魚給我么?”阿艷反問道。 三郎又是“咕嘟”咽了口口水,他想了想,反倒教訓起阿艷來:“女孩子不能這樣的,你知道嗎?你今天多虧遇到了我,你要是遇到了坂井家的甚介那樣的無賴公子,你就危險了,知道嗎!”三郎從出生到現(xiàn)在,包括一直到他后來這一輩子,都很討厭道貌岸然的人。但是今天他反而很是道貌岸然。 可阿艷卻很天真地問道,臉上還掛著淚珠,表情卻變得十分好奇:“為什么會危險呢?你不還露著身體嗎?” “不行就是不行!”三郎怒斥道,“快穿起來……但是先讓我摸一下你。” “唔,那你就可以給我吃魚了么?” “真啰嗦!”三郎又怒道。 可他剛說完,就聽到不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嬉笑。 “噓!有人來了!” 三郎說完,連忙站起身來,踢著海灘上的沙子把火滅掉,然后又收起肋差、把太刀的刀鞘別在后背,一邊扛著叉了兩條烤魚的太刀,一邊拉著阿艷的小嫩手,一路小跑,躲到了靠近海邊的兩塊巨大巖石的后面,把太刀放在一旁,貓起來觀察著沙灘上的一切。 阿艷不明就里,只是聽到有人來,又見三郎如此慌張,也覺得好玩,便也跟著三郎拉住他的手,把自己身上的和服圍在腰際,光著屁股跑了起來。兩個孩子躲到了巖石后面,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放眼望去,竟看見那是一個涂脂抹粉的白拍子,舉著一把裝飾精美的肋差在前面跑著,而后面,一個體態(tài)高大健碩的滿臉絡腮胡的青年漢子,在一臉窘迫地在后面追著: “……胡鬧!快還給我!這是御屋形殿下送給我的!你快還給我!” 那個白拍子卻一臉頑皮又妖媚地笑著,邊跑邊喊:“來追我??!你把我追到了,我就還給你!” “可惡!煩死了!” 漢子只能加快了自己的腳步,三兩下就把那白拍子追上,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肋差后又將她撲倒,自己則像一座山一樣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動作麻利地講肋差重新插在腰間。 “女人可真麻煩!”那漢子呵斥了一聲。 躲在巖石后面的三郎和阿艷都看清了那個漢子的臉,都不由得屏息凝神。 “喂,你既然是那古野里來的,你認得他是誰吧?”三郎指著那個漢子問道。 “他不就是權六么?”阿艷說話的時候,卻有些害怕,“我就是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從神宮里溜出來的?!?/br> (原來如此。不過也難怪,畢竟今天是夏日祭,mama向來都會帶著勘十郎去參拜。若是勘十郎的媳婦,她跟著也倒不稀奇。) “哼,那個一本正經的家伙……”三郎看著魁梧而又滿身發(fā)達肌腱的權六,卻輕蔑地一笑。想了想,他又回過頭看著近乎全裸的阿艷問道,“喂,你不好好跟著去參拜,你跑來這干什么?” “有什么好參拜的呢?”阿艷卻反問道,“神劍不早都跟著平家沉海了么?參拜神社沒什么好玩的,我只想看看海。” 三郎一聽,總算是笑了起來。所謂“神劍”,正是“三大神器”中的草薙劍,又叫天叢云劍。按照跟的說法,平家覆滅時,神劍便跟著二位尼一起在西國壇之浦投海;但是幾百年過去,京城的公卿、神宮里的神官們,卻一直仍在聲稱神劍還供奉在熱田神宮。除此之外 ,三郎的父親也對此深信不疑,但是三郎覺得,那只是父親為了吸引商人與公卿們、以及全天下其他大名武士們、以故意給人一種自己在世代守衛(wèi)神器的一種手段而已。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跟自己的想法一樣。 “你還挺聰明?!比煽滟澋?。 阿艷沒有說話,臉頰卻紅了。她在剛出生的時候,她的父親就去世了,沒幾年親生母親也得了瘧疾而亡,繼而從小到現(xiàn)在,確沒人這樣夸過自己。 而三郎又連忙轉過頭去望向權六和那個白拍子,他既是好奇那兩個在做什么,又是因為不好意思盯著阿艷紅撲撲的臉蛋看。 “他私自來這里,不怕被父親知道嗎?”三郎自問道。 “我出門的時候,”阿艷接話道,“好像聽見他跟新五郎大人說過,等到了神宮之后,護衛(wèi)的工作暫時全權交給他?!?/br> “這樣啊,”三郎傻笑道,新五郎指的就是林通勝那家伙,“哈哈,這兩個人,總是愿意在一起謀劃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意思?!?/br> 而那白拍子被撲倒后,似乎就變得不在嬉鬧,而愁眉苦臉起來。 “你知道我在這兒,為什么不來找我?” 權六卻一臉深沉地說道:“我已經成婚了……是御屋形殿下給我指定的。” 三郎遠遠地在一旁聽了,不禁小聲嘆道:“可真?zhèn)税∵@話?!?/br> 阿艷望了望權六,又看了看身旁的三郎,只是大睜著眼睛沒說話。因為她沒太明白這句話傷人在哪。而平時看著沒心沒肺的“大傻瓜”三郎,其實從小就比常人更加會察言觀色。很顯然,那個京都來的白拍子,跟權六之間必然是有點說不清楚的關系,即便這樣的關系讓人有些匪夷所思,而權六凜然地告訴她“我已經成婚了”,顯然就是在勸那女人離開自己。 (成婚了又如何?哪個武士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有正室妻子,他也可以再納側室的?。。?/br> 但是權六卻并沒把話往這上說。后面還補充了一句“是御屋形殿下給我指定的”,這里所謂的“御屋形殿下”,便是權六的主公、三郎的父親,而能讓主公指定的婚事,其一,表明了權六很快就要成為本家最年輕的譜代家臣,其二,對方的家世也很不一般。 而相比之下——權六的言下之意是——你想想,你只是個從京都來的,四海為家的白拍子而已。 “我聽說了,呵呵,”那個白拍子冷笑一聲,“佐久間家的小姐,對吧?!?/br> “是的?!睓嗔恢每煞?。 看著權六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三郎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他其實真恨不得站出來教訓權六一番——比之其他人,三郎從來不看重人的血統(tǒng)、名籍、身份位階。 (白拍子怎么了,白拍子就不是人了么?) 但是沒辦法,身旁這里,還有個光著屁股、袒胸露乳的小姑娘,她還是從權六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的,她還可能是勘十郎的未婚妻,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那還了得? 所以,他也只能繼續(xù)貓在大石頭后面,繼續(xù)默默觀察著。 那個白拍子看著權六,側過臉看著海水。過了下午,天色漸漸變暗,海水的顏色也開始變得發(fā)灰。白拍子側臉一笑,海風從南邊吹來,吹散了女人的頭發(fā),發(fā)梢把女人的半邊臉籠著,又在被灰暗海水映照下,她那抹著厚厚脂粉的臉,卻顯得格外的陰暗、詭異與悲涼。 就在這個時候,巖石邊的阿艷,卻毫不猶豫地抱緊了身邊的三郎。她的嫩乳、膻中、小腹和下面的rou蛤,一股腦全都貼到了三郎的身上。 “你……你這是干嘛?”三郎緊張地問道。他這是第一次與小女孩這樣親密地接觸,而且這個小女孩還很可愛。 女孩委屈地看著他,卻沒有任何矯揉造作,很天真看著面前的三郎:“三郎哥哥,我有點冷……” “那……那你也不能抱著我……” “在居城里,我冷的時候,慧禪尼大人都是這么抱著我的?!?/br> 三郎一聽,心里倒是一驚。所謂的“慧禪尼大人”,是自己祖父的側室之一,祖父去世后,她便出家為尼,但還是被父親奉養(yǎng)在那古野城里。從輩分說,慧禪尼是三郎的奶奶。而面前這個小姑娘,竟然跟自己的奶奶能這么親近。 (而且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在男女之事上比自己還不懂。) “好吧,抱著吧?!比芍缓谜f道。其實三郎也覺得冷,盡管他不怕冷。但是有這么小女孩能抱著自己,還真挺暖和又舒服的。 倏然間,她看向權六懷中的肋差,接著詭異地一笑,先是撲向了權六的褲襠,假裝要去解男人的褲子;而等權六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褲襠處,那女人卻竟然很輕松又迅速地,再一次從權六的腰間奪過了那把肋差,并迅速地拔出鞘來,然后將刀刃對準了權六的腹部。 “妙啊!”三郎忍不住低聲叫道。 (兵法也不過如此了……這女人可不簡單。果然人是不能按照身份來定義的。) “你……” 就在權六慌神的一剎那,女人卻反手把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喉嚨,并結結實實頂在了自己的肌膚上。 “憐子!你這……你這是干嘛!” “白拍子怎了?是我生來就愿意做白拍子的嗎?白拍子哪點比武士家的女兒 差了呢?”憐子質問道。 “憐子……我……” “你在我身上溫存的時候,你想過我只是個白拍子了么?難道就因為我是個白拍子,你就沒有在我的身上勃起過嗎?” “我……” “還是我長得丑、我的身體差?你告訴我?” “我……”權六說不吃一句話來。 “不得了啊?!比捎衷趲r石后感嘆道。 (在小豆坂一戰(zhàn)而聞名天下的“破瓶柴田”,卻被一個白拍子逼進了絕境!這女人了不起?。。?/br> (蘋果手機使用 Safari 自帶瀏覽器,安卓手機使用 chre 谷歌瀏覽器) 但接下來,三郎也跟著傻眼了: 那個叫憐子的女人,緩緩地站起了身,她冰冷又哀怨地看著面前這個敢面對千軍萬馬、卻不敢正眼看自己一眼的男人,抬起手來一點點接下來外面罩服的如意扣,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褻衣與襦裙,隨后把手繞道背后腰間,捏著裙帶扣一拉,襦裙也被她脫掉了,接著兩遍扣子一拽,褻衣也被她自己脫掉了。 (這女人的身材,竟然跟母親一樣。) 偷窺過母親沐浴、以及跟父親行房的三郎,心中這樣想。實際上,這只是頭一次這樣看見成熟女人身體的三郎的幻覺,三郎的母親其實身材要更高大一些,兩只胸部像兩個成熟的木瓜一樣飽滿——父親某次喝醉了,也曾經說過“我娶你正是因為你的上半身長得就像我家的家紋”這樣戲謔的話語,手臂、腰腹、大腿和屁股,也都要稍顯豐滿一些;而這個白拍子,畢竟顛沛流離、風餐露宿,即便天生的體型顯得豐潤,但比起主公夫人,還是稍微瘦弱了一點。 “憐子,你要做什么……”權六卻臉色通紅地問道。 “你要么要了我,要么讓我死?!?/br> 憐子毅然決然地說道。 三郎傻眼了。同時,他感到了自己體內的一陣躁動。他仿佛看到,正赤裸裸站在權六面前的,是自己的母親。 權六也臉紅著傻眼了:他難道不喜歡這女人么?若不是這樣,自己今天也不會冒著被主公發(fā)現(xiàn)的風險來見她了。可是要自己娶她,卻并不可能;雖然他很喜歡她,但她畢竟是個卑微下賤的白拍子,而且她在白拍子里面很有名,可以說是才色俱佳,也正因為如此,本國的達勝殿下、義統(tǒng)殿下,鄰國的賴藝殿下、定賴殿下和信虎殿下,還有天下無數的男人都曾經召見她,跟她在自家御館的寢室里風流快活過,三天三夜不出來,她也不在話下,在里面干什么,不言自明,每次跟她快活夠了就給她幾袋子金砂把她請走。她的床笫交歡的功夫,與她的歌喉舞姿旗鼓相當,但越是這樣,權六就對她越是厭惡…… (自己將來可是要做本家家老的人,一國的家老,怎可能去娶這樣不干凈的女人做自己的夫人,哪怕只是側室?會被人恥笑的?。?/br> 而就在權六這樣想著的時候,用刀刃抵著自己喉嚨的憐子,則直接撲到了權六的身上,一手仍刀尖抵喉,另一手,則直接籠罩住了權六的整只下體。 “果然……”憐子微微一笑,“你不是沒反應的……” “憐子,你住手……”權六下意識地想推開憐子,但卻又怕憐子用刀真的扎進脖子里,他也怕那把肋差傷到自己。面對憐子,權六遠沒有戰(zhàn)場上那種學習西楚霸王那樣、把所有竹水瓶都砸碎而背水一戰(zhàn)的魄力,他反而格外小心翼翼。也正是這種小心,加上這樣推諉的動作,在憐子眼中也好,在遠處的三郎和阿艷的眼中也好,都成了欲拒還迎。 于是沒過多一會兒,權六的一身華服,都被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