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不說山y(tǒng)īn東張這邊賓云集，會稽商氏府上也是一片喜氣象，商周祚、商周德為小妹澹然準備的嫁妝一件件擺放在墻門里，數(shù)十個家仆、腳夫正用紅綢把這些嫁妝籠絡起來，再以竹杠穿起，準備抬去山y(tǒng)īn，嫁妝要比新娘子先行的，不然來不及擺放，尤其是商澹然的嫁妝甚是豐厚，所以午前便要陸續(xù)抬去——

    會稽商氏乃是大族，雖不如西張豪富，但在會稽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冠纓世家，商周祚憐惜小妹幼失怙恃，寫信與二弟商周德商量，妝奩要加倍豐厚，商周德自是照辦，從去年十月定下親迎之期后，就開始籌辦嫁妝——

    除了床之外（紹興人嫁妝里不能有床），各式家具應有盡有，桌子有櫸木長桌、黃花梨方桌、榧木半桌;幾有雞翅木燕幾、棗根香幾、癭柏曲幾;椅子有醉翁椅、官帽椅、方椅、倭國紅竹椅;屏幃有倭金彩畫大屏風、倭金彩畫小屏風、泥金松竹梅圍屏、靈璧石屏風;其余涼傘、rì傘、雨傘、浴桶、凈桶、腳桶、茶架、靴架、燭臺、銅杓，凡rì常家居之物是無不齊備—

    以上是大件的器物，在內(nèi)院，還有數(shù)十名仆婦和三埭街來的墮民女子在幫著打點細軟妝奩，燈具是一sè的云南金齒衛(wèi)料絲燈，插花用的有哥窯弓耳壺、龍泉大瓶、定窯花尊，文房四房、琴劍銅器、剔紅漆器、填漆漆器，以及毛毯、紅氈、硬褥、軟褥、沿邊席、紅絲錦被、帳鉤、繡枕、涼枕諸物，還有澹然小姐的四季衣裳和隨嫁婢女仆婦的衣裳，一一裝在箱籠里，這箱籠就有二十擔—

    在閨房，兩個墮民老正給商澹然梳髻、絞面、修眉、穿耳嵌，在紹興，這種事一般都由上了年紀的墮民婦人來做，也只有她們做得好·新娘子要梳那種高達五寸的大髻，以珠結(jié)蓋額，這叫瓔珞;絞面又叫開臉，就是以紅sè雙線將面部、頸部細細的寒毛絞凈·這樣，少女的青澀一掃而光，就是容光煥發(fā)的新婦了—

    那墮民老一邊給商澹然開臉，一邊唱道：

    “左彈一線生貴子，右彈一線產(chǎn)嬌男，一邊三線彈得穩(wěn)，小姐胎胎產(chǎn)麒麟。眉毛扯得彎月樣·狀元榜眼探花郎——”

    幾個婢女在一邊捂著嘴偷笑，商澹然默不作聲，任人擺布，端坐在繡墩上目不斜視，但遠近遠近一切細微聲響都印入心里，她聽到前院鼓吹聲起，腳夫在唱“妝奩歌”，前院的嫁妝即將起行·商澹然垂下眼簾，看著午前的陽光鋪在在她足邊，她腳上穿的是高底弓鞋·這種款式的弓鞋可以顯得腳小，商澹然沒有裹腳，這種弓鞋穿著會很不舒服，她不愿穿，但二嫂嫂祁氏勸她，說賓女眷極多，上下轎都會有人盯著她的腳看，還是忍耐一下，免得他人亂嚼舌頭說閑話，商澹然只好穿上了——

    那絞面老端詳著商澹然·說道：“小姐眉毛細長，不必修飾，稍施青黛就可以了?！?/br>
    一邊的小婢云錦道：“就是，我家小姐眉毛很美，什么新月眉、分梢眉，都沒有我家小姐的眉毛好看?！?/br>
    商澹然嘴角噙笑·說道：“云錦，到了那邊要少說話。”

    “是，婢子知道了?！痹棋\答應著，呈了吐舌頭，走出去看仆婦們收拾妝奩，想起一事，又走進來問：“小姐，蹴鞠的皮球要不要帶去，好象沒準備新球?！?/br>
    商澹然道：“你帶著就是了，就放在你的箱子里。”

    云錦“噢”的一聲，趕緊出去了。

    絞面、梳妝、染紅指甲、抹胭脂……從早起蘭湯沐浴后一直到午時，以二嫂嫂祁氏為首的商氏女眷來來去去，和她說祝福的話，送助奩錢物，商澹然一顆心浮浮不定，不得安寧，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要深想一些什么又無法靜下心來，她就要嫁去東張了嗎？以后要與張介子朝夕廝守了？為什么總有不可置信的感覺？嗯，她有一年沒見過張介子了，只不斷聽到關(guān)于張介子的傳聞，張介子華亭倒董、張介子國子監(jiān)斗監(jiān)丞、張介子主盟翰社，再就是張介子與其師妹王嬰姿的糾葛、張介子與金陵名jì王微的韻事，這么多事隔交疊起來形成了另一個張介子的形象，與她熟悉的那個在白馬山上與她一起蹴鞠、讀、吃西瓜的張介子頗為隔膜，這讓她心里有些不安——

    云錦跑進來道：“小姐，張家的迎親隊伍到了，六人抬的彩轎，還有一個大戲棚，也是抬著的，唱著戲，好不熱鬧?！?/br>
    迎親隊伍一到，商氏這邊的筵席就開張了，商氏族人、還有賀喜的賓連同來迎親的隊伍，四人一席，設了六十席，酒香菜香，熱鬧喜慶。

    到了申時初刻，山y(tǒng)īn東張派來催妝的禮生每隔半個時辰就來一撥，到了第6章寫好，求推薦票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