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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平安傳(校對全本+隱藏)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5

分卷閱讀105

    不過之前我從亂黨手里截獲過一封密信,上交給胡瀅了?!?/br>
    王振道:“那封信王公公也見過,不是問這個。后來胡瀅又派人出去辦過事,好像有什么進(jìn)展,想見先帝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張寧搖頭表示不知情。這時王振欠了欠身,左右瞧了瞧,小聲說道:“平安兄和胡瀅關(guān)系不算淺,有機會向他打聽打聽,王公公想知道這里面裝著什么藥。若是你幫上這個忙,以后有什么事王公公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什么張鶴想害你也只是枉費心機,咱們在宮里找準(zhǔn)機會說上幾句話,他立馬就得滾蛋?!?/br>
    “哦……我試試罷?!睆垖庪S口應(yīng)付了一句。他心道:和你們勾結(jié),那我不成了閹黨自絕于文官士大夫?這時候的宦官勢力還不算成氣候,和明末沒得比,但整個明朝文官和太監(jiān)勾結(jié)之后名聲肯定不會好,這是沒有懸念的。

    他想了想又含蓄地說:“王兄是近臣,我是外臣……不過咱們以前是鄰居,這點小事我盡力而為罷。”

    倆人交談了一會兒,王振便要告辭,張寧也沒怎么留他。送走了人,他看著桌子上的銀票,對王振的印象多少有點改觀:此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對恩怨倒也不含糊,就像言語中露出的對王狗兒的忠心,好像確實很真誠;人對他不好,他就燒人房子,對他好的也不見恩將仇報的記錄。

    這種人其實還比較好來往,最難應(yīng)付的是張鶴那種人,表面上和你有禮有節(jié)的,根本不知道哪里就得罪了他,然后背后捅刀子。

    張寧忙進(jìn)屋里從箱底里翻出一個上鎖的盒子來,里面放著銀票、用過的路引和一些重要的物品,其中就包括生母遺棄他時留下的東西。以前是養(yǎng)母在保管,去世之前交給了張寧。

    當(dāng)時的襁褓等物沒有保留,如今只剩兩樣舊物:一張陳舊的紙,上面寫著生辰八字和名字,字跡娟秀應(yīng)該出自婦人之手,極可能就是生母之親筆,能寫出這手字的婦人想來不是出身貧困之家;另外還有半塊玉佩,是快白玉雕琢的小觀音,只有一半。

    從這兩件東西猜測,或許以前那張寧的身世真有問題,連他現(xiàn)在自己也懷疑起來。

    會寫字的娘,還有質(zhì)材不錯的玉,都不像是普通老百姓。既然家勢并非窮困潦倒,為啥要把一個男嬰給遺棄?張寧自個琢磨,恐怕不是有損名節(jié)比如未婚先育、就是遇到了什么急禍。難道自己真是建文朝某臣子的后代?

    這事兒要是查實了后果非常嚴(yán)重,甭管是永樂朝洪熙朝還是以后太子朱瞻基上位,“政治背景”不干凈輕則罷官放你一條生路,最可能的是被關(guān)起來又不問什么罪名,在牢里吃幾十年牢飯……建文帝有個兒子當(dāng)時不幸沒跑掉,名字叫朱文圭,被抓住時才兩歲,后來就一直關(guān)在鳳陽廣安宮,名曰替高皇帝守陵,至今已經(jīng)二十三年;而且毫無被釋放的跡象,就算是洪熙帝登基也沒打算放他,不知道會被關(guān)多久,也許這輩子就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

    第九十一章請罪

    大明王朝自下而上的“言路”是如此運作的:大大小小的奏章都由通政使司匯總,司禮監(jiān)呈報皇帝過目,再交到內(nèi)閣,內(nèi)閣負(fù)責(zé)草擬處理意見,再由司禮監(jiān)把意見呈報皇上批準(zhǔn),最后由六科校對下發(fā)。言路暢通在某種程度上能反應(yīng)出帝國的政治清明與否。

    張寧通過王振透露出的信息猜測,彈劾自己的那道奏疏實際上沒走通,通過通政使司之后、在司禮監(jiān)呈報皇帝的過程中被視作無意義的奏章丟司禮監(jiān)了;也就是說張鶴的奏章并沒有到達(dá)大臣們的手里。但是張寧考慮到楊士奇的地位,內(nèi)閣大學(xué)士參六部事權(quán)力很大,極可能通政使司的人會把那份奏章的內(nèi)容告訴楊士奇,畢竟被彈劾的人是他的準(zhǔn)女婿。

    所以張寧感覺這事兒沒法再掩蓋下去,與其回避不如主動坦白向楊士奇表明誠意。

    一日下值后他便徑直去了楊府遞帖子求見,那楊府的奴仆大多認(rèn)識張寧,知道他和楊家的關(guān)系,很快就通報進(jìn)去。在客廳見著了楊士奇,沒一會兒羅幺娘也來了。因在家里,楊士奇也沒叫她回避。

    只見羅幺娘穿一身桃紅的交領(lǐng)襦裙,碎花短上衣下著長裙,簡單整潔的打扮,又款款施禮,看起來還真像個居家閨秀,和有時候見她騎馬的形象大為不同。不過她彎彎的眉毛又長又細(xì),眼睛有神,面相就看得出來不是那軟弱溫柔的個性;還有豐腴的身材、長得也高,在張寧眼里就有種錯覺誰也不容易欺負(fù)她。

    因為有她爹在場,又未過門,張寧也不好盯著看,轉(zhuǎn)而對楊士奇說:“不久前收到家書,晚輩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覺得應(yīng)該向楊公如實說來……”

    他一面說一面暗自觀察楊士奇的表情,那張多皺紋又黃的老臉看起來淡定而和藹,他不由得在心下尋思:難道楊士奇還不知道那事兒?

    “有關(guān)晚輩的身世,據(jù)先妣生前言,我并非張家所生、而是二十余前拾來的嬰兒。當(dāng)時我尚在襁褓之中,對此毫無所知。因此一直以來我便當(dāng)張家父母為親生,家里和四鄰無不如此看待,以至于弱冠參加縣試時尋本縣生員作保,兩個同縣生員也認(rèn)為沒有關(guān)系。又因養(yǎng)父母恩重待我如親,此事多年以來已經(jīng)被我淡忘了,今逢人生婚娶之大事,伯父在家書中提及,我才如夢初醒情知過失未能盡早對楊公言明,而今說來不晚矣?”

    楊士奇認(rèn)真地聽完,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沉吟了片刻才道:“那平安的生父母可曾留下信物,如生辰八字一類的東西?”

    張寧見狀感覺楊士奇可能暫時真不知道那份奏章,不過這事兒既然已經(jīng)捅出來了,瞞是瞞不住的……當(dāng)然張寧也不會說自己知那份奏章,本來按常理來想他就沒地兒知情,奏章到通政使司再到司禮監(jiān),都不是一個禮部主事能插手的地方;王振現(xiàn)在又是個不名經(jīng)傳的小宦官,誰也不知道張寧有個鄰居在宮里做太監(jiān),而且還會有來往。

    他便回答道:“沒有任何實物留下,所有的事都是聽先妣生前所言,還有家中伯父伯娘也知曉?!?/br>
    自己的那些東西只要不拿出來誰還去抄家搜查不成?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什么都沒用了。張寧的謊話是張口就來,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很有誠意的人,可能是現(xiàn)代人本身就是這個樣子,他前世說謊就真沒什么壓力,幾乎每天都要編造各種各樣子虛烏有的借口。

    楊士奇不動聲色地問:“平安今年滿二十三歲?”

    “是?!睆垖幋鸬馈?/br>
    楊士奇微微嘆息一口道:“身體發(fā)膚父母所賜,無論如何父母對子女是有恩的,你也不能隨意忘了,如果能找到親生父母,盡一心孝道也是應(yīng)該的。”

    張寧忙道:“楊公教誨的是,晚輩定然設(shè)法打聽?!?/br>
    說出了事,張寧沒過多久就告辭了。

    他走了之后,楊士奇立刻對羅幺娘說:“這事兒有點麻煩了。”

    羅幺娘這時也感覺出了玄虛,問道:“爹的意思是說他是張家收養(yǎng)的沒關(guān)系,但是年紀(jì)太湊巧?”

    楊士奇點點頭,皺眉道:“正是如此,從小便收養(yǎng)的人常理來看就視作養(yǎng)父母家的人,本身問題不大,但是……如果他只大一歲這就不是個事兒?!?/br>
    “爹一定有辦法的!”羅幺娘急道。

    楊士奇看著她,嘆道:“為父就是沒辦法也得想辦法啊?!?/br>
    羅幺娘聽罷眉開眼笑,一臉崇拜地看著他撒嬌道:“這個世上就沒有爹辦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