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薔薇「一」春雪
江南的春日氣候多變,分明前日還教人錯覺如在夏日,第二日回到學校,又只有十多度。驟然的降溫鬧得她險些感冒。鐘杳倒不覺感冒又如何,只是若被他知道,不免一頓好說。 下周有一場相當重要的聯(lián)考,這周末她沒辦法回家。與鈐相見的日子,推遲到遙遠的小半月后。他也不喜歡有事沒事就發(fā)來短訊,日思夜想的十余日間,實在熬得漫長。 終于到第二周的周四。她結(jié)束最后一門政治考試,心已經(jīng)徹底野了。整個人坐在教室靈魂出竅,再無半點好好念書的心思。她只想盡快回家,再繼續(xù)無所事事等到周五放學,也是百般折磨。 她久違地上頂樓找程凜喝酒。兩人算是遠房親戚。鈐有一個jiejie,名叫若筠。若筠有個兒子叫程弈,年紀挺大了,如今已參加工作。程凜是程弈的小堂妹。走親訪友的時候,杳與程凜時不時能碰見,自幼就相互認識。 兩人一道玩,則是高中同校以后才有的事。程凜比杳高一屆,這年正是高叁。此時的她已經(jīng)確認保送,成了條失去夢想的大咸魚。夜間無事,她有時會坐在頂樓的樓道上,望著星空喝酒,思考宇宙與人生,等鐘杳來。但杳只有閑不住的時候才想起她。 這天夜里相見,程凜正輕哼著小曲,腳尖輕踏舞步,對著不遠處的白墻比出跳動的手影。她見杳,心直口快地怪道:“你怎么才來啊?!?/br> “前兩天在考試,沒辦法?!辫么稹?/br> 凜丟給她另一瓶沒開過的和樂怡,“我記得你喜歡白沙瓦?!?/br> “謝謝。”杳走到她身邊坐下,打開瓶蓋。 二人略一碰杯,凜道:“上周日,你沒來學校吧?我去你的班里找,沒見著人?!?/br> 她忘了沒來是為什么事,橫豎是在家里粘著紹鈐,便隨口敷衍,“我身體不太舒服,第二天才來的?!?/br> “和鐘紹鈐在一起?”凜問。 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杳總覺她問得話里有話,沒好氣答:“身體不舒服,我當然在家?!?/br> 凜道:“那天發(fā)生了些事。原本我mama在家里做舒芙蕾,也請程弈他們小兩口來串門。兩人聊到一句,就不可收拾地吵起來。我出去聽好像是說,程弈婚后還去嫖了,鐘紹鈐早知道有這事,故意瞞著不說?!?/br> “他跟自己的jiejie關(guān)系那么差,沒任何立場說別人的家務(wù)事吧?!辫萌滩蛔殁j開脫。 “不是啊,你想,憑什么偏偏是鐘紹鈐知道這事呢?” 杳沉下臉,“你意思是他帶壞程弈?她們兩夫婦的事,沒必要無端教他背這鍋吧。” 凜道:“誰知道呢。程弈好像非但沒覺得自己做錯,反而覺得那次以后,自己才終于像個‘真正的男人’,還說維珍在別人家里又哭又鬧,實在太不像話,簡直故意教他難堪?!?/br> “什么臭男人。自己惹的事,推卸責任給別人?!辫闷瓶诹R道。 小時候的杳很喜歡追在程弈屁股后面玩。但鈐一直為此事記仇,年里還陰陽怪氣打啞謎,說“程弈可不是什么好小子”,大約就是暗指此事。 杳不禁嘆氣,“經(jīng)此一事,維珍姐也該看清這人了。發(fā)現(xiàn)托付終身的人不如所想,一定不好受吧?!?/br> “是喲。維珍當場就提出離婚,我說支持她,我mama也是這態(tài)度,男人有錢背著家里往外花,就是要不得。何況她們才結(jié)婚一年,程弈就已經(jīng)敢做如此出格的事。維珍娘家人那邊反而不同意,覺得她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耍小孩脾氣。日子哪有一言不合就不過了,總歸還是要磨合。鬧離婚,都是她們這代人打小條件好,給慣的。她們那會可不興這套?!眲C道。 “最后結(jié)果呢?” “還能怎么?大家都被搞得很不開心,不歡而散了。維珍也是脾氣太好,平日里凡事都讓著程弈,媳婦當?shù)酶鷭屗频模沤趟絹碓綗o法無天。只能說,別談戀愛保平安,結(jié)婚更要不得。我記得你們家就沒有幾個人婚姻美滿的,再婚的再婚,劈腿的劈腿,這風頭可別傳我們家來。” 杳卻為這話笑,“反正礙不著你?!?/br> “鐘紹鈐近來沒做什么古怪的事?你竟然都不說他了?!?/br> 杳心中卻莫名地不悅,手中的罐頭捏癟一塊,“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對著我直呼其名地叫他,畢竟那是我爹。” “哦?”凜忽然露出警覺的神情,“突然對他這么好?你以前不也對他直呼其名嗎?怎么?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難不成他真把你睡了?” 杳怔住,握著罐頭的手猛然一顫,酒險些灑了。 “哎,不是?!眲C連忙道歉圓場,“我只是開個玩笑,不是當真的。我……我現(xiàn)在知道錯了。” 但杳心有余悸,徹底喪失與她繼續(xù)喝酒的興趣,隨意找了個借口辭別,“我先回去寫作業(yè)了?!?/br> 凜卻問:“不是今天才考完試嗎?怎么又有作業(yè)?” 杳原已站起身,此時又轉(zhuǎn)回頭,道,“作業(yè)想做是做不完的。” 凜卻睜著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望她,“我知道錯了嘛?!?/br> “那我也得去寫作業(yè)了?!?/br> 頂層走廊的月色凄冷,空氣清冽,疏星久違地露出面孔?;茨橡┰吕淝?,冥冥歸去無人管。去年她隨他去聽古琴演奏,人散場后,他望著天邊的孤月,毫無征兆就來了這么一句。他的朋友擠眉弄眼地解釋說,淮北有一位故人。她生氣,酸溜溜地罵他沒有心。他反嘲她年紀太輕。后來她知道,原來寫詩的人也沒有心,正因心中無物,寫詩才意外空靈。 能怎么辦呢? 凜是說者無心,做錯事的杳卻禁不起玩笑似的試探。她扎進頂樓無人的衛(wèi)生間,撥鈐的電話。鈴聲響過好一會才接通。 “怎么了?”電話那頭的他尋常問道。 一聽見他的聲音,她就忘光事前編好的借口,只是揪著盆栽的葉子道,“我身體不舒服。” 他輕易就將她的話當真,循循善誘問:“那該怎么辦?我來學校接你好嗎?考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吧?” “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r> 跟他回家,也好。她壓抑著喜出望外的心情,不動聲色問,“你喝酒了嗎?” “我的聲音聽起來像喝酒了?” 她下意識搖頭,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電話那頭的他并不能看見。 片刻沉默,杳聽見隔壁的男廁有人在抽煙,一直學不會吸煙過肺,抽一口就一頓咳嗽。他大約也能聽見她講電話。彼此都有違反校規(guī)的把柄,正好算是扯平了。 而后,鈐再度接上話,“我馬上過來,稍微等我一下。你班主任那邊我會去說。先掛了?!?/br> “好。” 杳走出衛(wèi)生間,正好和迎面撞上隔壁抽煙的人。他抬起頭還是個熟臉,是林稚。 “怎么是你???你嚇死我?!彼滩蛔?。 林稚望了她一眼,習慣性低下頭,一副“我也不愿意是我”的幽怨神情,道:“是我。” 今年開學后不久,她換到靠窗的座位,兩人位置相隔反成最遠,她還未與他說上話。 這撞見自是不能多說,心照不宣地忘記最好。但見他嘴邊似還掛著點欲言又止的意思,杳看出端倪,試探著多問一句,“那……我先走了?” 他果然吞吞吐吐地叫住她,忽換上套近乎地方言,說:“鐘杳,鈔票借點?!?/br> “你……要借很多嗎?很多的話,我身上的錢也未必夠。而且我得問你做什么用?!?/br> 林稚見她松口,卻長舒一口氣,“沒關(guān)系。你愿意借多少就借多少。其他的我會再想辦法。我有一個朋友,意外懷孕了,現(xiàn)在得瞞著家里人湊錢打胎。” “不會是你的孩子吧?”杳咄咄逼人地反問。 他好像已經(jīng)對類似的屢見不怪,麻木地重復,“不是我,真的只是朋友?!?/br> “也是同齡人嗎?混漫圈認識的朋友?” 他淡淡點頭。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是”。 “對不起,我講話太沖了。”杳一時很難以接受,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能對自己說,這都是別人的事,“我現(xiàn)在沒把錢包帶在身上,下去以后再給你吧?!?/br> 她萬萬沒想到,林稚當場給她上演了一個滑跪,并道:“太感謝你了。救命之恩,改日定然提頭來報?!?/br> 杳將身上僅有的八百塊整鈔都給了林稚,并暗示他說,自己并不需要這錢急用,可以放著慢慢還。林稚拿著別人的錢卻很于心不安,當周周末就還上其中的六百,并告知她手術(shù)的情況,證明自己沒有編造借口,一切屬實。她問他這錢又是哪來的。他含含糊糊說,是做兼職的收入。什么兼職?他不說了。這是后話。 話說回來,她抱著自己的行李走到校門口,不出多久,鈐就穿過學校門前的廣場,從馬路邊上緩緩走來。寂然無聲的穹頂之下,建筑物背后的群山與曠野異常遼闊,恍若天地之間只他一人。他還沒換下白日上班的西裝,優(yōu)容不迫的姿態(tài)宛若駕著五彩祥云。 從瞧見他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想迎上去??蛇@樣是不是太主動了?她在他那里還是個身體不適的病號,也不該表現(xiàn)得太過活潑,自露馬腳。 就等他這么走過來好了。她低下頭,屏息凝神地等待著。 然而到最后五步遠,她終于迫不及待地撲進他懷里。 “辛苦了?!彼嘀参?,牽起彼此的手緩緩而去。 這感覺讓她很新奇。似乎在同學們的家長那邊,她們在高中認真讀書,考出對得起家人的成績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沒有不辛苦,只有更辛苦,又有什么好說道的?但鈐從來不這么想。自從她們變成那樣的關(guān)系,他還更寵她了。家務(wù)不讓她干,他都包了。她學習,他就在旁陪著,沒過一會就勸她休息,給她捶肩揉背。他望向她的眼神深情,像很早以前就想這樣做,終于不用小心翼翼地克制。他也喜歡更現(xiàn)在的相處。 走出幾步,她被風吹得輕咳起來,他自然而然就攬過她的腰,怪道:“晚上天冷,還只穿這么點。怪不得要生病?!?/br> 她擠眉弄眼地笑笑,轉(zhuǎn)移話題,“電話里聽你那邊有點吵,在跟人喝酒嗎?” 他點頭,“我說我要開車就沒喝。剛好你打電話,就趁機溜出來了?!?/br> “這樣跑出來沒關(guān)系嗎?或許會給人留不合群的印象。”她問。 “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飯局。這種聚會對于他們來說,無非是每天過一成不變的日子太過無聊,須另尋些活下去的由頭。消磨無聊罷了?!?/br> 一種為了活下去、不得不爾的尋樂,他也這樣理解程弈出去嫖? “你知道程弈的事嗎?” 他一副作壁上觀的坦然,“知道啊,他老婆要跟他離婚。上個禮拜,他已經(jīng)打電話來哭訴過,問我該怎么辦。你的消息倒靈通?!?/br> “你怎么跟他說的?”她再度挽起他的手臂,抬眼望他。 “干嘛?”他對她的好奇略感訝異,“我什么都沒說,讓他自求多福?!?/br> 她不禁笑,果然這才是最像他的反應。 “你心底怎么想這件事?”她又問。 他道:“程弈老婆本來是下嫁,她家里給了程弈很多事業(yè)上的幫助。真離婚,程弈估計就失去一切了。我的看法,就是他乖乖去討好求原諒吧。但這話我不會跟他說,他變成什么樣都是活該?!?/br> “倒是維珍家里不同意她離婚。我聽說,有些沒兒子的家庭,父母會挑一個滿意的女婿,把女婿當成真正的繼承人培養(yǎng)。他們莫非是這樣的情況?有時女婿比真正的兒子好用。比方說子承父業(yè)。現(xiàn)在很難強迫兒子從事大人所做的行業(yè),要是扶不起的阿斗,也很難提前知道。但是女婿可以精挑細選,挑一個志向讓人滿意,聽話又聰明的?!?/br> 鈐笑了,對她的話不以為然,“程弈就算了吧。這些你聽誰說的?我認識很多人,家里小孩剛出社會,雄心勃勃想做一番事業(yè),沒過幾年,在社會上跌得頭破血流,又跑回來接受大人的安排了。白手起家太寂寞了,最后還是被迫子承父業(yè)?!?/br> “寂寞?好奇怪的說法。事業(yè)心跟寂寞不寂寞的沒關(guān)系吧。而且像你這么說,被迫做不喜歡的事情,沒人理解,沒人志同道合,這不比白手起家更寂寞?” “想被別人認同,想在萬千人中顯得獨特,不就是寂寞嗎?這種毛毛躁躁又不接受現(xiàn)實的小孩可太多了,一點意思都沒有。”他道。 有一瞬間,杳覺得自己也被他罵進去,帶刺回道:“你很獨特,獨特到無論在哪里,總有人愿意像飛蛾撲火一樣愛你,所以你就不寂寞了嗎?” 他笑得更開了,“你知道我很喜歡你這點?!?/br> 但她聽他的表白,反而心里發(fā)堵。這話的意思是說,她像他的一面鏡子,他喜歡自己的丑陋被她無情地照出來,這會帶給他自甘墮落的愉悅。 “嫖娼?!辫眯纳癫粚幍夭黹_話題,“我剛才本來想問,你對他去嫖的事情怎么看。他只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 “那只是一句開玩笑的話?!彼J真想了想,“既然是嫖娼不是出軌,那他還沒有想放棄這段婚姻。” “嫖不是出軌?” “結(jié)果也是。”他接受糾正,“我剛才是想說,從動機來講,嫖娼是錢色交易,交易結(jié)束關(guān)系也結(jié)束。因為動心而出軌,事情復雜得多?!?/br> 當他細細解釋出來,杳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男人的想法毫不關(guān)心。但剛才那句話,的確是她在問男人怎么想?她好像只是想聽他承認,這是錯的。 而且聽他說來,嫖比出軌不嚴重。但她好像能原諒他出軌,他愛過別人,卻不能接受他嫖,一點都不能。 “那樣的時候,你會告訴我嗎?” 他深吸一口氣,道:“男人是一定要靠jiba活著嗎?” 聽他急得吐出粗鄙之語,杳不禁笑出來。她聽懂了他想說的意思,他覺得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都是傻逼,所以他不做。但好像這些字眼一組合,又生出其他古怪的意思。 反過來講,如果男人沒有了他的jiba,好像的確會被認為失去了當男人的資格。如果她有一根jiba,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不一樣了。她會cao他,像個男人那樣——好像也是遲早的事。如果她們zuoai不知節(jié)制,等現(xiàn)在能玩的花樣玩遍,就會迫不及待開發(fā)這種新方式。 到時候,如果有醫(yī)學或魔術(shù)的辦法把他的jiba移給她就更好了。世人共所崇拜的大爹,陽具,菲勒斯,終于會被她們父子當成聊勝于無的玩物,從遮遮掩掩的神壇之上跌至塵土。 她發(fā)現(xiàn)他果然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和那個只會重復“男人不自愛就像爛菜葉”的程凜聊天,就沒法想到這些。 兩人一邊聊,一邊走了很遠的路。學校本就建在廣闊的莊園附近,街道冷清。停車的地方更是荒蕪,舉目望得見茫茫的田野。葉頂只有在風中翻涌時才露出嫩綠的一面,的確像浪。 “東西給我吧?!彼麑λ?。 杳將行李遞過去,而他竟放在前座,自己跟著她坐進后排。 他也坐后面,誰來開車?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杳恍然回神,忽然感到現(xiàn)實的一切都很陌生。她警惕地望向他,問,“你要干什么?” “你沒生病?!彼跗鹚哪?,不留情面地拆穿。 雪松氣味在車內(nèi)狹小的空間彌漫得無處不在,甜膩齁人。音樂的碟正好播到《有時寂寞》,半醉的薩克斯和著慵懶的語聲,一句“熱吻不擔保高興”,他閉上眼傾近,將欲作吻,她卻正好將他的手臂拂開。撲了個空。交纏的手反拉扯更緊。他又借勢探過來扯她的衣服,大片肌膚曝露在路燈的淡光底下,蒼白的光暈浮現(xiàn)于肩頭,像一只朦朧的小桂冠。 她用另一條手臂擋住他進犯的攻勢,“你怎么看出來的?” “真正生病了會說哪里不舒服,而不是‘生病了’?!?/br> 她假怒推他的臉,他卻用勁抵回來,俯身在她胸前,一口咬住嬌紅的突起。整團白玉盈滿他的手掌,又從指縫間溢出。青春期生長的脹痛像江南的下雨天形影不離,rufang就在潮濕的空氣里悄然長成無法忽視的可觀模樣。痛意讓濕意暫時散去,回過神來,卻反似濃烈的酒勁漫入骨髓。 “你不會想在這……” 車震。想必他將車停在這里,就已經(jīng)是早有預謀,也沒問一句她的心意,她也有可能不答應。 察覺她的遲疑,他為她攏起校服,停下來問:“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 “倒也……” 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恐懼。她被自己剛才的念頭嚇住,回想起來,竟像偷窺了另一個陌生人的腦子。 他脫掉她的球鞋與長褲,吻一半落在內(nèi)褲褲腰的蕾絲,一半咬在盆骨邊緣。很快下半身只剩兩只白棉襪,一只還套至腳踝,一只僅掛住半只腳。他忽然問她,腰邊的絲帶蝴蝶什么用,卻沒問她愿不愿意。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回答,反而賭氣說:“你不行?!?/br> 他的脾氣似好也不好,盈盈笑著,手中的內(nèi)褲便揉成團塞住她的嘴。 車后座的空間到底太窄,兩個人的手腳不知不覺就要打架。他一壓上來,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淡淡的,停留已久的香水后調(diào),香氛里的雪松樹林。 揚起頭時,車窗只倒映出世界的片隅。光下的浮塵宛似紛然搖落的雪,而她在做一場無關(guān)塵世的夢,感到自己就快和后座融為一體,成為一件他的所有物、一件器具,在只容得下彼此的空間里徹底被占有,被他塞滿。 他像惡意報復般地使勁cao她,按在身下翻來覆去地cao。想到年近四十歲的男人也會為證明無聊的男性尊嚴發(fā)瘋,她竟為自己的壞把戲很是得意。遵從于本心的欲望墮落下去。 碟里的歌也終于放完,一片寂然的夜里,神志不清的嬌吟尤其分明。他較著勁等她認錯,最后卻望著她噙淚的雙眼先投降。 “下次再故意激我,我可不讓了,說我‘不行’什么的?!弊鐾暌院?,他還幽怨地盯著她道。 她卻抬腳踢他,不愿多瞥他一眼,“白癡,快給我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