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2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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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教授等人站在邊上,嘴唇喏動著似乎想開口說些什么。 可這里不是他們的國度,馬也不屬于他們。貿(mào)貿(mào)然開口干擾他人的辦事方法和抉擇,就太過傲慢和不合時宜了。 但即便忍耐住了口中的話,老教授的眼睛卻還是透露出了他想要救馬的渴望。 陳社長和大隊長對望了一眼,兩個人在對方的眼中也看到了與自己一致的答案。 “由你來決策吧。”陳社長轉(zhuǎn)過頭,說出口的卻并不是一個決定,而是向林雪君釋放了一個權(quán)利。 他在無時無刻地向林雪君表達著他對她的尊重。 林雪君笑著點了點頭,朝阿木古楞道:“給馬創(chuàng)口消下毒?!?/br> “好嘞?!?/br> 尼古拉側(cè)耳聽著索菲亞將現(xiàn)在的狀況轉(zhuǎn)述,當即露出個笑容。 他走到陳社長、大隊長和林雪君身前,分別點著頭握了握他們的手,并表示,這匹馬是因為拉他們這個科考團才受的傷,在治療過程中的所有支出,他愿意承擔。 陳社長笑著對尼古拉教授的行為表示了感謝,但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這是國家交代下來的任務(wù),馬是盟區(qū)調(diào)用的工作馬。在執(zhí)行自己任務(wù)中受了傷,沒有讓外賓承擔費用的道理。 兩個人拉鋸了好一會兒,陳社長才占了上風,將尼古拉教授送到另一邊請他喝茶休息。 林雪君目送著老教授離開,轉(zhuǎn)回自己的藥箱邊準備所需用具,站起身時想起還有工作需要交代,便詢問給馬做傷處消毒工作的阿木古楞: “其他三條腿的綁繩必須隔幾十分鐘松開一下,讓馬稍微動一下,活一下血。 “阿木古楞你來關(guān)注這個事情,可以嗎?” “沒問題。”阿木古楞點點頭,做好消毒工作后,又用剃刀給馬傷四周備皮。 一點點刮掉短毛后,又再次進行消毒清創(chuàng)。 尼古拉教授等人已圍著另一個篝火和鐵鍋喝上了奶茶,見林雪君帶著年輕人們忙碌,忍不住圍過來,低聲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林雪君想了想,最后選擇了心細又情緒平穩(wěn)的研究員安娜,請她幫忙遞一些東西,做手術(shù)時的輔助人員。 確定安娜不暈血,征詢過她的意愿后,林雪君帶著安娜認過所有器械,又去檢查穆俊卿帶來的綁腿木材。 這時晚霞已悄無生息沉入地平線,天徹底黑了下來。穆俊卿和額日敦早干熟了幫林雪君打光的動作,打開四個手電筒后,各自找了個不會出現(xiàn)影響手術(shù)的陰影的角度,舉好手電筒。 伊萬嚼了兩口牛rou干,見穆俊卿他們要雙手舉手電筒,累的時候都不能休息換手,便自告奮勇也過來幫忙舉手電筒。 才坐在馬扎上的研究員安德烈見伊萬過來了,自己便也不好意思歇著,又站起來,走到近前。 在額日敦和穆俊卿連筆劃帶示意之下,伊萬和安德烈終于隱約搞清楚了手電筒帶出的陰影會影響手術(shù)這個原理,學會了繞著林雪君的手和頭去給傷口打光這項艱巨的工作。 伊萬舉著手電筒,起初還覺得有趣,是自己從來沒參與過的事,興致勃勃地看著林雪君忙活。 當麻醉工作完成,她握著小刀,沉著地切進馬右前腿上肢斷腫處的皮膚時,伊萬被她淡然的表情誤導,完全沒有做好要看到鮮血的準備。 刀口綻開,雖然扣子很小,但也露出了皮rou和鮮血。伊萬心里忽悠一下,像坐飛機偶遇云團時失重的感覺一般,臉色也刷地白了。 原來聽到‘做手術(shù)’三個字,想象鮮血淋漓的樣子,和親歷這樣的場面,看到皮開rou綻,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伊萬從不覺得自己膽小,但這會兒他忍不住轉(zhuǎn)開了臉。 可他不盯著傷口,手電光也會亂晃,林雪君還沒皺眉頭,穆俊卿已經(jīng)用腳踢了他一下。 伊萬沒辦法,只得咬著牙盯死了創(chuàng)口,強忍著惡心、心慌等負面情緒,直視這場手術(shù)——誰讓他覺得小姑娘都能做的手術(shù)一點不可怕的呢,一上手術(shù)臺,不止患者和醫(yī)生必須堅持到底,連他這個打雜的也上來容易下去難嘍。 鮮血被吸走,林雪君并未急著給骨頭做斷端吻合,而是用鑷子仔細檢查起創(chuàng)口內(nèi)的情況。并細細地捏走碎骨渣。 伊萬光看著都覺得疼,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冒。垂眸掃一眼林雪君的面孔,這小姑娘居然一點不害怕,表情沉著冷靜,動作不疾不徐,整個人都釋放著一種穩(wěn)定人心的舒緩氣氛。仿佛這手術(shù)真的沒什么可怕的,只要按部就班去完成就行…… 他就是被她這個樣子騙上的手術(shù)臺,這里的氣氛明明一點也不舒緩,緊繃慌張得不得了。她是怎么做到坐在馬扎上,仿佛村頭大爺正吹著仲夏夜的小涼風慢騰騰地摘菜一樣平靜的呢? 匪夷所思。 伊萬頭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原來獸醫(yī)這個他之前完全不會關(guān)注的工作,也這么得非同尋常。 在伊萬艱難地忍耐中,林雪君終于給斷骨處做好了清創(chuàng)——她仔細地將鑷子伸進小小的切口,撥弄著尋找到所有碎骨渣,一一捏出后,又仔細檢查了斷骨處包裹骨頭的內(nèi)部軟組織情況。 因為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在保護好大白馬傷處不受二次損傷的情況下,將它拉出坑溝,避免了大白馬長時間奮力掙扎造成斷骨處更多軟組織的損傷。 里面情況還算不錯,不需要對筋rou等做多層縫合,這是第二個好消息。 轉(zhuǎn)開頭輕輕吐出一口氣,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捏著白手帕為她擦了擦額角和眼周的汗。林雪君抬頭對上安娜關(guān)切的目光,低聲道了句謝謝。 安娜點頭朝她笑笑,怕打擾她術(shù)中思路,并沒有多說話。 雙手握住橈骨斷裂的上下緣,腦中回憶過曾經(jīng)學習過的知識,找到手感,她屏住呼吸,緩慢地將斷口吻合復位。 這個環(huán)節(jié)說起來就一句話,林雪君做得很慢,耗時其實并不短。 伊萬站在穆俊卿身邊,雖然手電筒很輕,但持續(xù)地舉著這東西一動不能動,也早已覺得手臂和肩膀發(fā)酸了。 但為了不影響林雪君動手術(shù)的專注度,伊萬連自己的顫抖都要咬牙忍住。 漸漸的他已經(jīng)不再為開口和斷骨感到恐懼緊張了,疲憊和手臂的酸痛等身體狀況麻木了他的神經(jīng),他現(xiàn)在一茬一茬的汗已經(jīng)不是冷汗,全是為上肢肌rou而流了。 做好斷端吻合后,林雪君讓阿木古楞抓著橈骨做好固定,接著便快速對傷口進行了縫合。 一針一線地穿插,其實是很乏味的過程,但所有人都圍在四周,靜默地看著,專注程度不遜色林雪君。 大白馬似乎有些疼痛,不時甩著尾巴仰頭嘶鳴??伤唤壍锰Y(jié)實了,四肢和身體哪哪都動不了,只能無助地用叫聲控訴。 快速縫合后,林雪君立即接過衣秀玉遞過來的一碗糊狀物——這是用白雞毛、梔子、大黃和雞蛋清攪拌的有藥用、能隔絕空氣和細菌的漿糊。 均勻涂抹創(chuàng)口外圍的所有皮膚后,她又為縫合的創(chuàng)口做了一次消毒和包扎。 站起身撐著腰休息了十幾秒,她再次俯下腰身,用寬繃帶緊貼著橈骨外的皮膚纏繞了三層,接著又加墊了棉花,避免打架子會磨傷戳傷馬腿。 接著抓起剛才等穆俊卿他們回來的時間里撿到的幾十根細木枝,用繩子編成夾板簾,纏在斷骨四周做內(nèi)部支撐。 到最后才接過安娜遞過來的三塊細長木板,結(jié)繩穿插木板,綁纏在患肢前后左右做捆綁固定——長木板一綁上,不止這條腿斷掉的橈骨處動不了,連肘關(guān)節(jié)和腕關(guān)節(jié)也不能動了。 見板子圍裹了里三層外三層,安娜終于忍不住開口問: “手術(shù)成功了嗎?” “手術(shù)成功了?!绷盅┚镜奖6茏油?,轉(zhuǎn)頭回答。 安娜才要笑,又聽到林雪君繼續(xù)道: “手術(shù)成功并不代表病患能完全康復,還要看接下來的恢復。至少要等一周左右,炎癥控住住了,傷口愈合,病馬正常吃飯排便,沒有因為綁在保定架上出現(xiàn)四肢過血問題等并發(fā)癥狀,愈后良好。 “最后這只腳的承重恢復狀況,也要觀察著看。” 見安娜臉上再次浮現(xiàn)擔憂神情,林雪君笑著安撫道: “這幾天我會安排衣秀玉同志留在這里照顧馬,給它換藥。 “等我們從牛牧場、馬牧場趕回來的時候,正好能看看它一周的恢復狀況。 “我會一直盯著它的愈后,帶著大家好好照顧它的。” 伊萬一聽手術(shù)做完了,當即垮下肩膀,整個人都佝僂下去了。 轉(zhuǎn)眼見穆俊卿等人都還好好的,連獨立完成手術(shù)的林雪君都還站得直挺挺呢,伊萬臉上一紅,雖然累得跟死狗一樣了,卻還是強忍著渾身酸痛地挺起了腰背。 表面上雖然沒說什么,心里卻已經(jīng)叫苦不迭了。 以后再也不能以貌取人了,瞧著林雪君這小同志年紀輕輕的,好像不會做什么可怕事情的樣子,其實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她隨隨便便就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誰要是被她小姑娘的樣子欺騙,就會像他一樣明明累得恨不得癱倒在地,卻只能咬著牙顫抖著渾身肌rou死撐?。?/br> … “明天早上額日敦會帶著新的工作馬趕過來,不會耽誤咱們的科考工作。”大隊長走到近前,對尼古拉教授等人說道。 老教授對可靠的中國同志點頭致意,目光卻仍關(guān)切地望著大白馬。 在阿木古楞解開傷馬4條腿的困束,確定大白馬右前腿沒辦法著地,綁縛困束做得很好后,尼古拉教授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明明手術(shù)是林雪君做的,他卻覺得自己像親歷了一場手術(shù)一樣累。 “小時候我也有過一匹白馬,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蹦峁爬淌诳聪蚨自谶吷舷词值牧盅┚?,忽然開口。 舊時的回憶已經(jīng)很遙遠了,但那時的快樂好像仍舊鮮明。 動物是孩童們最好的朋友,它們天真而有趣,充滿靈氣和生命力。 可惜一旦成長,過去用童真的眼睛能欣賞到的自然之美好像都漸漸隱身了,人類被生活和工作推動著,只能看到眼前最具體的物質(zhì)了。 做過一場手術(shù),林雪君的肚子早就咕嚕嚕叫了。 快速趕到煮奶茶的大鍋前,舀了一大碗,一邊喝一邊往奶茶里丟牛rou干。 嚼上牛rou干后,林雪君才覺得回過神來。將硬餅子撕成無數(shù)小小塊丟進奶茶中,她呼哧呼哧連餅子帶牛rou干帶奶茶,吃得特別不優(yōu)雅。 人餓的時候,真的什么都顧不得了。 一碗奶茶就著一張餅和好幾塊牛rou干下肚,林雪君眼前的世界仿佛變得更亮了。 飽足的狀態(tài)真好啊。 尼古拉教授等人吃過飯后又圍到了大白馬附近,仿佛不知疲倦地關(guān)心著曾給他們拉車的大動物。 “已經(jīng)喂過藥了?!币滦阌駝偨o大白馬配了老方子接骨紫金湯,跟阿木古楞和穆俊卿一起硬掰著大白馬的嘴才將藥喂進去,可費了大勁兒了。 “好?!?/br> 林雪君繞過篝火走向保定架,尼古拉見她過來,笑著道: “你們的小紅馬,瞧見大白馬受了傷,叼了好多好吃的草過來,要渡給大白馬吃呢。” 他已經(jīng)好久沒見過這樣感人的場面了,都說馬只是牲畜,其實萬物有靈,動物之間也是有愛的啊。 真想將這一幕拍下來,可惜天太黑了,只能錯失這足以感動許多人的美好畫面。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會很容易心軟。 這世上一切感人的事,又能輕易換取他們的眼淚了。 林雪君笑著望向叼著一嘴好草,在大白馬面前抬高前腿走來走去的小紅馬,面部肌rou抽了抽。 老教授,您不了解我們這匹草原上紅寶石般的小駿馬! 它根本不是來跟生病的同類分享美食的,它就是看見‘別馬’動不了,吃不到好草,過來炫耀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