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19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煙娘(1V1,高H,古言)、涉江采芙蓉、旦那(父女 1v1)、夜色迷情·壹·白夜之風、孤子銘
啥叫穩(wěn)重??? 他平時的樣子很不行嗎? 這邊大隊長正像個cao心的老爹一樣一句又一句地叮囑,院子里忽然又吵嚷起來。 屋子里的幾人才往門口望一眼,木門便被推開,下一瞬,屋里多了近十號年輕人。 “塔米爾,聽說你接下來要拿首都農(nóng)大的工資了?好厲害啊!我們想去念書都拿不到名額,你居然能去領工資,那是不是相當于農(nóng)大的教師?。俊币粋€之前跟塔米爾一起放牧過的男知青走進來跟大隊長和樂瑪阿媽幾人打過招呼后,隨便拉了個椅子坐下,開口便羨慕道。 “那可不,比教師還厲害呢。教授的助手誒,連教授都看不懂的書,要塔米爾去幫忙翻譯呢?!?/br> “出息了?。 ?/br>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我們別說首都了,連海拉爾都沒去過,塔米爾可以的啊,要去看天安門了!” “我們這輩子都未必看得到天安門,塔米爾要去看2個月呢?!?/br> “也不能天天看吧?” “不知道大學什么樣,咱們生產(chǎn)隊連學校都沒有……” 大家七嘴八舌地講話,一些人將自己給塔米爾帶的禮物放在桌上,有的是一小包牛rou干,有的是幾張餅子,有的是一小盒奶酪。 塔米爾站在人群中,被大家說得眼睛亮晶晶。一想到能去首都,他心里也很激動。 從小到大,他好像從沒被如此多的人這樣強烈地羨慕過,目光掃過屋內(nèi)那些向往的眼睛,聽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憧憬句子,塔米爾胸腔里的心跳砰砰有力,熱血上涌,面頰逐漸緋紅。 門忽然又吱呀一聲被推開,穆俊卿走進門便瞧見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塔米爾高興得面色紅潤、春風得意的樣子。 “明天就要出發(fā)了?”穆俊卿抱著個包袱走進屋,與塔米爾視線對上后,仰起下巴跟他打招呼。 “嗯?!彼谞栟D頭看了眼屋里其他人,笑著走到穆俊卿身邊,小聲問:“我土不土?” “哈哈?!蹦驴∏浔凰男⌒÷暥盒?,歪頭裝模作樣地上下打量一番,隨即道:“勞動者最光榮,你雖然不如貧牧老代表那么光榮,但也算得上個貧農(nóng)小代表。你怕啥?!?/br> 塔米爾撇撇嘴,光是光榮有啥用啊,他知道好些城里人嫌他們牧民邋遢、土氣。其他生產(chǎn)隊好多知青跟本地牧民們起沖突,那些話說得可氣人了。 接下來他要去一個全是城里人的地方,他這心里,七上八下的…… 穆俊卿走到桌邊,將自己帶的東西放在桌上,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我把我在首都時穿的衣服給你帶來了,咱倆身材差不多,你可以穿。 “首都天暖和,跟咱們草原上氣候不同。你穿羊皮襖子肯定熱,可以把我這身衣服穿里面,羊皮襖子穿外面?;疖囬_出山海關,就差不多可以脫掉襖子,只穿里面這身就行了?!?/br> 靠在桌邊的王建國低頭一看,穆俊卿居然把自己僅有的一件呢子外套給塔米爾帶來了。 要知道現(xiàn)在首都最貴最時髦的外套就是呢子大衣,比軍大衣還惹眼呢,更不要提棉猴了。 他們幾個男知青都知道穆俊卿有多寶貝自己這件呢子大衣,他居然舍得給塔米爾穿?! “是嗎?”塔米爾穿了一下,皺著眉頭道:“這也太貼著了,干啥活也活動不開胳膊啊?!?/br> 呢子大衣穿著可沒有羊皮德勒穿著舒服。 “穿著吧,到了北京你就知道好了。”王建國拍了拍塔米爾的肩膀。 “哇,這俊小伙是誰呀?!遍T嘎吱又響,林雪君和衣秀玉幾人也走了進來,“怎么大家都在呢?” 塔米爾轉過身看到林雪君,立即把肩背挺直了。 “之前杜教授在信里說我給他郵的蘋果干比他自己買到的好吃,泡水也更香甜。咱們這兒太陽大,種啥都更甜更有味兒。我又帶了一兜子給杜教授,塔米爾你幫我捎過去吧?!绷盅┚嘀欢堤O果干遞給塔米爾,“還有這封信,不用送郵局了,拜托你幫我當一次信差,直接交到杜教授手上吧。” “一定送到。”塔米爾笑著接過來,把信往呢子大衣胸口的兜里一插,貼心揣著,一定不會丟不會褶皺。 “你仔細點穿,干活、書寫的時候,都戴著套袖,別把衣服給我穿壞了?!蹦驴∏渲噶酥改刈哟笠露道锎е囊欢训奶仔洌诘?。 “知道了,你還挺講義氣的?!彼谞柵牧伺囊路乜?,可惜家里沒鏡子,不然真想照一照自己是個啥模樣。 “小梅,你看看咱們要不要給杜教授帶點什么東西?”大隊長撥開嘰嘰喳喳的年輕人們,問道。 “我給準備了些奶酪、牛rou干和一張好皮子,孩子,你看夠嗎?”樂瑪阿媽也有些忐忑地問。 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都要將孩子交代給杜教授,樂瑪阿媽很擔心他們禮數(shù)不周,塔米爾會被杜教授認為不講禮貌,因而受到冷待。 “沒事的,阿媽不用擔心。塔米爾是去工作,靠他自己的能耐賺工資。是杜教授需要塔米爾這樣的人才,不是咱們求人家辦事?!绷盅┚呐乃谞柤绨?,坐到樂瑪阿媽身邊,坦然道:“在生產(chǎn)隊跟大隊長怎么相處的,在首都就怎么跟杜教授相處就行?!?/br> “那行,那行?!睒番敯屝χ×盅┚氖郑驹谌巳褐械膬鹤?,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一群跟著塔米爾一起長大的年輕人,還有跟塔米爾一起放過牧或一起干過活的年輕人們,在不大的土坯房里幫著塔米爾收拾東西,跟塔米爾講首都的事兒,聊對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暢想,很快便消減了塔米爾要去陌生地方工作一段時間的迷茫和慌張。 在塔米爾問進城有沒有什么忌憚,首都人講話他能不能聽懂時,王建國笑著開玩笑: “你別像在草原上似的,找沒人的地方一撩袍子就給土地施肥就行,哈哈哈?!?/br> “那肯定不會,誰還不知道上茅廁啊?!彼谞柟χR了兩句,又跟著聊起別的。 林雪君坐在炕上看著塔米爾哈哈哈地跟大家瞎扯淡,瞧著他那性情豪爽到仿佛什么話都不會讓他覺得冒犯的樣子,放心許多。 看著抱胸站在桌邊微笑望著大家的穆俊卿,林雪君知道穆大哥也是擔心塔米爾去北京之行沒有合適的衣服你,才會把自己的呢子大衣送給塔米爾穿的。 她忍不住想起后世大學時候寢室姐妹們準備參加答辯、面試或者出去約會前,會一起試衣服、商量穿什么。大家會擺出自己衣柜里所有拿得出手的衣服鞋子,一起挑、隨便穿。 她又一次嗅到了青春和友誼的香氣。 第二天清晨,塔米爾便坐著馬車出發(fā)了。 林雪君、穆俊卿、阿木古楞、托婭等能請假的人都坐在馬車上陪他一起去場部,大家非要送他上火車。 “哪用你們這么多人送的?我又不是小孩兒?!彼谞栕隈R車上,背著包袱一邊跟阿媽阿爸擺手,一邊轉頭對林雪君幾人念叨。 “你連火車都沒坐過,不送你,怕你不知道咋上車?!蓖袐I不客氣道。 “我送過好多人上火車,看也看會了?!彼谞柶沧?。 遠處駐地上樂瑪阿媽和胡其圖阿爸的身影越來越遠,一直很興奮的塔米爾忽然沉默下來。 天高地遠,春風呼嘯,土塵卷成黃霧,終于徹底遮擋了視線。 … 在海拉爾車站,塔米爾一人坐車,送別的朋友卻湊齊了7個。 穆俊卿捏著車票找到塔米爾的位置,安排大家?guī)兔Π研欣罘派戏畔潞?,又不放心地反復跟塔米爾強調(diào): “6包東西,下車的時候數(shù)著點,別落下?!?/br>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這么啰嗦?”塔米爾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地看,拍拍座椅,又用后背蹭一蹭靠背,往深處看看其他座位,又透過窗戶望一望窗外的站臺。 林雪君擔心塔米爾第一次坐火車好多流程不熟悉,悄悄找到列車員,塞了一把糖給對方,請對方在賣東西的時候多提醒塔米爾。怕塔米爾不好意思問人,又請列車員同志在火車開動后告知塔米爾衛(wèi)生間的使用,以及開門關門的方法等。 列車員笑著又將糖塞還給林雪君,看著塔米爾四周跟他拍拍打打說說笑笑的年輕人們,羨慕道:“你們關系處得真好?!?/br> “跟他處得一般,他阿爸阿媽對我們好?!绷盅┚恍Γ俅沃x過列車員同志后,才走向塔米爾。 將兜里的糖給塔米爾鄰座的乘客們分了一點,問過大家都去哪里后,林雪君又請四周的乘客們多多關照塔米爾,活像他的長輩。 在生產(chǎn)隊做照顧牛羊牲畜的獸醫(yī)做久了,好像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照顧人。 “不用擔心。”塔米爾笑著站起身,扶著車座靠背問林雪君:“你爸媽的地址寫給我,熟悉一下工作后,我去代你探望他們?!?/br> “我給家里的信中說了你要去首都跟杜教授做一個多月的翻譯,等你到了杜教授那兒可能就會收到我爸或者我媽的電話。到時候你去我家吃飯,陪我媽我爸說說話就行?!绷盅┚χ溃骸耙怯锌?,也可以去看望我爺爺,他周末閑著沒事就喜歡去公園遛鳥,你可以跟著他去逛公園。不過不許說我壞話?!?/br> “放心吧,報喜不報憂,我知道咋做。”塔米爾哈哈笑著說罷,又高興問道:“你跟你爸媽提到過我啊?他們都知道我是誰?” 問罷,目光又忍不住往穆俊卿的方向斜過去,一臉的得意。 “……”穆俊卿。 他后悔借呢子大衣給塔米爾穿了! “知道,我哥回家后,把我身邊的朋友和長輩一個個點名了個遍?!绷盅┚χ呐乃绨?,“工作中有啥不適應的,就跟杜教授講。要是不好意思開口,就打電話給我爸媽,請他們幫忙也行。或者給我們寫信?!?/br> “嗯?!彼谞桙c點頭。 火車上的乘客陸陸續(xù)續(xù)都上了車,距離開車的時間不遠了。 興奮褪去,離愁便涌上來。 余光掃見跟小劉一起幫他打了一壺熱水的阿木古楞,塔米爾笑著道:“小子,一會兒你不要再追火車了?!?/br> 阿木古楞將水壺放在桌子下方,抬頭瞥塔米爾一眼,撇嘴道:“沒有人要追你的火車?!?/br> “哈哈哈……”大家被逗得笑聲一片。 “我們要下車了?!绷盅┚肿笥覚z查了一下塔米爾的行李,想著應該沒有什么需要多叮囑了,便退到過道上。 塔米爾抿著唇,笑容漸漸收攏。目光掃過朋友們,他想要再扯一下笑,卻沒能成功。 展開雙臂,不舍得想要擁抱。 穆俊卿斜插一步上前,擠開林雪君,接住了塔米爾的擁抱。 拍拍塔米爾的背,又將塔米爾按到座位上,穆俊卿才道:“我們下車了,你坐著吧,工作順利。” “……嗯。”仰起頭,塔米爾目光仍鎖著大家,依依不舍。 林雪君幾人依次捏過他肩膀算作道別,接著便嘻嘻哈哈地下了車。 塔米爾從車內(nèi)看著大家走,又伏到車窗看著大家順站臺走到窗下。隔著車窗,他擺手朝大家呲著牙傻笑。 火車終于啟動,他看到阿木古楞不由自主跟車、又赧然駐足,看到林雪君舉高手臂用力搖擺,看著穆俊卿幾人大聲說‘一路順風’的口型…… “你朋友們對你真好?!弊趯γ娴拇笫逍ν九_上送別塔米爾的年輕人們,不無羨慕地道。 “……” 半晌沒聽到回應,大叔轉回視線望向對面—— 一直呲牙笑的爽朗青年早已沒了笑容,塔米爾仍雙手貼著窗,對著窗外已不見友人的冬景,兩行淚靜悄悄地流了滿面。 … … 3天后,塔米爾被列車員和僅同程一路便因他爽朗性情而成為朋友的大叔一起送下火車。 他用羊皮大德勒包住兩個大包扛在左肩,其他4個包裹則全拎在手上,跨著步走出火車站。 在接站口,塔米爾一出門就被杜教授認出來了——青年高大的身材和臉上區(qū)別于其他人的粗糲、野性氣質(zhì)很突出。 杜教授的助理丁大同推開車門快步走向東張西望的塔米爾,趕到近前才問道:“塔米爾嗎?” “你好,是我?!彼谞柮Ψ畔滦欣睿斪衲驴∏涞亩?,朝對方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