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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66節(jié)

    在草原上竟沒怎么注意到這一點,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褲子,的確短了好多。

    抿抿唇,他想起在草原上,每天早上吃飯時,她都會給他盛大大一碗熱牛奶,看著他喝。她說‘少年強則國家強’,她還說‘一杯牛奶強壯一個民族’‘喝吧,長個兒~’。

    自從遇到她,跟著她,他不止學(xué)到很多很多知識,還頓頓吃得飽,喝的暖。連羊rou也能大口地吃了,以前常饞的牛奶更是早晚各一頓的喝……

    心里這樣想著,他揣著懷里的凍梨,更著急想往知青小院跑了。

    盡管胸口被凍梨冰得涼涼的,胸腔里卻火熱。

    偏偏不知誰跑進(jìn)屋里喊了他們共同的也是唯一的女老師,吳老師推門走出來,瞧見阿木古楞便笑著招手。

    阿木古楞只得又邁步走到老師跟前,恭敬招呼后,站得筆直著聆聽老師教誨。

    吳老師早聽說他去了春牧場,還擔(dān)心他受苦受累會又瘦了,哪知道竟長了好多rou。上下打量一番,終于也發(fā)現(xiàn)這個之前吃百家飯、常常被忽略的孤兒,竟成了長得最高最快的一個。

    褲子裹不住腳腕了,袖子也像捉雞一樣短了一截。

    她拍拍少年支棱起來的平肩,拍到仍瘦得硌人卻結(jié)實起來的肩骨,忍不住笑著贊嘆:

    “長得真好啊,肯定沒餓著?!?/br>
    阿木古楞抬頭朝著吳老師彎了彎眼睛,嘴巴想要翹起,卻還是羞赧地壓平了。

    那當(dāng)然了,當(dāng)然沒餓到。

    吃得才好著呢。

    第65章 擊鼓傳凍梨

    來吧,所有靈長類郵票!

    知青小院傳來噼里啪啦聲響時, 阿木古楞正坐在窗邊守著自己那顆凍梨,等林雪君睡醒來吃它。

    衣秀玉沖進(jìn)院子的時候,就瞧見窗口的人影了, 還以為是林雪君呢, 朝著直擺手。

    推門進(jìn)來才發(fā)現(xiàn)是阿木古楞,在小狗驚吠聲和一頭小狼崽忽然跳起身炸著毛的犀利瞪視中,衣秀玉跑到炕邊,一雙圓眼睛亮晶晶地盯住了被吵醒的林雪君。

    她是想撲過去狠狠抱住林雪君的,之前思念伙伴的時候, 她也腦內(nèi)演練過無數(shù)次重逢時要多么熱情地?fù)肀肀磉_(dá)自己的情感。

    可真面對了半夢半醒著從炕上爬起來的林同志, 她又忽生了怯意, 扭捏地將屁股蹭上炕沿, 嘿嘿傻笑著不敢去抱對方了。

    林雪君揉了揉眼睛, 怔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回到知青大瓦房了。

    對上衣秀玉的圓眼睛,林雪君瞬間綻放笑容。

    衣秀玉一下就被林雪君的笑點燃, 心里的怯意被驅(qū)散,終于嗷一聲撲過去,兩個姑娘用力擁抱在一起, 一邊拍對方的背、拉對方的手, 一邊一起傻笑。

    在草原上相依為命的女孩子又相聚了。

    阿木古楞于是又捧著自己的凍梨,看林雪君和衣秀玉像兩個瘋丫頭一樣瘋言瘋語, 偶爾還會不好意思地扭開視線,努力讓自己隱身。

    “你坐著,我去燒炕?!币滦阌窠K于松開手,脫掉干活時的罩衫, 跑去往炕里填柴點火。

    阿木古楞這才走過來將凍梨遞給林雪君, “給你吃?!?/br>
    “!”林雪君腿一盤, 被子往身上一裹,驚喜地看著小碗里黑乎乎的凍梨,仰頭大聲道:“你還有這好東西!”

    天那,汁多冰甜的凍梨誒,這可是東北人冬天最鮮美的奢侈水果了。

    “就一個嗎?”她往窗臺那邊看了看。

    “嗯?!卑⒛竟爬泓c點頭,這東西怎么可能有很多呢。

    “那咱們?nèi)齻€分著吃。”林雪君招呼阿木古楞和衣秀玉坐下,好東西見者有份嘛。

    “哪有分梨吃的,分梨,分離,不吉利。”衣秀玉搖頭,堅決不吃。

    “你吃?!卑⒛竟爬阋簿芙^。

    “我吃你們看著嗎?”林雪君怎么可能同意,站在炕上居高臨下地跟對面兩個人拉鋸半天,終于取得全面勝利。

    衣秀玉要拉阿木古楞上炕一起吃梨,小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臟兮兮的羊皮大德勒和靴筒子,又望了望干凈整齊地大炕,便準(zhǔn)備搖頭拒絕。

    兩個女孩子瞧他這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在鄉(xiāng)下誰被窩里不摟兩根草屑啊,要在乎這些,那根本沒法吃喝住了。

    林雪君和衣秀玉干脆一人架他一條胳膊把他架上炕,阿木古楞忙紅著臉踢掉靴子,坐上炕后又忙脫掉大德勒,這才屈膝坐在兩人中間??杉幢闳绱耍€是不好意思往后靠他們的被剁。

    林雪君靠碼成剁的軟被子,支膝撐肘,捧著梨,第一個下口。

    牙齒撕開凍梨黑色薄皮,立即便有涼滋滋的汁水要流出來。她忙嗦住了吸吮,汩汩梨汁入口,鮮甜得林雪君瞇著眼睛左右擺頭。

    鴨梨被凍之后再化凍,皮下的脆果就都變成了汁水,實在太美了。

    屁股底下的大炕越來越熱乎,烘得她通身暖呼呼。

    如此一來,口中冰涼的梨汁更甜了。

    她于是擊鼓傳花地將梨?zhèn)鹘o阿木古楞,他捧過來,在另一邊咬開個口子,也瞇眼嗦吸。

    察覺到左右兩邊的衣秀玉和林雪君都在看自己,他臉紅得更透了。

    冰冰爽甜滋滋的梨汁在口腔中流淌,他忙擦了擦凍梨上自己開的那個小口子,轉(zhuǎn)手將之遞給衣秀玉。

    衣秀玉期待地面頰紅潤,眼睛發(fā)光,這東西她從來沒見過,也從來沒吃過。

    雙手托著仿佛托著個無上珍寶,先嗅了嗅香味,才舍得在林雪君咬開的口子邊上下嘴。

    生產(chǎn)隊的生活太苦了,就算開春比冬天時好很多,可種子才灑在土地中,萬物方回春,想要吃到糧食水果還要等到入秋。

    這從未品嘗過的滋味,這久違的果香,讓衣秀玉眼淚都含了眶。

    嗚嗚嗚,美食真的是會讓人感動到流淚的好東西。

    她幸福得好想嚎啕大哭啊。

    林雪君瞧著衣秀玉這個小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可凍梨再傳到自己手心里,她再次嗦吸時,也體會到了衣秀玉的感動。

    天??!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感謝阿木古楞這個小倉鼠在初春時節(jié)竟還藏著這樣的好東西!

    “謝謝阿木古楞同志!”衣秀玉捧著臉,揉揉眼睛,大聲感謝。

    “感謝阿木古楞同志!”林雪君也學(xué)著衣秀玉的語氣和表情。

    阿木古楞被這倆人謝得滿臉通紅,他品著嘴里的清甜,偷瞄一眼笑瞇瞇看著自己的林雪君,忽然身體往前一撐,身手矯捷地從炕上跳下去了。

    三下五除二踩上靴子,披上襖子,留下句“我走了”,便蹬蹬蹬沖出了瓦屋。

    在大鐵門關(guān)上的瞬間,里面?zhèn)鞒鰞蓚€女知青的爽朗笑聲。

    “你的小跟班好像長高了。”衣秀玉也一轉(zhuǎn)屁股,雙腳找到棉鞋穿好。

    “是嗎?”梨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她透過玻璃窗看到阿木古楞兔子一樣跳木圍欄離開,“每天跟他在一塊兒,都沒注意到他的變化?!?/br>
    “這邊的骨骼都長出來了?!币滦阌癖攘吮茸约旱南骂M。男生們慢慢長大,就是會長個子,寬肩膀,下頜的線條也會變得很鋒利了。

    “你要去干啥?。炕貋碜?。”林雪君嗦最后一口梨汁,招呼衣秀玉過來一起歇著,“孟天霞呢?”

    “孟天霞開拖拉機去帶咱們呼色赫公社的社長和獸醫(yī)去第六生產(chǎn)大隊視察了,他們都是來咱們生產(chǎn)隊找你的,可惜你一直沒回來。他們還去春牧場找你了呢,也沒找到?!币滦阌耋@奇地問:“草原到底有多大啊?怎么他們遍地找都找不到?”

    她是從慈溪來的,在他們那邊的山區(qū)里要找個人是很難的,可她一直以為在草原上找人很容易呢。常常想象站在一個高處,就能將四野草原上的所有一切盡收眼底了。

    看樣子呼倫貝爾大草原比她想象中更大,比她放牧過的冬牧場大得多得多啊。

    “他們找我干什么?。俊绷盅┚龑⒗婧朔胚M(jìn)小碗里探手送到灶邊,把小狼沃勒和糖豆從炕上丟下地。

    衣秀玉忽然將一個大兜子拎到炕上,放在林雪君面前,“我也不知道他們找你干啥,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你看看,這是這一個來月,所有郵寄給你的包裹和信件?!?/br>
    “?。俊绷盅┚€沒消化掉公社社長找她的消息,就見小山一樣的包裹和信件在面前散開,驚得瞠目結(jié)舌:

    “這都是啥?誰寄的啊?”

    “我哪知道嘛,你拆開看看嘍?!币滦阌衲θ琳?,想要坐下來看林雪君拆包,忽然想起什么,屁股剛沾到炕沿又彈起,蹬蹬蹬跑到小柜子邊取了一小沓報紙,邊往回跑邊道:“看,都是刊登了你文章的報紙!我和孟天霞都給你存起來了?!?/br>
    “!”林雪君。

    回家的驚喜,也太多了吧。

    于是,才捏起來要拆的信又放下,手一伸接過報紙。

    《內(nèi)蒙日報》《海拉爾晨報》《內(nèi)蒙古青年報》《內(nèi)蒙古紅晚報》……

    “這么多?”林雪君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天啊,她之前只是試一試投稿,以為自己是在做白日夢,怎么……真沒想到!竟然真的能刊登?!

    “而且,好多報紙我根本沒有投稿,怎么也登了?”

    “他們轉(zhuǎn)載的嘛,你看,你這篇文章轉(zhuǎn)載了五六次呢。還不止呢,你投遞廣播站的也都過稿了,孟天霞在場部還聽到廣播站念你的稿子呢,一直聽到廣播員字正腔圓念完咱們大隊的全稱和你的名字,她才挪步子的。我們都老驕傲了,真羨慕啊,我也想去場部聽廣播員念你的稿子?!?/br>
    衣秀玉嘰嘰喳喳地遞剪刀給你,低頭瞧見林雪君帶回來的‘小狗’在咬自己鞋根,輕輕踢了腳它的屁股,百忙之中念叨:

    “你又撿了條小狗誒?!?/br>
    “是狼。”林雪君隨口應(yīng)罷,將報紙珍重地放在屁股邊,轉(zhuǎn)手拎起一個放在最上面的包裹。

    這個時代沒有透明膠,封包用的竟然是漿糊。林雪君撕掉貼漿糊的舊報紙,里面掉出一個小紙包和3本書。

    怪不得這么重。

    “狼?”衣秀玉正沉浸在腳邊這小東西竟是大名鼎鼎的草原狼,蹲在炕邊驚奇地拿手撥弄,聽到林雪君拆包的聲音,又抬頭去看,參與感十足地大呼小叫:

    “哇,書!”

    草原上沒啥娛樂,他們這些知青們也將各自的故事講得差不多了,實在覺得乏味了想買書,發(fā)現(xiàn)只有場部郵局有書賣,可是量少還貴,手里這點錢買吃的穿的都不夠呢,哪舍得買書。

    衣秀玉也顧不上狼了,立即湊過來探問:

    “誰給你寄的,都是什么書呀?”

    林雪君翻了翻,兩本散文,一本紅色書籍。又拆開小紙包,里面裝著8張郵票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手寫的字和一個藍(lán)色印章:

    【林雪君同志收,您投《海拉爾晨報》的稿件《草原的早晨》已刊在196x年x月x日3版,現(xiàn)送上書籍三本,郵票8張……】

    “是稿件刊登通知和回饋?!绷盅┚p手捏著紙條,嘴角都要笑麻了。

    六十年代末的稿費被取消,出版社、報社等都是用實物來充當(dāng)稿費的?,F(xiàn)在大家寫信、郵東西之類都要用郵票,是以郵票成了很常用的代替紙鈔的東西。

    “郵票可以去郵局換成錢的?!币滦阌褡乜簧希舆^郵票和書籍反復(fù)端詳。手指珍重地?fù)崦^略微粗糙的書籍封面,又捧到面前嗅了嗅紙墨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