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1
某一天,黎泉把姜島澤叫到了校長辦公室,請求他擔任2班的班主任。 那個班級,他在同事的談論聲中略微知道些情況,班主任這個職位輾轉(zhuǎn)接手了很多任老師,最終沒有老師愿意擔任,如今依舊空缺。 所以黎泉找上了姜島澤,詢問他的意愿。他答應下來,選擇成為那個班的班主任。即使根本沒有經(jīng)驗,他也愿意嘗試。 可他錯了,他管理的學生把他送進了醫(yī)院,活活遭到長時間的凌亂毆打,劇烈的疼痛感撕裂著他的身體,像要把整個人的皮膚剝開,探進內(nèi)里跳動的器官。 嘗到胃里涌出的血的味道,又腥又咸的鐵銹味侵占口腔。脾臟破裂,全身上下布滿淤青和皮外傷,幾乎痛到麻木痛到暈厥,腦袋逐漸失去意識,他要死了。 就因為他是一個無法融入的人類,與他們不同的種族,那份隔閡并沒有隨著時間消除,而是用仇視的目光更加憎恨彼此。 最近沒看到姜島澤在辦公室,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天。 溫晚池起初敲過他的公寓門,里面沒有回應。他不在家,那他又會去哪里呢?她最先想到的結(jié)果是,他會不會是辭職了?但他的東西還好好的保持著原樣分毫未動。 不,還不能這么斷定,一切都要找出證據(jù)才行。學校一定會知道的,或許可以去問問原因。 她找到了格列,格列說他也不清楚,這個時候黎泉也不在,溫晚池心里總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堵在心頭,心慌感攀附而上。 不過好消息是,姜島澤沒有向?qū)W校提出辭職的申請,說明他不是因為辭職不見人影的,而是出于其他理由。 休長假?有可能嗎?現(xiàn)在學校教育還未起色,正處發(fā)展階段,不可能批準假期。 目前由于姜島澤沒來上班,其他老師就要負責給2班輪流代課,溫晚池理所當然作為隔壁班的語文老師就要被拉去幫忙上課。 課堂上,她問那群學生們,認為自己的班主任,姜島澤是個什么樣的人,問他們是怎么看待他的。結(jié)果大部分都不待見身為人類的他,只有少部分聲音不反感,并且尊重著他。 他們說,姜島澤終于滾出這個班級了,再也不用見到他了,真好啊! 溫晚池決定跟那幾個對姜島澤不反感的同學問話,當她提起姜島澤的時候,幾個學生反應就開始不對勁,急著隱瞞從而轉(zhuǎn)移話題。 后面她留意起那幾個學生,她想她們肯定知道些什么才故意不說,溫晚池會偷聽她們的聊天內(nèi)容和跟蹤路線但都沒有個下落。 直到有一天,她們突然提著水果坐上了去往醫(yī)院路線的公交車,這讓溫晚池匪夷所思,她們要看望的人到底是誰呢? “快走,出去!” “不要再來了!” 這個聲音,明顯是姜島澤,可他為什么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甚至還在住院? 那幾個女學生被他呵斥著趕出去,躲在走廊盡頭的溫晚池看得一清二楚。 “我都說了,你們不要再......” 進來的不是她們,而是溫晚池。姜島澤沒想到她會找過來,這件事他和校長說過要保密,沒有其他人會知道他在這里養(yǎng)傷。 “你...還是出去吧?!?/br> “當做什么也沒看見,好不好?” “算我求你了?!?/br> 他是在哭嗎?溫晚池看著姜島澤臉上的淚痕,那副濕潤又紅腫的雙眼像是不敢與她對視,病床上的人抱著膝蓋蜷縮起來。 突然闖入一個毫無關(guān)系的人,他現(xiàn)在完全沒有心思應付,只想快點趕人走,別讓別人看見自己這么惡心的臉。 別再看我了,求求你。 “姜老師啊...有什么困難都可以跟我說說呀?!?/br> “你的學生都很擔心你呢?!?/br> 他想笑,他真的很想笑,他不想聽到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語,無足輕重地剮蹭著他的心臟。 “你又不是人類,你怎么可能會理解我?” “別再假惺惺地接近可憐我了,你以為我不清楚嗎?” “.......誒?” 本想踏進去的腳因為對方的話頓住了,邁不開一步,溫晚池不知道自己是該選擇離開還是繼續(xù)留下來。雙腳在那之中變得愈發(fā)沉重,彷佛有東西死死抓住她,耳邊產(chǎn)生模糊不清的幻聽。 “可憐你?我沒有那么做啊?!?/br> “姜島澤...你為什么要這么說我???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是我讓你不滿意了嗎?你說出來就好了呀...我會聽的,我一定會改的......” 為什么他會突然說出這種話?。渴亲约簩λ€不夠好嗎? 她莫名其妙的發(fā)言讓姜島澤錯愕,明明只是想發(fā)狠話勸人離開,沒想到溫晚池卻驚恐狀地開始自言自語。 “誰想要你對我做那些了?你沒看出來嗎?我和你根本就不熟?!?/br> “所以你對我做的那些,我一點都沒放在心上?!?/br> “我把人情全部還給你,我們現(xiàn)在不欠對方任何東西,這樣解釋可以了吧?” 她說自己喜歡吃甜食,那份餅干的回禮是他送給她的巧克力,很甜的那種,是她喜歡的。 那樣的人啊,記得了她的喜好。那樣的人啊,怒聲喊著她離開。那樣的人啊,和記憶里的人一模一樣。 “告訴我啊...不要討厭我......” “姜島澤啊......” 眼前的女人如傀儡般朝姜島澤一步步靠近,伸手抓住他的衣領(lǐng)反復逼問。他都被她異樣的行為舉止嚇到了,這還是印象中的那個溫晚池嗎?他開始反思剛才的發(fā)言是不是太過火,傷害到了她。 唉,自己這張不會說話的嘴真該死,怎么換成他這個病人反過來安慰別人了呢? “我...嗯,沒有討厭你的意思?!?/br> “對不起,是我太過分了,我只是想讓你離開。” “可以先放手嗎?我的身體還很痛......唔!” 掙脫的動作無意間扯到了傷口,姜島澤吃痛一聲,因疼痛喘息。這一聲,讓溫晚池從某個地方徹底清醒過來,她視線向下,那雙手顫抖不止。 等意識到自己對他做了什么后才捂著臉崩潰似的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懺悔,一個勁的道歉。 “停下吧,溫晚池,你并沒有做錯什么?!?/br> “要說錯的,是我才對?!?/br> 良久,她從雙手抱頭的動作中抬起頭,而姜島澤并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的臉,自己潛意識里把他們堆迭重合,讓她心生恐懼。 “可你說我不是人類,說我無法理解你。” “這句話也是假的嗎?” 這句話是真的,不假,他當時只是氣話,現(xiàn)在想來很不理智,完全不經(jīng)過考量,或許是他再也不想在她面前裝作是個正常人了吧。 啊啊,好煩,能不能就這樣什么也不說,讓自己直接睡去,不省人事。 和他人扯上關(guān)系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所以就在這里宣告結(jié)束吧。 我們不過是個有一面之緣、點頭之交的同事。 你憑什么主動接近我?你憑什么要管我?你憑什么對我說那些話? 怎么樣都好,快點離開我吧,在我沒有徹底感到失望之前,不要讓我生出那一絲微弱的念想啊。 所以,我求求你了。 不要再對我露出笑容,不要再對我說話,不要用那種積極的態(tài)度面對我。 令我灼燒其身。 “你想要了解我嗎?” “你想要了解一個站在你對立面的人類的真正想法嗎?” 女人點頭,表現(xiàn)得很想聽下去,關(guān)于他口中的故事。 “......好吧?!彼淦堑匦Τ鰜?,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過往。 溫晚池啊,這個世界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純良。 它生性殘酷,它那臟臟無比的暗流之下正在蠢蠢欲動,它的手終日藏在暗處抓住機會便會拖拽著人們失足的腳踝企圖將人們拉入它體內(nèi)黑暗邊境的深淵,困在里面看不見任何出口與生的希望,而你卻只能在絕望中悄然死亡。 等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后,你就會大失所望的離開我,同那些人一樣對我投射出漠視的眼神,鄙夷我、排斥我。 將我視為他人口中的“怪物/異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