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其實我今天約您主要是因為樂隊編曲的問題?!闭剐£貑柡蜗壬?,“那幾句曲調(diào)的問題,我一個外行都感覺得到,何先生不會沒有察覺。您是在用這種方式……故意跟誰慪氣?” 何先生大笑,“什么都瞞不過您?!?/br> 他一早就猜到了展小曦會找他,所以提前帶來了樂隊的練習(xí)曲目的內(nèi)定版本。 “我是答應(yīng)參與樂隊的曲目創(chuàng)作沒錯,可我不瞎不傻,我想知道——”何先生食指蓋著曲目上作詞人的名字,一點點移開手指,“陸雪丞他一個作曲都只能算是半吊子水平的業(yè)余歌手,什么時候又偷偷精進了一項作詞技能?” 展小曦望向紙張,混曲之前給到的資料一直是沒有備注的,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整的曲目。 曲目名稱之下,創(chuàng)作人員名單那里赫然寫著:作曲:陸雪丞 何鴻編曲:何鴻混音:陸雪丞作詞:陸雪丞 “我可以不計較他參與了兩句不成熟的作曲建議,就把自己放在了作曲人的名單里?!?/br> “可是作為熟悉夏可先生筆風(fēng)的人,我一眼就看得出這首詞從頭到尾都是夏可先生您的心血。” “而如今我拿到的曲目上,甚至沒有夏可先生半個字的署名,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br> 展小曦移開了視線,把目光投向窗外,深呼吸再深呼吸,調(diào)整胸腔將要炸裂的情緒。 他是不在乎這些功利的事情的。 可是陸雪丞不可以因為他不計較就無恥算計到這般田地。 手不自覺地移向臂上傷痕遍布的位置,一如往常想要狠狠掐下去,在血和劇痛中釋放無處迸發(fā)的情緒…… --“實在不能好受,發(fā)發(fā)脾氣也比一個人悶著頭心痛強……” --“相信我,你沒有任何問題,有病的是那個姓陸的……” --“你一點都不懦弱,你一直遵照內(nèi)心的想法在解決問題,從來沒有選擇回避,你怎么會懦弱……” --“我們小曦是受著很好的家教長大的乖小孩。” 腦海里有個溫柔的聲音不斷地告訴他:你很好,不要為別人的險惡懲罰自己…… 展小曦眸光漸漸清明過來。 記起他曾承諾過一個人,不會再傷害自己。 “您稍等,抱歉?!?/br> 他向何先生請辭,起身去了洗手間。 用冷水澆了兩把臉,展小曦半撐著臺面甩了甩額發(fā)上沾染的水珠,壓制住將要沖破理智的情緒。 抽了旁側(cè)的抽紙擦干了手,他點開手機,輸入:陸雪丞作詞作品呵…… 竟有十幾首之多。 這其中還有一個前提限制:找到展小曦的邀詞合作,基本都是慕名而來。署名不是夏可根本不會結(jié)算款項。 所以陸雪丞無法偷梁換柱,更改那些大項目的署名,只好撿展小曦不要的廢稿,貍貓換太子地拿去署名發(fā)表。 不然這些年下來,樂壇估計都不會有夏可這個人存在。 只會有一個名喚陸雪丞的,能獨立作詞作曲編曲混曲、會吉他貝斯鍵盤架子鼓的二十七歲的神一樣的樂團主唱 leader。 陸雪丞的粉絲一直夸自家哥哥才華橫溢,展小曦一度天真地以為,夸的是陸雪丞的作曲能力。 天沒想到,這“才華橫溢”四個字,陸雪丞僅僅只占了個“采”。 四處采集展小曦寫廢掉的字句,對外拼湊成一個才華橫溢的自己。 展小曦終于相信,夏可的創(chuàng)作,含金量是真的很高。 不然那樣高傲的陸雪丞也不會從垃圾桶里翻找那些他口中“浪費時間的矯情文學(xué)”,替換上自己的名字變成自己的作品。 他也終于明白了陸雪丞為什么要限制他跟樂隊的人交往,屏蔽他與外界的交流,以分手為名威脅他賦予陸雪丞無限的自由,卻又在得到自由后死綁著不肯放他獨自生活。 不可以避諱跟人接觸。 展小曦終于意識到,陸雪丞千錯萬錯,唯有這句說得極妙。 成年人可以靜守自己的一方天地恬淡度日,但絕對不可以避諱跟人接觸。 這些年他只管關(guān)門閉戶埋頭做事,連同項目結(jié)算的事項都交給絕對信任的陸雪丞去運作。 偶爾在哪里看到署名夏可的詞,笑一笑自己的東西居然真的有人聽也就過了。 無意間留出了這么大的空子,在枕邊養(yǎng)肥了這樣一只敲骨吸髓的負心賊。 撣去眉眼處蒙著的水珠,展小曦對著鏡子從容地整理好了發(fā)型,咬牙沉了口氣,走出了洗手間。 何先生很有耐心地在等他,望見他的臉色,懸著的心松下來一截。 善意地勸他,“被伙伴背叛是很難接受,我從來本分直接,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只希望您的心情不要受太大影響?!?/br> “不礙事。”展小曦搖頭,注視著何先生認真地問,“可以幫我跟館長約個見面的時間嗎?” “啊……”何先生喜出望外地訝異了一聲,“您同意合作的事情嗎?” “那些隨后在談,”展小曦說,“館長團隊算樂壇的心臟所在,我想通過這個cao盤樞紐告訴業(yè)內(nèi),今后的邀稿,直接找夏可本人定奪。能合作還是不能合作,拿項目給我看,我分分鐘就可以做好決斷?!?/br> “今后所有合作,除非我夏可紅口白牙親自認證,一切打著我旗號的外接聯(lián)絡(luò)方式統(tǒng)統(tǒng)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