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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于寒聽著他們說話,忽然明白之前安德烈的迷惑行為都是怎么回事。

    是那些教條讓他形成了一個直線思維,雄主讓他吃,他就吃,雄主把勺子丟給他,他就用勺子吃。

    嚴格執(zhí)行并服從雄主的每一句話,雄主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而這一切,可能自從他成為蟲奴開始,就要無時無刻的履行。

    直到,死亡到來的那天。

    但不解的是,既然他如此恪守教條,為什么又會在得到‘陪我睡覺’指令之后,還堅持跑出去?

    *

    整整兩個小時,當這只蟲奴再回來,進門的腳步聲緩慢拖沓,像是經(jīng)歷了什么巨大的疲憊。

    于寒依舊沒有睜眼,直到十分鐘后才裝作若無其事般睡醒,伸了個懶腰,順便掃了他一眼。

    此時那雙從一開始就極其吸引于寒的霧綠色眸底的血絲變得更重,肩膀兩側多了不少新鮮血漬,腰上的衣服比早上破敗的更大塊,手腳上也有被鐵拷緊箍后留下的印子,或許還經(jīng)歷過什么慘痛的掙扎,周圍皮膚都刮的布滿青紫色的淤血痕跡。

    回想起上午那兩只雄蟲說他下午要去軍部參與拷問實驗,于寒還以為他經(jīng)驗豐富,即便成為了蟲奴,也被返聘回去進行一些軍團工作賺取收入。

    現(xiàn)在看來,他特么是被拷問去了。

    在有尊卑分別的星球,一些地位卑微的奴隸確實會被當做活體實驗物品,為醫(yī)院或者軍區(qū)做活體小白鼠。

    此時安德烈依然和之前一樣安靜跪在角落里,看到雄主醒了,也只是謹慎的歸攏了一下自己的腿,保持一個更規(guī)矩的姿勢。

    比起家里那只活潑好動被大哥寵上天的蟲嫂子,他安靜到顯得有些可憐。

    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于寒深知自己暫時沒辦法聯(lián)系上帝星,飛船也是被炸毀的不知道飄在星際戰(zhàn)場的哪個角落,那么,最好的選擇,就是完美的偽裝納維爾養(yǎng)精蓄銳。

    就連納維爾本蟲回來,都得被當成贗品處理掉的絕對偽裝。

    按南斯醫(yī)生所說,安德烈的雄主對他并不好的事所有蟲都知道,他現(xiàn)在遭遇的這一切也都是之前的納維爾的決定,那么如果現(xiàn)在主動詢問或改變,很有可能暴露問題以至引火燒身。

    想著,于寒出聲叫他:“安德烈?!?/br>
    “是?!彼⒖袒貞?,嗓音像混了血般破碎。

    “過來。”

    叫他來,他就膝行過來,抬眸用那雙疲憊到滿是血絲的霧綠眼瞳望著病床上的雄主。

    看了那雙眼,于寒語氣又一次不自覺的溫和下來,拍拍床邊:“手,放這?!?/br>
    安德烈疑惑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該遞出哪一只手,干脆兩只一起抬起來,小心的搭在床邊邊上。

    他身量瘦削,故而手的形態(tài)也不錯,幾個指甲細長尖尖,但內里卻全是黑色的淤血。

    也不知這蟲奴到底都遭遇了什么,全身上下看起來就沒一塊好rou。

    于寒握住他的手腕,一縷精神力悄悄順著他腕上傷口潛入,快速找尋到一些最新的記憶細胞復刻下來,當再收回時,他腦中便出現(xiàn)了許多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在冰冷的實驗室中,所有蟲們都穿著軍裝制服,長靴走路時發(fā)出嗒嗒的響聲。

    他被吊掛在泛著黑色漆光的欄桿上,手腳拷著防止掙扎的鐵鏈,那些蟲們拿來一樣又一樣的東西擺在不遠處的桌子上,用毫不憐憫的眼神將他的手腳束縛檢查一遍。

    隨著一只手按動啟動鍵,強大的能量波從正對面沖擊過來,皮膚燒灼到全身都在顫抖,五臟六腑也被沖擊到快要破碎的感覺,口中吐出血,身上的舊傷也再度被撕裂,地面上到處都是紅跡斑斑,這樣的刺激導致了他體內精神力出現(xiàn)了爆沖的情況,又被手腕以及項圈上所攜帶的制衡系統(tǒng)強行壓制到抽搐。

    在這樣的沖突刺激中,他的眼睛逐漸陷入迷茫,這一段記憶也變得模糊。

    但刺痛沒有停止,記憶細胞中的痛覺記憶一波比一波強,持續(xù)了很久,像是隨時會將人逼迫到死亡邊緣。

    面對這種完全沾染著血腥和殘暴的記憶,于寒面色并不好看,直截了當?shù)脑儐査?/br>
    “今天都做了什么?”

    “今天是測試子彈沖擊性?!卑驳铝移届o地敘述著:“流彈,散射彈,以及蜂窩彈遠距離與近距離的具體傷害數(shù)據(jù)?!?/br>
    即使他說的輕松,也好像清洗過身體,簡單處理了血跡和傷口,于寒也在結合那段記憶的情況下聽著都感覺疼。

    在他全身上下打量幾遍,掀起領口看看,一塊青,撥開袖口看看,一塊紫……最終透過破爛的布片看到腰側一處燒焦了的傷痕,于寒無語到直翻白眼。

    “為什么不求我?你就真的這么想死?”

    安德烈微微一愣,隨后垂下眸,語氣依然是沉靜平和:“您……簽了合同的?!?/br>
    言下之意,這還是個不能輕易取消的決定!

    媽的。

    看著眼底滿是血絲的蟲奴,于寒有些頭大,煩躁的嘶了一聲:“你原本也是榮耀至極的?,F(xiàn)在變成這樣,不恨我嗎?”

    “不?!睂τ诎驳铝襾碚f,什么軍功榮耀,脊背挺直的行走都已經(jīng)是過眼云煙的夢,現(xiàn)在的他,就是一條狗:“是奴的錯,雄主可以恨奴,奴沒有資格恨雄主。”

    過于刻板的回答,讓于寒有些不相信:“我想你說真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