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探案】 第62節(jié)
背刀客茫然地看著四下,仿佛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他說道:“就此別過了?!?/br> 程聿問道:“你是要返程了?” 背刀客搖搖頭,又反手摸了摸背上始終緊緊纏裹的刀,說道:“我再去附近打聽打聽,等我把這附近的人都問遍了,若還沒有結(jié)果,我再回家。否則不知回去后如何面對我的祖父?!?/br> 幾人都感慨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隨后就別過了。 這里雖然人少,但有路通往遠方的大地方,偶爾會路過商客。 四人運氣好,碰見個商客,便買了他的馬車,往橋西村趕去。 橋西村是林飛魚待了十四年的地方。 那里的路和樹木她都記得一清二楚,雖然刻意想忘記,但總是在夢里游蕩纏繞,以至于這么多年了依舊還記得。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馬車還沒有到達村落。 林飛魚指著前路說道:“再過半日就到了,翻過那座山,再過一座橋?!?/br> “飛魚jiejie你家真是又深又遠啊。”十四說道,“當初你有勇氣從那里逃出來,已經(jīng)不是等閑之輩了!” “論夸人沒有人比得過十四你?!绷诛w魚坦然說道。 小石頭問道:“飛魚姐,那年你被許配人家后,怎么逃出來的?他們沒把你房門鎖死嗎?” 林飛魚回想起那日的事,說道:“沒有。他們甚至覺得我一定會順從,乖乖嫁給那個老頭。” 她默了默說道,“我的逆來順受只是為了讓自己少挨些打,不是一頭沒有腦子任人宰割的豬?!?/br> “所以啊,飛魚你一向都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姑娘?!背添残Φ溃澳愫芮宄约阂裁?,要做什么?!?/br> 林飛魚想了想,沒有否認。 對啊,她從來都是這樣的人。 只是后來經(jīng)常忘記了她是這樣有主見的人。 車到橋西村口,正有村民外出耕種。 這里偏僻,少有馬車往來,那趕車的又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像是個車夫。 便駐足瞧看。 再往前就沒有寬闊的路了,幾人只能在這里停車下來,再步行進去。 車上下來三個人,男的俊朗,女的俊美,卻都是生面孔。 好事的村民問道:“幾位少爺小姐打哪來的???” 林飛魚見了那老者,認出他是村里人,按輩分自己該喊他一聲伯伯,但她動了動唇,愣是沒喊出來。 她年幼自年少只顧埋頭干活,和村人感情薄,此時竟是不愿相認的。 只想快點查清楚宋臨安的事就走。 不要有任何牽扯。 程聿答道:“我們是麒麟縣那邊來的,來尋個人?!?/br> “找誰呢?我給你帶路啊。” “不必了。”林飛魚說道,“我們認得路?!?/br> 她說著示意三人跟她走。 村民覺得奇怪,難道先前來過,否則怎么能認得路呢? 這時有人似想起了什么,可又沒法完全想起來:“我瞧那說話的女娃娃,怎么有點眼熟呢……” “誒,你這一說,我也覺得有點眼熟?!?/br> “是誰呢……” 林家在山腳下,從村口進去又走了好長一段路。 許是陌生人來了,村里的狗叫得厲害。 但它們大多都只是以叫聲示威,試圖逼迫對方害怕逃走,并不會真的撲過來。 所以也僅僅是吵得很,卻沒狗敢撲。 村里耕地不多,年輕人都愛往外跑,做點生意,留下的幾乎都是老人孩子。 路上又有不少老者瞧看問話,但林飛魚都沒有搭理。 他們一行人無論是樣貌還是年紀,都惹人注意,一會就有不少孩童跟來,好奇打量他們。 像極了一群小麻雀跟在身后。 十四朝他們招手笑笑,還給他們發(fā)糖吃,好像早有準備。 將到家中,林飛魚遠遠看著那破舊圍墻,心好似瞬間被吸到圍墻中,緊緊地困了起來,禁錮著她,讓她喘不上氣。 身邊的人在說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見了。 耳邊都是嗡嗡的聲響,兒時父母的責罵,弟弟的欺凌,剎那間沖擊而來。 她晃了晃身體。 站不穩(wěn)。 程聿幾乎立刻扶住她:“若不舒服,你就在這里等等,我過去問?!?/br> 十四也說道:“飛魚姐,你的臉色很不好?!?/br> “我沒事……”林飛魚強打精神,“既決定來,就要走到底?!?/br> 程聿目有擔憂,實在不知這林家到底怎么待她的,竟能讓自己的親生孩子如此畏懼最親的人。 這于他而言,確實是一件非常難以理解的事。 前路艱難,一步一步走過去,終于還是走到了。 要去宋寡婦家,就得經(jīng)過自己家。 慶幸的是,她的家門緊閉,院子里有雞鴨的聲響,但無人聲。 估摸還在田里沒回來吧。 高懸的心放下了大半,林飛魚去敲宋寡婦家門時,手已經(jīng)完全松弛下來。 “誰?” 屋里人聲略無力,不多久門打開了,一個清瘦婦人抬著滿是皺紋的臉看來,疑惑道:“誰?。俊?/br> 林飛魚幾乎不敢認她了。 記憶中的宋寡婦總是風風火火的,說話聲音洪亮,眼里含了光。 可如今卻瘦削蒼老,仿佛不是八年未見,而是十八年。 林飛魚愣了愣,才說道:“嬸嬸,是我,秀秀。” 聽見名字的宋寡婦微愣,顫顫抬頭看她,忽然眼淚浸滿眼眶:“秀秀?你回來了?” 她哭音在喉,伸手將她抱住,淚水滾落。 “好孩子……你回來了……” 林飛魚和她的感情并不深厚,可或許是因為她跟宋臨安年紀相差不大,又總在一塊玩……如今宋寡婦多少有點“睹物思人”之感,是以落淚。 她很理解宋寡婦的難過,就如同她,看到宋寡婦也不由想起了那早去的少年。 那給她糖,給她藏rou,給她勇氣的宋臨安。 宋寡婦哭了好一會,才拉著她的手進里屋。 進了里面就取下懸掛在房梁半空的竹籃,將里面的糖和餅拿了出來,招呼幾人吃。 末了她坐在桌前握了林飛魚的手端詳她的臉,感嘆說道:“都長成大姑娘了……臨安要是……” 淚水啪嗒滾落,又提著裙擺拭淚。 林飛魚眼眶已紅,說道:“這么多年了,嬸嬸還是放不下。” “怎么能放得下?”宋寡婦紅著眼說道,“那是我的孩子。” 幾人輕輕嘆氣。 宋寡婦又說道:“你是回來看你爹娘的?他們剛出門,不過你弟弟在家,估摸這會還在睡大覺。每日游手好閑的,我家臨安就不像他……” 她搖搖頭:“其實也好些年沒哭了,眼淚早就干了??山袢胀蝗灰娏四?,就失態(tài)了?!?/br> “嬸嬸我明白?!绷诛w魚說道,“我此次回來,并不是為了去探望他們?!?/br> “那是為了何事?” 林飛魚頓了頓說道:“是為了臨安哥哥的事?!?/br> 宋寡婦訝然:“他都去了十年了,有什么事值得你特地回來問?” 林飛魚肅色說道:“玉佩,我記得他從小就有一塊貔貅玉佩。嬸嬸,如今那塊玉佩在哪里?” 宋寡婦一聽,臉色頓時沉下,斷然道:“我不知道?!?/br> 第76章 桃子少年 宋寡婦的反應太過淡漠,反而讓程聿覺得不正常。 林飛魚急切說道:“嬸嬸,那塊玉佩是從哪里來的?這很重要,嬸嬸如果知道……” “我不知道。”宋寡婦站了起來,“我說了我不知道!” “嬸嬸,當年你沒有懷疑過臨安哥哥的死因嗎?”林飛魚也站起身,“他雖然年幼氣弱,可也不至于病弱,突然就病重離去……” “你突然說這些做什么?”宋寡婦痛苦道,“秀秀,你明知道我不想再提起這件事……當年臨安走了,你不是也哭了很久嗎?如今你來戳我的傷疤做什么?” “正因為我跟嬸嬸一樣心痛臨安哥哥,所以才如此執(zhí)著這件事。”林飛魚低聲說道,“縣里出了好幾起命案,都可能跟那塊玉佩有關(guān)系,所以哪怕我再惡心這個家,也回來了。我想查清楚玉佩的事,但我心里更希望跟臨安哥哥沒有瓜葛。可如果有……” 宋寡婦怔然:“好幾起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