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叢大人“富可敵國”,幾千斤獸rou,多到吃不完,炎朔還會給他煎臘腸,做火鍋和辣椒炒rou。 咕嚕嚕。 叢容:…… 獸袍被一只修長的手掀開,下面是青年憋到略有些發(fā)紅的臉,寬松的毛衣領口不規(guī)矩地歪到一邊,露出精致細巧的鎖骨和半個瓷白細膩的肩膀。 “干嘛?”叢大人沒好氣地瞪著少年,“我都快睡著了。” 炎朔移開視線,無情地戳穿了圣主眷屬的謊言:“你沒有?!?/br> 叢容:…… 叢大人覺得他家平時乖巧聽話的小奴隸可能要造反,下一秒手上就被塞了個東西。 溫熱的觸感透過獸皮傳遞到指尖,叢容心中一動,坐起身,三兩下扒拉開。 里面是一塊約摸兩三斤重的鐵角獸rou,烤得外焦里嫩,表皮金黃,撒滿胡椒和辣椒,冰冷的雪洞霎時被暖融融的食物香氣填滿。 叢容知道炎朔的食量,也知道沒有自己給他開小灶,少年領到的獸rou和其他奴隸沒有任何區(qū)別,手里的這塊烤rou應該是小崽子一半的口糧。 “算你有良心。”叢大人十分沒良心地大快朵頤。 填飽了五臟廟,又喝了炎朔遞過來的熱水,叢容滿足地呼出一口氣,順手薅了把自家小奴隸的腦袋,咕涌進獸袍里后才終于沉沉睡了過去。 炎朔坐在他身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只露出一張俊臉的青年,神情無波無瀾。 半晌,他躺下來,閉上眼睛,無聲地翹了翹嘴角。 無月無星的夜空下,整片大陸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逐漸變得密集的雪花彼此摩擦發(fā)出微不可聞的聲響。 “是那邊嗎?”遠處低矮的雪垛后傳來男人刻意壓低的嗓音。 “是,是的吧,我看到車了?!?/br> 回答他的人約摸二十五六年紀,身材矮小,賊眉鼠眼。 如果叢容在場一定能認出對方正是打暈了祭司午和毛蕪,又偷走了他們物資的四逃犯之一炎尾。 不過炎尾此時的模樣極其狼狽,原本套在身上的獸袍不見了,赤身裸體地站在雪原上,凍得瑟瑟發(fā)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眼皮高高腫起,連標志性的門牙都掉了一顆,兩片嘴唇血rou模糊。 “不是說他們要去新的棲息地嗎?怎么還在這兒?” 和炎尾說話的男人一臉兇悍,眉骨的地方有一道凸起的刀疤,他比炎尾足足高出兩個頭,手臂肌rou賁張,像模像樣地穿著紅石部落流行的獸袍,但看尺寸,顯然不是炎尾的那件。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吧……”炎尾不敢去看刀疤男的眼睛。 他現(xiàn)在簡直怕得要死,也后悔得要死,如果昨晚他們沒有趁守夜的族人睡著,偷偷打暈祭司午和她的奴隸,沒有偷走遷徙隊的物資,沒有逃跑,就不會遇上這幫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這是一支名為紅戈的中型部落,人數(shù)超過一百,而且不論男女個個身強體壯,拳頭比沙包還大。 原本雪原上并沒有這樣的流浪部落存在,只因上個旱季太過漫長,打不到足夠的獵物度過凜冬,不愿坐以待斃的族人決定搶劫其他部落。 迄今為止,他們在首領炎棘的帶領下掃蕩了三個不足百人的小部落,把物資消耗殆盡后,便繼續(xù)啟程。今早天快亮的時候,與扛著獸rou和鹽的炎尾四人撞了個正著。 經過一場毫無懸念的戰(zhàn)斗,三死一傷,強壯的炎雕炎鶚和炎角被石刀抹了脖子很快死了,只剩下看上去最瘦弱的炎尾。 紅戈部落的族人當著他的面吃光了獸rou,不遠處炎雕的尸體還沒涼透,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這一幕刺激得炎尾差點沒吐出來。 然而炎棘并不滿足于區(qū)區(qū)兩桶獸rou,從炎尾那里得知遷徙隊擁有一整車物資,而人數(shù)卻不到他們的一半后,立即作出了決定:搶! 搶走他們的物資,殺光他們的男人,擄劫他們的女人和小孩! 遷徙隊營地。 叢容被守夜人驚慌失措的喊聲驚醒,他倏地睜開眼睛,身旁的炎朔已經穿上獸袍,利落地爬出了雪洞。 “怎么了?”叢容問。 “有人偷襲?!被鸸庹樟亮松倌臧脒厒饶槪戆脒呺[在陰影中,唇線緊繃。 叢容一驚。 他沒想到這樣冷的天氣,居然還有不怕死的家伙在雪原上流竄。 有炎奎和炎鳩的例子在前,今晚值夜的族人眼睛瞪得像銅鈴,根本不敢大意,因此幾乎紅戈部落剛靠近物資車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遷徙隊眾人紛紛從雪洞里冒出頭,以炎卯為首的戰(zhàn)士們抄起武器與對方的先遣小隊展開了交戰(zhàn)。 叢容上一次見到原始人之間的戰(zhàn)斗還是剛穿來的時候,炎卯帶領十幾名精英戰(zhàn)士將紅蟻部落殺了個片甲不留,那是場一邊倒的屠戮。 然而現(xiàn)在叢容看著對面密密麻麻的火把,懷疑這次被屠戮的很可能是他們。 深夜,雪依舊在下,烏壓壓的云層低得仿佛能碰到人的頭頂,逼仄又窒息。 叢容第一時間跑向物資車,不僅因為車上有食物和鹽,還因為祭司午在那兒,在成功抵達新的棲息地之前,他很清楚老太太千萬不能出事,否則不用外敵,紅石部落內部就能亂起來。 祭司午在毛蕪的攙扶下守在車邊,手中緊握從不離身的法杖,對著入侵者疾言厲色地罵出一連串詛咒。 叢容仔細聽了聽,大概是說他們這些貪婪的惡徒,不配得到圣主的庇佑,遲早會被惡魔敲開頭顱,挖走腦髓,徹底淪為見不得光的鬼魅。 混亂中對面也響起差不多的咒罵。 叢容循聲望去,是被紅戈部落的戰(zhàn)士簇擁在中間的一個小老頭兒,瘦削精干,穿著從炎尾身上扒下來的獸袍,脖子上掛著用骨頭和牙齒串成的項鏈,手上同樣是具有標志意義的法杖。 戰(zhàn)士們以命相博,兩名祭司隔空罵戰(zhàn),激烈中帶著一點可笑,叢容想到以后如果他成了祭司,也要像這樣跟人家打口水仗,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遷徙隊的人數(shù)本就不足紅戈的一半,其中大部分還是沒什么戰(zhàn)斗經驗的奴隸。 鴕和多虻跟隨炎卯打過幾次獵,遇到夜襲勉強還算鎮(zhèn)定,其他人則完全慌了神。 奴隸的膽子非常小,盡管手里拿著武器,卻都像被雨淋濕了毛的鵪鶉似的,挨在一起瑟瑟發(fā)抖,孩子們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紅石戰(zhàn)士倒是個個勇猛無比,炎卯三兩下砍翻一名敵人,炎丁和炎青也不遑多讓,女戰(zhàn)士紅藜帶著她的八個情人殺入包圍圈,一時間哭喊聲,廝殺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叢容現(xiàn)在雖然身體素質不錯,但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打過群架,他和祭司午待在一起,身邊跟著炎朔和毛蕪。 照理他有系統(tǒng)給的m9,保命不成問題,可對面人實在太多了,而且下手非常果斷,石刀專往要害上招呼,顯然像今晚這樣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干。 在這些心狠手辣的流浪者眼中,除了自己的族人,其他人并非同類,而是和野獸無異。 叢容心跳得有些快,他看到炎卯的一條胳膊被砍中了,對方是個眉骨處有道疤的男人,鮮血立刻順著年輕戰(zhàn)士古銅色的皮膚流淌下來,滴進雪地里,暈開暗紅色的血花。 “哥!”炎丁又驚又怒,想要過去幫忙,然而他被拖住了,分身乏術。 刀疤男很快又揮出一刀,炎卯下意識閃身避開,雙方人數(shù)懸殊,他本就以一敵多,這一閃,另外幾個盜匪立刻繞過他沖向物資車! 與此同時,紅藜那邊的情況也不大妙,一名情人被長矛刺穿喉骨,幾乎瞬間喪命,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受了傷,女戰(zhàn)士臉上滿是血污,分不清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紅石部落的戰(zhàn)士節(jié)節(jié)敗退,盜匪們卻越戰(zhàn)越酣,炎棘眼中迸射出興奮嗜血的光。 他丟下正與自己纏斗的炎卯,帶頭沖向物資車,那里只站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祭司,一個五大三粗的女奴,一個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間的小崽子。 盜匪頭子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個比女人還好看的青年身上。 他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獸袍,脖頸白皙修長,炎棘敢肯定自己一只手就能將它輕松握住,青年的唇瓣讓他想到雨季里最嬌艷的花朵,而那雙清凌的眸子卻仿佛雪原上最寒冷的堅冰。 炎棘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以往每一次搶劫,炎棘都會下令殺光對方部落里的男人,只留下女人和小孩,但這次他改變主意了,他要讓眼前的青年成為自己的情人! 第55章 大遷徙(4) 炎棘朝叢容露出一個飽含欲念的笑,眉骨處的刀疤被扯動,讓他的笑容看起來顯得有些猙獰。 叢容微微皺眉,他大概能猜出刀疤男應該就是這個流浪部落的首領。擒賊先擒王,只要殺死對方,盜匪們就算不立即潰敗,也會大亂。 他估算了一下兩人的距離,還是有點遠,畢竟不是職業(yè)選手,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叢容不敢保證自己能必然命中移動的目標,而不誤傷遷徙隊的同伴,再等等…… 然而就在這時,一條人影躥了出去。 少年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叢容完全沒反應過來,同樣沒反應過來的還有炎棘。直到帶著呼嘯風聲的長矛刺破脖子上的皮膚,炎棘才猛然醒悟過來似的閃身避開,盡管如此,依舊被鋒利的尖端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瞬間血流如注。 炎棘完全沒料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小崽子弄傷,而且只差一點點那長矛就能貫穿他的咽喉! 炎朔任由長矛掉落在地,欺身上前,右手石刀干脆利落地斬向男人的頭顱,這一刀來得無比迅捷,炎棘根本無法躲開,只能舉起自己的石刀格擋。 兩柄石刀相擊發(fā)出清脆的嗡鳴,炎棘感覺虎口處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虎口居然被震裂了! 這該是多大的力道! 炎棘不由一陣心驚,此時他和炎朔離得極近,對方幽深的瞳仁里倒映出自己縮小的身影。明明他比小崽子高了整整一個頭,此時此刻看上去居然有那么一絲狼狽和可憐。 “你剛才看著他,在想什么?”少年聲音低沉,帶著變聲期特有的沙啞。 炎棘突然想起對方不過一個未成年的小屁孩,自己堂堂百人部落的首領,殺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竟然會被壓制住。 屬于雄性的自尊心讓炎棘無比憤怒,也無比羞惱,他用力揮開面前的少年,轉而反守為攻。 這是一場速度和力量的角力,炎朔攻擊的速度很快,力氣也不小,但他畢竟是個奴隸,加上年紀小,缺乏戰(zhàn)斗經驗,而炎棘過慣了刀口舔血的廝殺生活,每次出刀都極為刁鉆和狠辣。 不遠處盜匪們仿佛決堤的洪水沖破紅石戰(zhàn)士的防線,涌向物資車邊的三人。紅藜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炎丁終于擠到哥哥身邊,和炎青一起幫他擊退圍過來的敵人。 “叢大人,他們抓住了叢大人!”人群中不知是誰大吼一聲。 炎朔倏地轉過頭,沒來得及在烏泱泱的人堆里找到叢容。咔嚓——他的石刀在又一次抵住炎棘的攻擊后出現(xiàn)了裂紋。 炎棘得意地大笑,他想起少年剛才的那個問題,心情不錯地給予回答:“我在想他被我壓著干的樣子,一定很帶勁兒。” 炎朔呼吸有瞬間的停滯,下一秒漆黑沉郁的雙眸變成了暗金色的豎瞳,可惜炎棘并沒有注意到,還在不知死活地繼續(xù)激怒少年。 “他是誰?你們的族人?還是祭司?你睡過他嗎?哦,我差點忘了你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你行不行???哈哈哈哈……呃!” 男人的話卡在了喉嚨里,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最后停留在他視網膜上的是一張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 叢容一刀抹了離他最近的那名紅戈族人的脖子,又飛快將手術刀扎進另一名盜匪的眼睛,對方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把后面涌上來的同伙嚇了一大跳。 作為一名外科醫(yī)生,沒有誰比叢容更清楚如何置人于死地,可惜雙拳難敵四手,他還要分神保護祭司午。毛蕪雖然生得強壯,但和其他奴隸一樣,已經被嚇軟了腿,還能站著就非常不錯了。 混亂中,有人用硬物擊中了叢容的后腦,鋪天蓋地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陣發(fā)黑,趔趄著扶住身后的車門。 祭司午見狀頓時發(fā)出一聲驚呼,一邊憤怒地咒罵,一邊用法杖懟開不斷圍上來的盜匪。 “他們抓住了叢大人!”頭暈眼花中,叢容聽到有人大喊,他好一會兒才分辨出這似乎是黑牙的聲音。 “他們抓住了叢大人?。 痹倔@慌害怕的奴隸們見到青年被襲擊的一幕,瞬間眼睛都紅了。 盜匪們打的是叢容嗎? 不,他們打的是圣主眷屬,是讓奴隸像族人一樣吃上rou穿上衣服的叢大人,是在日復一日的苦難與麻木中生長出來的信仰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