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非主流與少爺病
書迷正在閱讀:歲無苦雨(母子1v1)、我們真的是直男、意外懷了暗戀對象他哥的崽、相親相到初戀男友、新婚夜被流放搬空皇帝國庫去逃荒簡安安楚君行、在兇案現(xiàn)場說點八卦有錯嗎、[清穿+紅樓]林家有雙姝、和黑蓮花回溯的那些年[無限]、論直男做背景板的可行性、和恐游boss談戀愛[快穿]
一切錯誤的開始時,任知昭還是個孩子。 一個說不上多簡單,但也沒什么壞心眼的孩子。 放學后,她不會立刻回家。倒不是和那些鬼佬同學們?nèi)コ院韧鏄?,或者吞云吐霧的,她對這些沒興趣。 如果不需要練琴,她多半會去斯卡布羅的崖壁上坐坐,坐到飯點,坐到她不得不回去,面對她不想面對的人。 那可能是她在整個多倫多城中最愛去的地方。 一是因為,那里風景優(yōu)美,離家也近。 二是因為,崖壁面向的安大略湖,實在太像大海了。水天一色,無邊無際。 湖水在九月初的艷陽下,藍得叫人心神恍惚?;秀遍g,任知昭會覺得那是太平洋,而大洋的彼岸,是她思念的故鄉(xiāng)。 她望著遠方,摘下束著頭發(fā)的皮筋,讓扎在頭頂?shù)陌l(fā)髻自然散落。 她的頭發(fā)很多很粗,有些毛躁。白日里會讓她覺得熱,但在這有風的崖壁上,可以替她遮蓋住裸露的肩頭,剛剛好。 她半瞇著眼,高飽和的水天讓她的眼神有些無法聚焦。正好手機在此刻震動了,讓她可以將目光收回來歇一歇。 她從書包的外袋中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RZZ”。 “干嘛?”她接通了電話,語氣沒多少耐心。 “回家吃飯了,下來?!彪娫捘穷^的人,語氣倒是很平淡。 任知昭低頭看了眼腳下,懸崖峭壁,白沙細浪。那片平靜的藍,應該可以將她柔軟的身體瞬間拍成一灘好看的紅。 “下來?”她笑了笑,“那我跳了啊。” “......”電話那頭深吸了口氣,“下到停車場來,車子又開不上去?!?/br> 也許有一天會跳吧,但不是今天。 任知昭乖乖下到了湖灘邊的停車場,一屁股坐上了那輛熟悉的黑車。 那是哥哥拿到駕照后,任軍送他的十七歲生日禮物。 什么好的東西,都是哥哥的。 她系好安全帶,盯著擋風玻璃外的一排排車,不打招呼,也不做聲,卻能感覺到來自左邊的直勾勾的注視,叫她發(fā)毛。 任知昭想著這人估計是少爺病又犯了。 她于是眼睛那樣睨向駕駛座上的他:“我褲子干凈的,墊了紙,沒直接坐地上,手也沒亂摸?!?/br> 顯然對方關(guān)心的卻不是衛(wèi)生問題。他指了指眼睛問:“你被人打了么?” 靠,沒眼力見的蠢直男......任知昭在心里翻著白眼,卻還是翻下遮陽板,打開了鏡子。 她的化妝技術(shù)還是稚嫩的。本就粗糙的煙熏妝,經(jīng)歷了一天的折騰,早就花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黑色的眼影暈染了整個下眼瞼,睫毛膏也結(jié)了塊,確實像是被人掄了兩拳的熊貓眼。 行吧,丑就丑吧??磯蛄藳],可以走了吧。 可車子卻依舊沒有發(fā)動,對方還在用那令她發(fā)毛的目光注視她。 任知昭當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因為她今天在學校也被同學們這樣看了—— 上身是一件寬松的長款骷髏印花背心,兩側(cè)完全掏空,露著兩根麻稈一樣的手臂,和全部的抹胸。 下身是一條超短牛仔褲,被長背心蓋了住,乍一看像是沒穿褲子。 胸前迭掛了一大堆或長或短的鎖扣,珠鏈,十字架,手腕上也迭了一堆兇器般的鉚釘皮手環(huán)。 她知道,她穿著不得體,不像學生,像個混子,像個非主流。 然而對方看了半天,最終卻只是來了一句:“懸崖上風大,下次上去帶件外套吧?!?/br> 言畢,他終于發(fā)動了車子。 從崖壁公園開回家,十分鐘都不要。兩個人都不說話的話,很快就能熬到家了。 可她親愛的哥哥卻偏要沒話找話:“高中第一天感覺怎么樣?” 高中第一天,怎么樣? 說實話,還不錯。 任知昭自知性格不夠開朗,甚至還有些陰郁,在這幫笑起來必須把全部牙齒都露出來的西人小孩里,是很難吃得開的。因此,來加拿大四年了,她也沒交到什么朋友。 然而今天,老天似乎終于肯眷顧她可憐的社交生活了。 因為是開學第一天,任知昭早早就來到了第一節(jié)課的教室,在前排占了個座。 很快,一個打扮像rapper的男孩奔她而來,將書包丟在了座椅上,向她打了個油膩的招呼,便大搖大擺不知去哪兒了。 她想著,這就是她接下來一整個學期的同桌了。 結(jié)果在她百無聊賴地翻著課本時,耳邊傳來“哐當”一聲。 她抬頭,看到嘻哈男孩原本占座的那個書包,被人毫不客氣地放到了地上。 干出此等壯舉的英雌,是個漂亮又時髦的亞裔女孩,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坐上了那張被她“強取”的椅子,好看的粉色指甲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敲擊,頭也不抬地招呼:“嗨,我是海莉。” 任知昭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她。 見任知昭沒反應,女孩放下手機看向她,嘴角浮現(xiàn)笑容:“我喜歡你的裝扮,像《皮囊》里的Effy,很酷?!?/br> 居然有人能欣賞她的風格。任知昭想著,她是不是要有朋友了? 然而這些事情,她當然是不想和哥哥分享的。關(guān)他什么事呢?還真把自己當哥哥了。 “任子錚,我們玩?zhèn)€游戲好不好?”她望向窗外,“誰再說話誰就是狗?!?/br> 于是直到停下車,直到進家門,直到任知昭給他使眼色,暗示他幫她打掩護,任子錚都沒再同她說一句話。 他只是徑直迎向了朝著門口而來的王樺,用自己高大的身體堵住了她的去路,將她擁回了廚房:“mama,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br> 有哥哥的調(diào)虎離山,任知昭悄摸摸上了樓,火急火燎將臉上的黑煤炭全洗了去,手忙腳亂地將那些都絞在了一起的鏈子卸下,又一股腦脫下她那身蓋不住皮膚的行頭。 等脫沒了,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拉窗簾。 不過也沒關(guān)系。 從她房間的窗戶望出去,是一幢一層的平房,有些距離,應該看不清她。 再往前,就是安大略湖了,看得自然是沒有崖壁公園那么直觀壯麗,但也能瞧見。 得益于那幢平房,雖然與湖有一街之隔,他們家勉強也能算“湖景房”了。 “也好也好,離水太近了潮!”一年半前剛搬來時,王樺是這樣評價的。 “昭昭,下來吃飯!” 任知昭的思緒被王樺的喊叫拉了回來。她隨便套了件小女孩該穿的衣服,匆匆下了樓。 任子錚看著大變活人了的meimei坐到桌邊,手在頭頂摸來摸去扎著馬尾,清清爽爽,素面朝天。眼睛小了一圈,眼角還沾著些沒擦干凈的黑屑子,有些好笑。 “來,錚錚,洗碗機洗過的?!蓖鯓逶竭^她女兒的身體,給任子錚遞了雙碗筷,便又端菜去了。 他接過碗筷,看了眼他妹,又看了看廚房的方向,眼神有些虛,拿過餐邊柜上的酒精,在紙巾上噴了幾噴,小心地擦拭起來。 “作!” 果然,他的小動作還是沒能逃過從后方而來的任軍的眼睛。 “少爺??!”任知昭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任子錚自知有病。但是沒辦法,不做這些,他渾身難受。 “說什么呢?”王樺端著兩盤菜走了來,先放下一盤,“來,你的毛蟹炒年糕。跟上海的不好比,將就吃?!?/br> 冒著熱氣的佳肴落在了任知昭眼前。她上一次回上海,是去年年初,王樺回國和她親爹辦離婚的時候。可惜那時候季節(jié)不對,沒能吃上毛蟹炒年糕。 該死的,她已經(jīng)快不記得正宗的毛蟹炒年糕是什么味道了。 “錚錚,快嘗嘗,鍋包rou?!蓖鯓宸畔率种辛硪槐P菜,“上次我用錯淀粉了,這次特地去買了土豆淀粉炸的,但是跟你爸做的肯定還是不能比?!?/br> 任子錚用公筷夾了塊亮晶晶的rou到碗中,又用他那消過毒的筷子夾起送到口中:“已經(jīng)很好了,媽?!?/br> 任知昭看著他那犯病的德行,在邊上白眼狂翻。 哪有中國人這樣吃飯的?不是要扮演一家人么,一家人還用公筷? 反正只要是他任子錚的臭毛病,家里總會給慣著的。 到底怎樣才能止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再這么翻下去,她真的擔心自己要得眼疾了。 她只能往嘴里狂炫那浸滿湯汁的胖年糕來屏蔽這修羅場的干擾。 “別光盯著碳水吃!” 然而炫年糕也炫不盡興。任知昭挨了mama一筷子,碗里迎來一片苦瓜。 “多吃點苦瓜,下火?!?/br> 任知昭吃不了一點苦的東西。她把那苦瓜直接丟進了王樺碗里。 “不許挑食!這邊苦瓜不好買的?!?/br> 不好買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它難吃??! 可憐的苦瓜被卷入了拉鋸戰(zhàn),被王樺丟回了女兒碗中。 任知昭懶得張口,看也不看,直接將苦瓜又丟進了一旁任子錚的碗里。 做完這個舉動,任知昭的頭皮都麻了。 后知后覺,但已經(jīng)晚了。 她往她那個潔癖哥哥的碗里扔了一筷子被丟來丟去,沾著她筷子上口水的食物…… 不光是她,王樺和任軍也愣住了。 當然了,當事人也愣住了。 然而他只愣了約莫三秒,便夾起那片苦瓜,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