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節(jié)
“是?!奔{哈出服氣道:“王爺心善,這樣少死了不少人?!?/br> “呵呵……”朱楨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下去吧,本王要處理點(diǎn)家務(wù)了。” 納哈出也看到幾位親王,都往這邊來了,趕忙識趣的告退。 就像闖了禍的孩子不敢回家一樣,朱棣其實(shí)很怵頭跟老六見面。所以一直磨蹭到戰(zhàn)事終了都不敢露頭。 “王爺,快去吧。”張玉等人勸道:“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點(diǎn)去見六王爺,態(tài)度好一點(diǎn),幫我們爭取寬大處理?!?/br> “我艸,你們是一點(diǎn)不擔(dān)心本王啊?”朱棣無語道。 “六王爺跟你感情最好,我們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張玉等人道:“他肯定嘴上罵你,實(shí)際上也是幫你的?!?/br> “你們倒是看得明白。”朱棣苦笑一聲道:“我也知道老六肯定會幫我,但正是因?yàn)檫@樣,我才沒臉見他?!?/br> “去吧去吧,丑媳婦總得見公婆。”眾將連哄帶勸。 “唉,好吧?!敝扉o可奈何的應(yīng)一聲,便解開身上殘破不堪的戰(zhàn)甲,扯掉早就碎成布片的大紅軍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軀干。 剛要讓人把自己綁起來,卻見老二老三從遠(yuǎn)處聯(lián)袂而至。 “喲吼,這是要唱哪一出?”老三看到他的造型,便大聲取笑道:“負(fù)荊請罪還是苦rou計啊?” 朱棣想要反唇相譏,但實(shí)在沒那個臉,便裝作沒聽見的,問老二道:“二哥怎么也來了?” “支,支援大寧,聽,聽老六說要來救你,就,就跟著來了。”老二憨憨一笑,朝他豎個大拇指道:“佩,佩服……” “哪里哪里?!敝扉s忙謙虛道。 “行了,快走吧?!睍x王道:“就知道你不敢自己去見老六,哥哥們來領(lǐng)你過去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朱棣脖子一挺,又心虛問道:“我這事嚴(yán)重不?” “你說呢?”朱棡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道:“瞧瞧我們這陣勢,還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老六很生我的氣吧?”朱棣心一緊,又問道。 “不知道?!敝鞐炂财沧斓溃骸胺凑艺R了一個時辰。” “???”朱棣這下更緊張了,一張臉前所未有的發(fā)白道:“最后一個問題,父皇準(zhǔn)備如何處置我?” “不知道。”朱棡搖搖頭道:“不是父皇不知道,而是我們不知道,反正旨意肯定是有,但老六堅決不給我們看?!?/br> “啊……”朱棣從心底發(fā)寒,這得是什么樣的處罰,才讓老六這般諱莫如深? 第一三四三章 沖動的懲罰 聽了朱棡透露的消息,朱棣不敢再耽擱了,也不敢再演苦rou計了,趕緊乖乖的跟著兩個哥哥去見老六。 “六弟,我來歸案了?!敝扉ε阒⌒模瑏淼街鞓E面前。 “四哥……”朱楨按住他的肩膀,眼圈通紅的上下端詳?shù)溃骸澳氵@是吃了多少苦,都瘦成什么樣了?” “唉,確實(shí)挺遭罪的,一個多月天天吃馬rou,有時候來不及生火,只能生吃?!敝扉s緊賣乖道:“不過俺都是自找的,不值得心疼。倒是害你們被父皇罵,還得來漠北找俺,俺實(shí)在太混賬了。” 看到朱棣全須全尾,朱楨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便把臉一沉道:“你自己有數(shù)就好?!?/br> 說著沉聲吩咐一句道:“先把他綁了!” 兩個侍衛(wèi)便上前低聲對老四道:“王爺?shù)米锪?。?/br> 朱棣乖乖把手背到身后,讓他們把自己綁了。 “你說說你,怎么能如此荒唐呢?”朱楨便毫不留情的呵斥道:“目無軍紀(jì),違抗軍令,罔顧大局,擅自行動!” 說著他氣憤的指著朱棣道:“你可知道因?yàn)槟銈兊拿ё仓e,給大軍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原本捕魚兒海大捷之后,大軍就可以凱旋了,結(jié)果卻不得不又在海剌爾,整整等了你們半個月!” “等我們干啥,直接回去不就行了?”朱棣小聲嘟囔道。 “你給我跪下!”朱楨見他態(tài)度還不端正,氣的一拍大案。 朱棣趕緊乖乖跪下,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你說他們?yōu)槭裁床桓一厝??還不是因?yàn)槟阊嗤醯钕拢 敝鞓E越說越來氣道:“借藍(lán)玉個膽子,他也不敢丟下你燕王殿下,就班師回朝!” “那,那他們還在捕魚兒海等著呢?”朱棣小聲問道。 “我已經(jīng)讓他們班師了?!敝鞓E冷聲道:“我告訴他們,是因?yàn)楸就醯氖韬霾懦隽诉@么大簍子,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一切責(zé)任由我承擔(dān)。他們才敢班師回朝?!?/br> “本來是國朝盛事,百年未有之大捷,讓你這一折騰可好,從傅友德到藍(lán)玉,全都上書請罪,沒一個敢表功的?!敝鞓E嘆氣道:“父皇知道后,也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把你皮都扒了!他連下六道圣旨,命我火速把你找回來,檻送進(jìn)京,他要親手收拾你!” “哎……”朱棣垂頭喪氣的應(yīng)一聲,卻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到自己會坐囚車回京了。 這次他確實(shí)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把軍紀(jì)國法都犯了個遍。父皇把軍紀(jì)看得比天都大,怎么可能饒得了他? “父皇準(zhǔn)備怎么處置我?”朱棣試探的問道。 “正要讓你知道?!北懵犞鞓E重重一拍桌案道:“來人,把燕王拖下去,杖八十!” “是!”侍衛(wèi)們沉聲應(yīng)下,便推著朱棣出了大帳。 營帳外,平安張玉等眾將也都被帶來了,看到朱棣被五花大綁推出來,捆在一條刑凳上。 兩個膀大腰圓的侍衛(wèi),便脫了上衣,舉起了軍棍。 “且慢!我們要見六王爺!”張玉等人趕忙大聲吆喝道:“我們有話要說!” “把他們帶進(jìn)來?!敝鞓E在中軍帳內(nèi)說道。 張玉等人一進(jìn)去大帳,便跪地磕頭,求朱楨放朱棣一馬:“王爺,燕王殿下確實(shí)犯了大錯,但看在他生擒元帝,繳獲傳國玉璽,立了大功的份上,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是啊王爺,都怪我們沒攔著燕王,王爺要打還是打我們吧!” “一碼歸一碼,你們的過錯回頭再追究,現(xiàn)在本王要先處分主謀!”朱楨冷聲道:“你們都是高級軍官,對軍法軍紀(jì)滾瓜爛熟,豈會不知“違命而行,雖功不賞”的道理?燕王是功勞大不假,但他違命在先,違紀(jì)在后,且性質(zhì)如此惡劣,倘若也來將功折罪這一套,從今往后,誰還會把軍紀(jì)放在眼里?!” 說著他加重語氣道:“失去了令行禁止的軍紀(jì),我們還會是那支百戰(zhàn)百勝的無敵之師嗎?” “……”朱楨把話說到這份上,張玉等人還能說什么,只能苦苦哀求,讓自己替王爺受刑了。 “不行?!敝鞓E斷然搖頭道:“杖燕王八十是圣旨,豈是爾等可以代替的?!” 說著他把火簽一丟道:“行刑!” 中軍帳外,便傳來嘭嘭的悶響聲,聽的張玉等人淚流滿面,想要沖出去救駕,卻被朱楨的侍衛(wèi)死死按住。 “一群蠢貨!”晉王低聲呵斥道:“是老六跟老四近,還是你們跟老四近?能給他求情,還用得著你們了?!” 說著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幾人一眼,張玉等人這才不再掙扎。 此時正值收兵回營之際,全軍將士都看到了燕王受刑的場面。 除了燕山左衛(wèi)和遼陽衛(wèi)外,官兵們見狀都覺得相當(dāng)解恨。 為了接應(yīng)朱棣,他們?nèi)找辜娉虄汕Ю铮宦繁鄙侠蔷玉闵?,穿越大漠、風(fēng)餐露宿,對朱棣怨氣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說朱楨要是不當(dāng)眾處罰老四,這支軍隊的軍心軍紀(jì),真就要垮了…… 八十軍棍后,侍衛(wèi)們抬著皮開rou綻,昏迷不醒的燕王殿下,在營中繞了一圈,示眾之后才送回了中軍帳。 周王朱橚早就候在那里,趕緊讓人將燕王抬入里間,給他處理棍傷。 朱楨哥仨守在床邊,看著老四的腚上都沒好rou了,朱樉心疼的埋怨老六道:“你還真讓人打???” “都是跟刀槍打了半輩子交道的廝殺漢,不真打能糊弄得了誰?”朱棡沉聲道:“你也不是沒見著大家伙兒對老四的怨氣,要是讓將士們發(fā)現(xiàn)老六在糊弄他們,豈不是火上澆油?” “那,那也不能往死里打?!敝鞓具€是無法接受。 “沒有往死里打?!崩衔逡贿呌眉舻缎藜衾纤碾肷系钠破€rou,一邊悠悠道:“打的狠歸狠,但全都是皮rou傷,并沒有傷筋動骨?!?/br> “那是,我們是專業(yè)的?!敝鞐灪俸僖恍Φ溃骸拔铱粗莾蓚€行刑的是錦衣衛(wèi)出來的人,就知道一定會這樣?!?/br> “唉?!币恢鄙袂槟氐闹鞓E聽五哥說沒有傷筋動骨,這才松了口氣:“惡人難當(dāng)啊?!?/br> 第一三四四章 光練不說傻把式 朱棣身體就是好,半夜里就醒過來了。其實(shí)是麻藥勁兒過了,疼醒的。 睜開眼他就看到昏黃的燈光下,幾個弟兄都守在床邊,關(guān)切的看著自己。 “你,你醒了?”朱樉欣喜道:“還,還疼嗎?” “……”朱棣心說,這不廢話嗎。便強(qiáng)笑道:“我好多了?!?/br> “好多了是不可能的,現(xiàn)在是最疼的時候。”老五卻拆穿他道:“一天之內(nèi)是最疼的,一天之后慢慢緩解,不過怎么也得疼個三五七天?!?/br> “好吧,疼死老子了。”朱棣也就不裝硬漢了,苦著臉問道:“俺的腚還在吧?” “還在,就是沒那么翹了?!崩先俸僖恍Φ溃骸安挥绊懩闫矖l?!?/br> “那就好,那就好?!敝扉λ煽跉?,又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朱楨,小心翼翼道:“還生氣呢?” “我生什么氣?”朱楨苦笑一聲道:“公是公,私是私。之前處罰你的是監(jiān)軍大宗正,現(xiàn)在沒外人了,我就是只會心疼哥哥的弟弟了。” “是啊老四,你可千萬別跟老六記仇?!敝鞐炿y得正經(jīng)跟朱棣說話道:“你是不知道你這個事情,影響有多惡劣?害我們被父皇批倒無所謂,但連累二十萬北伐將士都沒敘功不說,還害得這么多人又遠(yuǎn)征了一次大漠,對你的怨氣能不重嗎?” “是,是這么回事?!敝鞓疽颤c(diǎn)點(diǎn)頭。 “哎,你們想多了?!敝扉s擺擺手道:“我很清楚這么做的后果,怎么會怪老六呢?再說老六不打,父皇也會讓別人揍我的?!?/br> “四哥,”朱楨握住他的手,長嘆一聲道:“唉……” “六弟,你要真心疼哥哥,就跟我說實(shí)話,父皇還準(zhǔn)備怎么處罰我?”朱棣吃力的昂著頭,緊緊盯著朱楨道:“我猜不可能只是打一頓這么簡單的?!?/br> “別瞎猜了。父皇還沒說,我也不知道?!敝鞓E搖頭道。 “俺不信,除非你把圣旨給俺看看。”朱棣卻握著老六的手不松開。 朱楨白一眼三哥,老三便眼神飄忽的吹了聲口哨。 “旨意就不給你看了,都是父皇在氣頭上說的話?!敝鞓E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臭脾氣,一上頭就口不擇言,怎么難聽怎么來,當(dāng)不得真的?!?/br> “是要廢了我,讓我去跟老八老十作伴,還是要像老七那樣……”朱棣神情一黯。 “瞎說什么呢。”朱楨給他吃定心丸道:“就算父皇當(dāng)時很生氣,但你現(xiàn)在可是捉住北元皇帝父子,繳獲傳國玉璽,飲馬瀚海,封狼居胥的大明英雄。父皇接到捷報,再大的火氣也肯定會消個七七八八的?!?/br> “就怕父皇較上真,認(rèn)定了“違命而行,雖功不賞”?!敝扉鄲赖溃骸澳强删吐闊┝恕!?/br> “確實(shí)。”哥幾個深以為然,他們都能感覺出來,父皇年紀(jì)越大越執(zhí)拗,一旦認(rèn)準(zhǔn)了的事,很難轉(zhuǎn)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