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節(jié)
“人到齊了,那就開始吧?!迸0賾舫谅曊f道。 “是!”待眾軍官齊聲應(yīng)下后,牛百戶便直入正題道: “剛剛接到命令,都司衙門準(zhǔn)備開展冬訓(xùn),咱們千戶所在受訓(xùn)名單上,明早所有人打好行裝,跟我去楊林鎮(zhèn)報到!” “是!”眾軍官先齊聲應(yīng)下,又七嘴八舌問道:“頭兒,咋回事兒,咋這時候冬訓(xùn)呢?” 按照明軍的傳統(tǒng),應(yīng)該是秋cao冬演的。秋收之后,農(nóng)閑時節(jié)軍隊開始大cao練,等到深冬比武演習(xí)后,正好各自回家過年。 所以九月份沒接到上頭cao演的命令,將士們便滿以為今年應(yīng)該免訓(xùn)了,好讓大家安心墾荒。 誰知這會兒已經(jīng)是冬月了,居然又接到冬訓(xùn)的命令了。 這讓基層軍官們感到有些不安,他們都是過來人,知道這種長期屯田后的軍事訓(xùn)練必然會持續(xù)很長時間。 時間短的話,都不夠?qū)⑹總儚霓r(nóng)民轉(zhuǎn)換到士兵狀態(tài)。 但現(xiàn)在都冬月了,等軍隊集結(jié)到昆明,肯定進臘月了。稍微訓(xùn)練上倆月,指定就耽誤春耕。所以上頭下達(dá)這種命令時,一定慎之又慎的。 因此嗅覺敏銳的軍官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低聲問道:“頭,是不是要打仗了?” “你覺得我這個百戶官,很大嗎?”牛百戶沒好氣道:“我也是剛接到命令,摸不著頭腦呢還。” “趕緊回去通知弟兄們吧。散漫一年了,也該緊緊弦了?!迸0賾糇詈蟪谅曄铝?,然后便讓他們散了。 待屋里只剩下他跟兩個試百戶,牛百戶才嘆了口氣道:“八成是要打仗了……” “怪不得急急火火催著咱們,趕緊成家的成家,接家眷的接家眷,原來是為了咱們打仗的時候,家里有人種地?!蓖踉嚢賾魬崙康馈?/br> “那上頭還真是好算計,咱們這才剛剛安下家,在云南有了家里人,馬上就催著咱們上戰(zhàn)場……”劉試百戶也郁悶的發(fā)起牢sao來了。 “怎么你們也開始說怪話了?”牛百戶不讓兩人說下去,又低聲道: “這不是安排好的,而是突發(fā)狀況……我聽千戶說,好像是景東府陷落了……” “嘶……”見事情如此大條,兩個試百戶登時不再廢話。 第一零七三章 冬訓(xùn) 回到地頭上,俞敏便把事情跟弟兄們說了。 眾軍士登時就沒了干活的勁頭。原本還有說有笑的,這下坐在地頭上成了扎嘴的葫蘆,一個個都不想說話。 俞敏這時候就得發(fā)揮帶頭作用了,他沉聲對眾軍士道: “咱不能因為種了幾天地,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咱們可是大明的官軍!” 說著他故意取笑道:“一個個掄慣了鋤頭,還會掄大刀嗎?不定時練練怎么成?” “就怕不光練練那么簡單?!庇熊娛堪l(fā)牢sao道: “這時間開訓(xùn),八成要打仗……” “打仗怎么了?咱們大明的官軍,還怕打仗不成?”俞敏皺眉沉聲道: “不打仗,咱們的官位還有土地是從哪來的?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皇上和王爺養(yǎng)了咱們這么久,誰也不能熊!” “那肯定的……”眾將士這才訕訕道:“道理我們都懂,這不是太突然了,大家一時間接受不了嗎?” “那就慢慢接受。今天就收工吧?!庇崦粢姞畹溃骸摆s緊回家跟婆娘說說,準(zhǔn)備好行裝,今晚早點睡,明日四更集合?!?/br> “今晚肯定睡不著,我們婆娘可沒身孕!”那些老婆沒懷孕的軍士,想到俞敏這些早早開花結(jié)果的,今晚過不了夫妻生活,便高興起來。 “呵呵……”有玩得花的淡淡一笑,輕聲譏諷道:“無知?!?/br> …… 不過俞敏這種老實人,肯定是不敢亂來的,晚上收拾好一切上床后,便老老實實抱著糯。柔軟的嬌軀讓他血往下涌,卻依然不敢亂動。 其實打知道糯懷孕后,他就沒有越雷池半步,生恐有個閃失,追悔莫及。 為了分散注意力,俞敏便挖空心思跟糯說事兒: “咱們有二十畝地可以種了。本打算下個月種冬小麥的,這下只能拜托岳父他們了……” “嗯?!迸垂郧傻膽?yīng)一聲。 “到時候今年堆的肥,應(yīng)該就能用了,我下午看了看,差不多快腐熟了。等播種前,先深挖一尺,把糞肥用作底肥。再燒個草木灰,這樣莊稼才能長得好?!庇崦艏?xì)細(xì)的叮囑道。云南土著普遍不會施肥,這都得手把手教一遍才行。 “嗯?!?/br> “記住,用之前,一定先讓劉大叔他們幫著看看,肥萬一要是還沒熟,會燒苗的。到時候小麥稀稀疏疏長不好,收成指定拉稀。” “這么嚴(yán)重?”糯聽得很仔細(xì),這都是漢人的核心科技啊。 “那當(dāng)然了,種地學(xué)問大著呢。總之跟著老把式有樣學(xué)樣,人家干啥我干啥,人家咋干我咋干就對了?!庇崦舻馈?/br> “嗯?!迸从謶?yīng)一聲。 “我本來打算過了年就寫信,讓我娘和我弟來,這樣正好趕上孩子出生?!庇崦艚又溃?/br> “現(xiàn)在看,還是等我回來再說吧。不然到時候你大著肚子,語言又不通,肯定很難辦?!?/br> “我都聽你的……”聽到丈夫如此體貼,糯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 忽然,俞敏感覺胸前發(fā)涼,一摸濕乎乎的一片。 “你哭了?” “我舍不得你?!迸磽У乃o了。 “別壓著肚子……”俞敏卻不敢把她抱太緊道。 “這次你會不會打仗?”糯忍不住問道。 “說了,不打仗,就是去滇池邊上cao練幾個月。”俞敏故作輕松的笑道:“我們畢竟是當(dāng)兵的,天天種地可不行,都忘了怎么行軍打仗了。” “那就好……”糯自然沒想到,從來都有一說一的丈夫居然瞞了自己。 一想到兩人就要分開幾個月了,她滿心不舍之余,心頭又涌起些異樣的情愫。 好一會兒,她才鼓足了勇氣,聲如蚊蚋道: “我阿母說,懷孕的時候,還可以用別的法子伺候你……” 說完便把頭深深扎在他懷里,羞的臉頰guntangguntang。 “還有什么法子?”俞敏憨憨問道。 “不許掀開……”糯嬌媚的聲音能滴出水來。說著她鉆進了紅色的被單,嬌軀不斷往下滑。 “不,真不用,不要……”俞敏生怕憋壞了嬌妻,趕忙出聲阻止,但很快聲音就變了調(diào): “不要?!?/br> …… 第二天,心滿意足的俞敏,吻別了嬌妻,背著沉重的行囊,帶著本小旗的十名軍士,來到百戶所集合。 校場上,已經(jīng)來了大半的官兵。俞敏發(fā)現(xiàn),大家伙兒的行李,普遍都比當(dāng)初來時多了許多。 “家里婆娘硬塞成這樣的,不要她就哭,哎,真沒辦法……”有人搖頭抱怨,但更像是炫耀。 俞敏卻理解的笑笑,他也是如此。除了正常的武器裝備,斗笠蓑衣席子被單糧食袋外,他的背囊中還裝了三身換洗的單軍服,一身厚軍襖,五雙剪刀口布鞋。以及媳婦腌的小菜,釀的米酒,做的粑粑…… 他斜挎的繡有美麗圖案的掛包里,則裝滿了各種跌打損傷、防蚊驅(qū)蟲的土藥……糯恨不得把家里掏空了,都給他裝上。 然而牛百戶露面后第一道命令,就是讓他們把行囊攤開,所有行李擺好,接受檢查。 所有與軍營無關(guān)的東西都被裝進個筐里,回頭有人幫他們送回家去…… 將士們登時就蔫了,早知道就不帶來了。俞敏更是急了眼,他的掛包里,還有一件糯的貼身褻衣呢……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還不把他活活笑話死? 好在牛百戶還是給軍官們留了面子的,只是象征性的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行囊。俞敏那鼓鼓囊囊的掛包,直接就沒檢查…… 不過俞敏還是不敢搞特殊,乖乖把掛包里的藥掏出來,然后將掛包擱進了筐里。 一人挑出來一大筐以后,將士的行囊終于精簡了。 待軍士們重新打包背好后,牛百戶高聲道:“從這一刻起,你們的身份轉(zhuǎn)回軍人!別忘了,自己是天下無敵的明軍將士!” “是!”將士們轟然一聲。 “現(xiàn)在點名!”牛百戶點名不需要花名冊,手下所有將士的名字,都刻在他腦子里呢。 “周大牙!” “在!”牛百戶每叫一個名字,便有一名將士高聲應(yīng)答。最后連他在內(nèi)一百一十名官兵全數(shù)到齊,無一缺席! “出發(fā)!”牛百戶便帶著一百一十名將士,魚貫出了百戶所,在家屬們的夾道相送下,列隊趕往楊林鎮(zhèn)。 當(dāng)天,楊林守御千戶所的一千一百名將士,也都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千戶所秋天剛補充了兵員,所以現(xiàn)在是齊裝滿員的狀態(tài)。 然后一千一百名將士便立即趕往昆明,投入了熱火朝天的冬訓(xùn)之中! 第一零七四章 溫水煮青蛙 與冬訓(xùn)大軍同時抵達(dá)昆明城的,還有景東府的土知府俄陶,和元江府的土知府那直。 兩人進城之后,顧不上到布政使司報到,便直接前往楚海滇王府求見。 護衛(wèi)知道王爺早就在等著他倆,便直接將兩人帶進了王府。 一見到朱楨,俄陶便以頭搶地,叩首痛哭起來:“嗚嗚,王爺,下官無能,丟了景東,家眷和族人都被思倫發(fā)所擄,眼下是兇多吉少,求王爺做主啊,嗚嗚……” “知道了,你先起來說話?!蓖跷簧系闹鞓E神色平靜。完全看不出,就在前日,他曾氣急敗壞到掀了桌子的地步…… …… 去歲,麓川國偷襲攻下永昌城,盡夷其城,生擒指揮使王貞而去。沐英聞訊率一萬騎兵前往馳援,在怒江左岸追上了,將要渡河的麓川國大軍。 麓川軍的統(tǒng)帥沒料到明軍來的這么快,慌忙背水列陣,同時派使者與沐英談判,說麓川國王無心與大明為敵,只是希望雙方繼續(xù)以瀾滄江為界。只要明軍不過江,他們就愿意交出元朝所授的印信,繼續(xù)奉大明為主。為表示誠意,他們還愿意當(dāng)場釋放王貞和被俘的千余軍民。 沐英考慮到敵眾我寡,且背水一戰(zhàn),真要打起來,未必能討到便宜。加之麓川勢大,到底是戰(zhàn)是和,他也不敢擅專。便同意了對方的條件,在接回俘虜之后,任其渡江了。 回來以后跟王爺一商量,兩人都覺得應(yīng)該暫緩攻打麓川政權(quán)。一個是明軍不遠(yuǎn)萬里而來,經(jīng)過一年多高強度的作戰(zhàn),將士們已是強弩之末,疲憊至極了,急需一段長時間的休整。 二是大明在云南立足未穩(wěn)、土酋叛服無常,官軍還要放很大精力在鎮(zhèn)守內(nèi)云南上,一旦出三江以外作戰(zhàn),非但超出了彼時明軍的作戰(zhàn)半徑,還容易后方不穩(wěn),顧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