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將軍在生本王的氣。”朱楨便嘆口氣道：“但我也沒有辦法，劉璃跟我青梅竹馬，妙清是我夢中情人，潤兒與我是上輩子的夫妻，哪一個我也舍不得放棄，也舍不得傷害。咱們都是男人，大將軍肯定明白?！?/br>
    “身為男人我明白殿下，但身為父親，我不能原諒殿下。”沒了旁人，徐達也坦誠道：“妙清是個傻姑娘，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局面?！?/br>
    “什么局面？”朱楨一愣。

    “孫劉聯(lián)盟?！毙爝_咬牙切齒道。

    第一零零五章 開個價吧

    “噗……”朱楨聞言差點繃不住，趕忙擺手連連道：“不至于不至于。她們是三荊同株，不是三國演義。”

    “……”徐達在開國勛貴里，那也是最有文化的。知道‘三荊同株’的典故是說兄弟三個分家，別的財產(chǎn)都分好了，只剩堂前一棵紫荊樹，便決定將其破成三片分之。

    誰知第二天還沒動手，樹就枯死了，樹身就像被火燒過一樣。老大看到大驚，對兩個弟弟說：“樹本同株，聞將分斫，所以憔悴。是人不如木也?！?/br>
    因悲不自勝，不復解樹。樹應聲榮茂，兄弟相感，也不再分家了，一直和和睦睦住在一起。陸機有詩云：‘三荊歡同株?！褪钦f的這個典故。

    朱楨用這個典故說事，意思再明白不過。徐達冷笑道：“她們又不是同根生的，怎么還分不得？”

    “我就是她們的根呀。”老六便慨然答道。

    “噗……”這下輪到徐達繃不住了，他上下打量著老六，饒是徐達將軍見多識廣，也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岳父，事已至此，再糾纏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崩狭脛菥o逼道：“咱們還是像男人一樣，理智的面對問題，解決問題吧?！?/br>
    “放心，老夫這一生，從來不會違背皇上的旨意。皇上怎么定，我都會照辦的?！毙爝_認命的輕嘆一聲。

    “我知道岳父不會抗旨，但是希望岳父能高興一點?！敝鞓E卻提出更高的要求。

    “那做不到?！毙爝_斷然搖頭道：“老夫遵照旨意就夠了，至于高不高興，那是老夫自己的事，就是皇上也管不著。”

    朱楨嘆氣道：“那樣妙清出嫁時會難過的，岳父大人能忍心嗎？再說何止妙清，岳父不高興，誰心里也不會好受?！?/br>
    “唉……”徐達嘆了口氣道：“殿下抱歉，老朽是軍人，不是窯姐兒，不會強顏歡笑?！?/br>
    “好吧，那我就讓你高興高興。”朱楨吐出長長一口濁氣，換個話題問道：“岳父在北平十幾年了吧？”

    “洪武元年，攻入元大都后，除了北伐和回京述職，基本上就沒離開過?！毙爝_喟嘆一聲道：“今年是第十五個年頭了?！?/br>
    “十五年了，岳父也算功德圓滿了吧？”朱楨故意問道。

    “怎么會呢？”徐達卻毫不猶豫的搖頭道：“洪武五年的嶺北之敗，是老夫平生僅有的一次敗績，十年了，都沒有徹底洗刷掉這份恥辱?！?/br>
    說著他郁郁一嘆道：“也不知今生還有沒有機會了……”

    “這事怎么才能掀篇？”老六問道。

    “當然是徹底擊敗王保保了，可惜他已經(jīng)死了?！毙爝_遺憾的苦笑一聲，接著道：“要是能找到北元王廷，將其一網(wǎng)打盡，也足以慰藉平生了?！?/br>
    “明白了，如果我能幫岳父實現(xiàn)這個心愿，你就可以笑一個了吧？”朱楨點點頭，看著徐達。

    “哦，你有辦法？”徐達聞言猛地抬頭，目光明顯熾烈起來道：“你要真有辦法，別說給你笑一個了，就是天天給殿下笑又如何？”

    “本王只希望岳父高興?！敝鞓E輕聲道。

    “高興高興，當然高興……”徐達連聲道：“只要殿下能幫老夫找到北元王廷的行蹤，你說什么是什么，想怎樣都行?！?/br>
    說著迫不及待催促老六道：“快快道來！”

    “我確實有辦法，但沒法立竿見影，需得下些水磨功夫才行。”朱楨便道。

    “那是自然。”徐達頷首道：“北元政權(quán)也深知，他們經(jīng)不起失去王廷的打擊，因此極度小心的隱藏行蹤。非但遠遁漠北，而且還四時變換駐地?！?/br>
    頓一下，他嘆氣道：“根據(jù)歸順的北元臣子說，西起阿爾泰山，東至大興安嶺，都是北元王廷活動的范圍，而且每次的駐地都不一樣，又恢復了他們老祖宗那一套，逐水草而居，走到哪算哪?！?/br>
    “那地方可大了去了，找尋區(qū)區(qū)十幾萬人的北元王廷，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崩狭p聲道：“除非有內(nèi)應帶路?！?/br>
    “殿下說得對?！毙爝_深以為然道：“這些年老夫一直不遺余力招降蒙古各部，就是指望著他們能提供有用的線索，甚至帶我們找到北元王廷?？上б话愕牟孔澹窘佑|不到王廷。而那些有資格跟王廷保持聯(lián)系的，比如今年來降的乃兒不花，一旦歸順，元廷馬上就會知曉，然后逃之夭夭，根本不給我們機會。”

    “還有很麻煩的一點，一旦大軍深入草原，所有遇到的蒙古牧民，都是北元王廷的耳目，替他們遠遠的盯著我們的動向，所以北元王廷總能提前得知我軍的動向。他們又一門心思逃跑，我們怎么能抓的?。俊毙爝_說完有些悲觀的看著老六道：

    “殿下真的有辦法？”

    “有?！敝鞓E肯定的點點頭，也不賣關(guān)子道：“開邊互市！”

    “開邊互市？”徐達聞言微微皺眉道：“兩國乃是死敵，朝廷對蒙古人嚴格禁運還來不及，怎么能開放邊市和他們做生意呢？這不是資敵行為嗎？”

    “大將軍此言差矣，貿(mào)易是大明僅次于軍事的強大武器，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豈能只是一味禁運了之？”朱楨卻微笑搖頭道：“而且據(jù)說蒙元王廷中，還有當初元順帝北逃時，從大都帶走的上萬名工匠。這些人雖然因為條件簡陋，生產(chǎn)不出什么像樣的玩意兒，但勉強能供給王廷日用。還能擠出一些，讓北元皇帝賞賜各部落，以籠絡(luò)人心?！?/br>
    “是?！毙爝_點點頭，沉聲道：“所以必須要搗毀北元王廷?！?/br>
    “也就是說，在北元王廷存在時，貿(mào)易禁運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會幫北元王廷鞏固地位，對吧？”朱楨看著徐達問道。

    “可以這么說……”徐達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那我們就應該放開互市，用廉價且精美的商品，沖垮北元的手工業(yè)！”朱楨提高聲調(diào)道：“還有茶葉呀，糧食啦，布匹呀之類，各種北元不能提供的生活必需品，蒙古各部一定會趨之若鶩的！”

    第一零零六章 納采問名

    “那是當然?！毙爝_點點頭：“宣大那邊每年都能抓到偷偷走私的山西商人。他們冒著生命危險穿越邊境交易，還不就是因為蒙古人奇缺各種物資，會用十倍的價格搶購他們的商品？”

    “如果我們開邊互市，岳父覺得，蒙古人里誰會歡迎，誰會反對？”朱楨沉聲問道。

    “大部分蒙古人都會歡迎的，他們各種物資都奇缺，還沒有手工業(yè)，只能捏著鼻子，高價買北元王廷提供的一點劣質(zhì)貨，要是有機會開邊互市，肯定求之不得?！毙爝_道：

    “也許只有北元王廷會反對吧？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引為支柱的手工業(yè)就完蛋了，而且開邊互市之后，會有更多的蒙古人南遷甚至內(nèi)附的。”

    說著他眼前一亮道：“我有點明白殿下的意思了。這招‘開邊互市’可以使北元王廷與蒙古各部產(chǎn)生裂隙，乃至分裂！”

    “正是如此！”朱楨撫掌笑道：“對任何人來說，生存都是第一要務(wù)，然后是更好的活下去，所以艱難困苦的蒙古各部，肯定會被開邊互市所吸引的，這樣我們手里就憑空多了一張能拿捏他們的好牌。我們完全可以通過篩選允許互市的部落，分配貿(mào)易份額等各種方法，在蒙古各部中培植親明派。”

    “另一方面，蒙古王廷一定會不遺余力的阻撓互市，打壓甚至迫害那些獲準互市的部落?！敝鞓E接著道：“這樣一來，敵人就不再是鐵板一塊。當蒙古人內(nèi)部有越來越多的部族，對北元王廷心懷恨意時，形勢不就好起來了嗎？”

    “有道理。”徐達不得不點頭道：“如果有人源源不斷為我們通風報信，為我們緊盯住北元王廷的動向，幫我們隱瞞行蹤，何愁找不到王廷所在？”

    “就是這個意思?！敝鞓E頷首道：“岳父同時還可以輔以和尚、喇嘛，對蒙古人進行傳教。他們在國家滅亡，退回草原面對生死無常之后，特別容易信教。相信我，開邊互市和傳教這兩樣絕對功不唐捐，能從根本上解決蒙古人的威脅?！?/br>
    “嗯?！毙爝_緩緩點頭，覺得老六說的很有道理。“老夫這些年也一直在想，怎樣才能永遠解除來自草原的威脅，不讓蒙古人或者女真人、契丹人、匈奴人之類的草原蠻族，再次威脅到中原的安危。但我思來想去也沒有辦法，殿下這思路確實值得一試?！?/br>
    “那還得等南無加特林菩薩降世?！敝鞓E輕嘆一聲道：“眼下可做不到?！?/br>
    “加特林菩薩？老夫怎么沒聽說過還有這個尊號？”徐達一愣。

    “那是未來降世的菩薩，大將軍聽過才怪?！敝鞓E笑笑，打住這個話頭。“我們先做好自己能干的事就足夠了。”

    “也對?！毙爝_點點頭道：“老夫這輩子只要能干掉北元就足矣了，以后的事情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了?！?/br>
    “單單此事的話，用我說的兩個法子，還是可以辦到的?！敝鞓E笑道。

    “但愿吧?！毙爝_點點頭，沉思良久，忽然抬頭，朝老六咧嘴一笑。

    “哈哈哈，岳父真是一笑傾城啊！”朱楨高興的手舞足蹈，撥馬回頭去跟四哥四嫂報喜。

    不一會兒，朱棣和徐妙云也激動的跑過來。夫妻倆在徐達面前站定，小心翼翼問道：“爹，真不生氣了？”

    “唉……”徐達長長嘆了口氣，認命了。

    “太好了，女兒這陣子簡直難過死了。”徐妙云高興的直抹淚。

    “俺也難過死了?！敝扉s忙掏出帕子給王妃擦淚。

    “唉?！毙爝_又嘆了口氣，對徐妙云道：“希望你是對的吧。”

    “女兒肯定是對的，老六對妙清那是真愛，就跟他四哥對女兒似的。”徐妙云強忍著羞意舉例道。

    “對對對?！敝扉c頭不迭。

    “但愿吧?！毙爝_緩緩道。

    ……

    安撫好了老丈人，老六就安心等著大婚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白天被叫去武英殿，陪著父皇處理政務(wù)。晚上則跟哥哥們飲酒作樂，通宵達旦，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快活日子。

    其實婚禮諸般儀式，早已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只是暫時還用不著他而已。

    五月初二，遣官祭告天地、宗廟。

    初六，行納采問名禮。

    這天清晨，錦衣衛(wèi)設(shè)鹵簿于丹陛、丹墀，禮部設(shè)采輿，教坊司設(shè)大樂，俱于奉天門外。

    朱老板穿著袞服，御奉天殿，執(zhí)事官便引著三組正副使上殿，行四拜禮后，吳太監(jiān)便依次宣制曰：

    “茲擇魏國公征虜大將軍徐達次女為楚王妃，命韓國公李善長、禮部尚書高信為正副使，持節(jié)行納采問名禮。”

    “茲擇故誠意侯劉璉女為海王妃，命曹國公李文忠、吏部尚書李信為正副使，持節(jié)行納采問名禮?！?/br>
    “茲擇定遠侯左都督王弼女為滇王妃，命宋國公馮勝、戶部尚書曾泰為正副使，持節(jié)行納采問名禮?！?/br>
    三組使者又行四拜禮，出奉天殿，至奉天殿門外，各取制書置于采輿中。儀仗大樂前導，從二門行出至東長安門外，正、副使易吉服，乘馬隨行，帶著各式禮物，詣三位王妃家行禮。

    大功坊的魏國公府，劉軍師橋的誠意伯府，還有朱雀街上的定遠侯府，也早就提前一日便設(shè)好了帷幕、香案等物。

    待使者來到府門外，女方儐者出，來到使者面前，拜詣曰：“敢請事？”

    正使便答曰：“親王納配，屬于令德。邦有常典，使某行納采之禮?！?/br>
    儐者入告，主婚者……也就是新娘的父親，當然劉璃這邊由劉伯溫擔任，便誠惶誠恐說：“臣之小女，昧于壸儀，不足以備采擇。恭承制命，臣不敢辭?！?/br>
    意思是我家閨女不懂宮里的規(guī)矩，本不足以被選中，但既然皇上有旨，臣也不敢推辭了。

    儐者出來相告，正副使便由正門入，陳禮物于庭中，行奠雁禮。然后宣制曰：“臣奉詔問名，將謀諸卜筮?！?/br>
    女方家長便如實告知，此女乃第幾女，與何人所出，以及生辰八字，即所謂的納采問名禮。

    第一零零七章 教育

    將女方的名字、八字取回后，男方要在祖廟進行占卜，即所謂的‘納吉’禮。

    占卜之后結(jié)果沒問題，便會正式下聘，即為‘納征’禮。

    然后男方選定大婚的吉日，通知女方，這步便是‘請期’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