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

    “六……”

    三人遠遠地喊叫著，飛馬上前，翻身下馬，抱成一團。

    “好家伙！”老三捶著老六浮夸的胸大肌，見他比自己已經(jīng)高出半頭了：“幾年不見，你這個頭都趕上二哥了！”

    “駱駝rou養(yǎng)人啊。”老六笑著挺起胸膛，擼起袖子，與二哥比一比臂圍尺寸。

    “比……比劃比劃?！笨吹嚼狭拇蟠指觳?，老二見獵心喜，就要拉開架勢跟他摔一跤。

    “別別，我這都是死肌rou，中看不中用?！崩狭鶉樢惶?，趕忙想蹦開，卻怎么也甩不開二哥的手。

    他仗著體型欺負欺負一般人沒問題，可二哥什么實力，他只有被欺負的份兒。

    “算了，老六要當新郎官了，而且還是一晚上入三次洞房?！比邕€是疼老六的，給他解圍道：“二哥你跟他打這一場，他洞房夜發(fā)揮不好，肯定跟弟妹說是你給他傷了腰。”

    “那，那可不行……”老二聞言，趕緊松開老六。

    “就是，你要手癢了，等過兩天老四回來了，揍他?！崩先闹绲募绨虻溃骸澳秦浱乜棺?，而且也欠揍?！?/br>
    “好……好主意?！崩隙c點頭，從善如流。

    老六又上前拜見了二嫂三嫂，朱濟熺、朱尚炕還有一幫侄子，也給六叔磕頭。一家人寒暄良久，才重新上路。

    哥仨并轡在前，將大部隊遠遠甩在后頭，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還沒成婚時無拘無束的日子。

    他們邊走邊聊，訴說這些年各自的情形。

    聽了老六在南昌斗天師道，在國子學(xué)斗文官，去日本打倭寇，征云南滅梁王的經(jīng)歷，二哥三哥都羨慕的不要不要。

    “唉，這才叫人生??！”老三郁悶的指了指老二道：“老六都是三親王了，我們就慘了，就藩這么多年毫無建樹?！?/br>
    “嗯?！崩隙刂攸c頭。

    “二哥三哥不是出塞作戰(zhàn)過嗎？”朱楨問道。

    “別提了。”老三卻更郁悶了，嘆氣道：“這些年攏共出塞兩次，每次都興師動眾，一去就是半年。可是戰(zhàn)果卻了了，兩回都耗光糧草，兩手空空而歸。將士們怨聲載道，弄的我也抬不起頭來?！?/br>
    “俺……俺也一樣?！倍绲拖骂^。

    “什么原因呢？”

    “漠北太遠太大了?！敝鞐炋ь^看著高遠無際的天空，喃喃道：“如今漠南的草原上，蒙古人已經(jīng)絕跡了。想找尋他們的蹤影，就得越過千里大漠，到漠北草原上去找他們?！?/br>
    “但到了漠北才知道，那是何等廣闊無邊的世界?！崩先壑袧M滿都是對漠北草原的敬畏道：“不管走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也永遠走不到盡頭?！?/br>
    “太，太大了……”二哥語氣都變的強烈起來。

    “在那里蒙古人根本不怕我們，他們提前將婦孺和牲口藏好，然后故意泄露行蹤跟我們藏貓貓。”老三恨聲道：“我們循著他們留下的痕跡，好容易找過去，他們卻早已經(jīng)繼續(xù)北上。他們知道我們帶的糧食有限，不能無休止的追擊，就故意挑逗我們，讓我們追著追著，不知不覺便距離大明越來越遠?！?/br>
    “那時候有人上頭了想要繼續(xù)追，有人擔(dān)心斷糧想要撤軍，每次都會產(chǎn)生矛盾，直接影響戰(zhàn)斗力。最后，我們不得不帶著疲憊的軍隊班師，蒙古人又會忽然出現(xiàn)，遠遠地為我們送行。但不管我們怎么引誘，他們也不上前與我們交戰(zhàn)?！?/br>
    “他們這樣做，就是在告訴我們，漠北是他們游牧的天地。我們這些漢人再能打，在那里也摸不著他們的汗毛。”老三咬牙切齒道：

    “但我們不能坐等他們繁衍生息，恢復(fù)人口?。〔蝗辉龠^個十來年，新生的一批小崽子長起來，蒙古人就又多了十幾萬大軍，到時候就該他們南下了?！?/br>
    朱楨看著三哥滿臉痛苦的表情，不禁嘆了口氣。一次次徒勞無功的出塞，確實太傷士氣，太折磨人了。

    他記得直到七八年以后，藍玉和王弼才在捕魚兒海逮到了北元的王廷。

    而在那之前，足足十幾年時間，明軍都一直在苦苦的尋找中。

    “四哥那邊也沒有進展嗎？”他又問道。

    “別提那混蛋，一提他我就來氣！”老三把臉一拉道：“人家可不像咱，人家有個好丈人！哦對，也快成你丈人了……”

    “這不還不是嗎？”老六笑道：“三哥還可以隨便說?！?/br>
    “唉，也是人之常情。肥水不流外人田，人家當然要幫襯自己的女婿了。”朱棡酸酸道：“不過大將軍格外疼他這個女婿，每年都給老四安排個露臉的機會。今年更是讓他招降了北元的右丞相乃兒不花！”

    “人家乃兒不花根本就是沖著大將軍的名頭來的，大將軍不讓別人去，就讓老四帶著常茂去招降，結(jié)果成功帶回來人口萬余，牲口兩萬，叫老四大大的露了臉。父皇還說什么有老四在，以后北疆無憂矣?！?/br>
    “那是老四的功勞嗎？呸，都是他丈人送給他的！”老三憤然道。

    “大將軍送四哥功勞有什么意義呢？”老六卻發(fā)出了靈魂之問：“除了讓父皇夸四哥兩句，對四哥也沒什么用啊?！?/br>
    “怎么沒用，可以讓他的風(fēng)頭壓過我?！敝鞐炧洁煲痪?，不過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第一零零四章 岳父

    “唉，好吧。其實是我自己在北邊待的憋屈。”朱棡又悶聲道：

    “去年要打云南的時候，我給父皇上了十幾道奏章，想要南下參戰(zhàn)，哪怕當個指揮使也好?？墒歉富蕡詻Q不許，我也只能繼續(xù)在北邊憋屈著?！?/br>
    “俺……俺也憋著?！崩隙矏灺暤溃骸翱毂铩锉??！?/br>
    “父皇派你們和四哥鎮(zhèn)守西安、太原、北平，最主要目的還是讓你們看好這三處的大軍，你們出不出塞的，父皇其實不是很在意?！敝鞓E輕聲道。

    “你說的對?！睍x王苦笑道：“可我們的人生，就這樣虛耗了，本來可以跟你一樣轟轟烈烈建功立業(yè)的！”

    “其實我也沒干什么，就是跑的地方多了些，掛了些名頭而已。”朱楨很有自知之明道。

    “那就很好了，像我們被捆在一個地方，才叫絕望呢?！崩先f著抓住老六左肩，沉聲道：“不行，你得想想辦法，幫哥哥們離開才行！”

    “對！”老二也重重點頭，抓住老六右肩。

    “疼疼疼……”老六別看塊頭那么大，依然怕疼怕咬，沒有一絲絲改變。

    “你們先放開我，我?guī)湍銈兒嫌嫼嫌??！?/br>
    ……

    其實也沒什么好合計的，道理都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朝廷駐扎在北境的大軍一日不撤，哥幾個就得一直釘在北邊。

    而大軍什么時候能撤？自然得等徹底消滅了北元，消除了蒙古人的威脅。

    而北元王廷遠在無邊無際的漠北草原，朝廷大軍縱使穿過大漠，深入漠北，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所以大軍也只能在北面邊疆駐扎下去。

    幾位親王也就只能繼續(xù)陪著他們戍守邊關(guān)了。

    所以問題到了最后，就變成了他有沒有辦法找到北元的王廷……

    朱楨一時之間哪能想出什么好辦法，也只能讓哥哥們先等等吧。

    “不管怎么說，離京之前，你都得給我個章程！”三哥有些不講理道：“不然我就賴你的王府里不走了?！?/br>
    “俺，俺也不走了?！崩隙胶偷?。

    “行行，我盡力?！崩狭鶡o奈點頭，誰讓人家是當哥哥的呢？

    ……

    老六當時挺埋怨三哥的，好多年不見，一見面就是給自己出難題，人家還要結(jié)婚呢。但幾天后他就由衷的感謝起自己的三哥來。

    因為過了幾天迎接四哥時，這個問題幫了他大忙。

    大將軍徐達，也跟燕王一家子一起，從北平回來了。

    為表示對未來岳父的尊敬，朱楨親自過長江迎接。

    當然也是因為心虛，因為四哥提前派人傳遞情報說，徐達一直悶悶不樂，好像對他一肚子意見。

    “四哥！”一看到燕王的儀仗，朱楨就策馬奔過去。

    “老六！”朱棣也一夾馬腹迎了上來，哥倆飛身下馬，抱成一團。

    “四哥，可想死我了！”

    “老六，我也想你??！”哥倆一邊大聲的打著招呼，一邊小聲的嘀咕起來。

    “岳父大人消氣了嗎？”

    “沒，一路上都沒怎么搭理我。”

    “??？這么大的火氣？”

    “唉，他本來是很滿意你的，直到聽過你要同時娶三個……”朱棣嘆氣道：“唉，你說你也是，只娶一個多好？害的你四嫂都跟著吃了掛落，嫌她把meimei往火坑里推。”

    “怎么會是火坑呢？”朱楨一聽就急了：“火炕還差不多?！?/br>
    “你省著點勁兒，好好哄哄老丈人吧?！敝扉φf完，拉著他就朝徐達走去。

    “你可一定得把他老人家哄好，不然妙清嫁過去也不痛快，我兩口子回北平也沒好日子過。”

    “大將軍可不是跋扈之人，”朱楨不解問道：“豈能跟咱堂堂親王甩臉子？”

    “是，大將軍不跟咱甩臉子，可是會跟閨女甩臉子啊，他閨女心情不好了，咱能有好日子過？”朱棣理所當然道。

    “那是你太怕我四嫂……”老六忍不住吐槽道。

    “是愛，是愛呀！”朱棣大搖其頭道：“你這種招三引四的，一輩子也不懂什么叫zuoai?！?/br>
    “胡說，沒有人比我更懂?！崩狭纱笱鄣溃骸拔矣泻芏嗪美蠋熌阒绬?？”

    “那你就拿出本事來，把老丈人哄好先……”來到徐達面前，老四一推他的后背，滿臉堆笑道：“岳父，我給你把那孽障帶來了。”

    徐達還是那樣的英俊迷人，氣度非凡，只是看上去又老了一些。

    而且他的表情過于客氣，沒有往日的親切。徐達嘆了口氣，朝老六抱拳道：“末將拜見殿下?！?/br>
    “大……”老六剛要叫大將軍，又被老四在背后擰了一把，只好苦笑著改口道：“岳父大人。”

    “當不得。”徐達趕忙擺擺手道：“別說皇上還沒正式冊封妙清，就算冊封了也當不得這稱呼。兩位殿下以后莫要再用這種稱呼了?！?/br>
    “我都叫了那么多年了……”老四郁悶的嘟囔道：“這下被你小子連累了?！?/br>
    “老泰山……”老六只好改口。

    “同樣當不得?！毙爝_搖頭道：“叫我徐達就好了?！?/br>
    “好吧，徐大……將軍?！敝鞓E可不像老四似的，對徐達有戀父情結(jié)。他連老朱都敢懟，何況徐達？

    “說什么呢，沒大沒??！”可惜四哥醋缽大的拳頭隨時會招呼上來。

    朱楨也嘆口氣道：“大將軍借一步說話?！?/br>
    “可以?！毙爝_便跟老六翻身上馬，遠遠的甩開了隊伍。老四想要跟上，也被老六攆回去了。

    “有什么話，殿下請講吧?！毙爝_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