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一回生二回熟，二胎都比頭胎好生。咋我大嫂卻反著來呢？”

    “是啊，生雄英的時候也沒這樣呀?！碧右灿X得奇怪：“當時順順利利就生下來了?！?/br>
    “回殿下?！睂幨峡匆谎蹍问希暣鸬溃骸霸捠沁@么說，可也不能一概而論。畢竟每一胎的情況都不一樣?！?/br>
    “那為啥我大嫂這次這么難生呢？”老六追問道。

    “是胎兒頭太大了，所以卡著出不來?！睂幨现缓美蠈嵈鸬馈?/br>
    “我老朱家也沒有大頭基因??？”老六卻更奇怪了。哪怕他和二哥、四哥這種雙開門冰箱似的身材，腦袋也都不大。

    這很正常，因為這個只能自然分娩的年代，頭大的胎兒很難生下來。所以這年代的人，腦袋普遍偏小，不會像后世那樣，到處都是大頭。

    朱老板兒子閨女加起來，都生了三十多個了，也沒哪個是難產(chǎn)的。這說明他們家確實沒有大頭基因，那為啥太子妃會突然孕育出個大頭呢？

    “開平王的頭也不大……”太子嘆口氣道：“你嫂子就更不用說了，真不知她肚子里孩子隨了誰?！?/br>
    “不一定非要隨誰，后天因素也可能導(dǎo)致胎兒過大?！崩衔搴鋈徽f道：“比如《產(chǎn)書》中說，孕婦最忌食乳餅。因為‘食乳餅長胎令難產(chǎn)?！褪钦f，奶制品吃多了，會讓胎兒長得過大，導(dǎo)致孕婦難產(chǎn)。”

    “你大嫂倒沒吃過奶制品。”太子搖頭道：“懷孕后，她聞不得奶腥味，更別說吃了。”

    “吃甜食也是一樣的。”老六沉聲道：“其實高糖高油的食物吃多了，都會讓孕婦營養(yǎng)過剩，從而導(dǎo)致胎兒過大?！?/br>
    “她還真是經(jīng)常吃甜食的?！碧勇勓园櫭嫉溃骸皯言泻螅愦笊┚妥兊檬忍鹑缑?，呂氏照顧她飲食，也每天都變著花樣給她做甜食吃?！?/br>
    “妾身，妾身是為了哄jiejie開心?！币恢钡兔柬樐?、安靜守在產(chǎn)房門口的側(cè)妃呂氏，聞言面色一變，解釋道：“太醫(yī)說，要讓jiejie保持心情舒暢?！?/br>
    “我又沒說是你干的，你急什么？”太子瞥一眼呂氏。

    “是，妾身多嘴了?！眳问馅s緊低下頭。

    “這事兒倒也怨不得呂氏?！碧佑譃樗f話道：“你大嫂原本每天舞刀弄槍，食量就很大。懷孕后一開始還是每天照舊，結(jié)果動了胎氣，不能再練武了?？伤氖沉?，還是一點沒減，反而胃口更好了呢?！?/br>
    “唉，真是慘重的教訓(xùn)啊。”太子嘆了口氣，對老四老五道：“你們可千萬引以為戒?！?/br>
    “是?！崩纤拿χ刂攸c頭，把這話牢牢記在心里。之前徐妙云生朱高熾時，就吃過同樣的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是有驚無險生下來了。

    眼下燕王妃又懷了二胎，他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

    哥幾個正說著話，忽然聽到產(chǎn)房里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登時，所有人石化當場。

    好一會兒，太子才回過神來，拔腿就往產(chǎn)房沖。

    卻被護士攔住道：“還沒完事兒，殿下不能進去?！?/br>
    朱標馬上乖乖站住，焦急問道：“太子妃如何？”

    “殿下放心吧，母子平安?！碑a(chǎn)房內(nèi)，傳來張尋真疲憊中帶著興奮的聲音。

    “是嗎？多謝張仙子……”太子說著，眼淚汩汩而下，怎么忍都忍不住。一直壓抑的情緒，顯然是大爆發(fā)了。

    新生兒自有護士給洗澡擦干，然后包入襁褓，不用張尋真cao心。

    她則專心致志的用羊腸線，將之前的切口縫合，消毒、上藥……

    這時候她也終于有閑心瘋狂吐槽，這老六一個還沒結(jié)婚的處男，怎么對女子的生理結(jié)構(gòu)這么了解？

    不說別的，單說產(chǎn)鉗上那兩個彎兒，不用不知道，用了就知道，真是巧妙極了。一個完美貼合胎頭，一個完美貼合產(chǎn)婦骨盆。

    骨盆曲線的形狀與產(chǎn)道相符，所以這種結(jié)構(gòu)非常有助于引導(dǎo)恥骨下的牽引力……真讓她對老六既佩服又無語。

    ……

    無論如何，寢殿中壓抑整宿的氣氛，終于煙消云散。

    朱老板一家重新有了歡聲笑語，也都感覺餓了。

    宮人趕緊奉上宵夜。

    朱楨剛填飽肚子，張尋真便抱著襁褓出來，微笑道：“恭喜太子爺弄璋之喜。”

    “哈哈，多謝多謝?！碧訚M臉笑容，朝張尋真作揖連連，卻顧不上看自家老三一眼，便兔子似的沖進了產(chǎn)房。

    只見太子妃常氏靜靜躺在床上，雖然還沒醒來，但呼吸均勻，神態(tài)安詳，顯然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

    太子深吸口氣，將在眼眶打轉(zhuǎn)的淚水吸回去，然后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坐下，握住妻子的一只手。

    常氏似有所覺，眼睜開一條縫，便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碧痈吲d的哽咽道。

    常氏疲憊的朝他笑了一下，雖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太子卻萬分滿足。剛憋回去的眼淚，又忍不住淌了下來。

    ……

    外間里，張尋真把嬰兒交到馬皇后手里，便算是徹底完成任務(wù)。

    她一身輕松的走到老六身邊，坐下，笑吟吟的看著他，一副邀功討賞的架勢。

    老六抬頭看一眼，將家里人都圍著大哥的老三看喜呢，沒人注意自己這邊。

    他便飛快的探頭，親了張尋真一口……

    張尋真登時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便臉紅到耳朵根，小聲罵道：“流氓?！?/br>
    第七二六章 刑滿釋放

    南京，正一觀。

    作為與大天界寺對執(zhí)佛道牛耳的天下道教之首，這里香火向來旺的很。

    只是從前年年底開始，這正一觀就大門緊閉，閑人免進很久了。

    但今天，正一觀忽然中門大開，紅毯鋪地。在里頭宅了一年多的張大真人，換上最隆重的羽衣，親率一眾大小牛鼻子，到門口迎接貴賓一位。

    來的正是楚王加海王殿下。

    朱楨笑瞇瞇的從金輅上下來，對白白胖胖的張懋丞拱手笑道：“張大真人，富態(tài)了不少啊?！?/br>
    “呵呵，殿下說笑了?！睆堩M臉謙卑的笑容，恭請老六進觀?！凹由显谀喜?，貧道足不出戶快兩年了，擱誰不團乎？”

    “令妹可是減肥專家，沒給你上上強度？”老六笑著與他并肩進去大門。

    “女生外向，她才不會管我呢。”張懋丞苦笑道。

    “你這話可別讓令妹聽到?！敝鞓E似笑非笑道：“為了你和正一道，她這二年可是鍥而不舍，著實受了不少委屈?！?/br>
    “有殿下在，她吃不了虧的?！睆堩┬恼f，除了你，誰還能給她氣吃……

    “家父過世的早，尋真是我一手帶大的?！彼麌@口氣道：“我都說了，我的事情不用她管，讓她安生在家里待著。可她偏不聽，唉，真是讓人心疼?！?/br>
    這要是讓賣女求榮的寧遠侯聽到，非得狠狠啐他一口不可，呸，明明是‘送妹求平安’！就不能像咱一樣坦蕩？

    “好在她的辛苦沒白費?！敝鞓E也不跟他兜圈子，便徑直笑道：“我父皇已經(jīng)同意，讓你回龍湖山了?！?/br>
    “真的？”雖然早知如此，但張大真人聽老六親口宣布后，還是激動壞了。朝著皇宮方向磕頭連連?！俺歼抵x皇恩，叩謝皇恩啊！”

    起身后，又朝老六稽首道：“貧道多謝殿下施以援手。”

    “甭謝我?！崩狭鶖[擺手，大笑道：“還是謝你妹吧?！?/br>
    “……”張懋丞心說這話怎么這么像罵人呢？但想想又沒什么錯。

    “不是她救了我大嫂母子的命，我父皇說不得，還想再跟張大真人親近兩年呢?！崩狭又?。

    “呵呵，能蒙皇上不棄，貧道真是受寵若驚?！睆堩┯樣樞Φ溃骸爸皇窃俨换厝?，正一道就要四分五裂，被人家吃干抹凈了?！?/br>
    為了改變正一道一家獨大的局面，朱元璋一面將張大真人留在京師，一面又大力扶持全真道、上清派等道教別支。年前還在京城興建了一座供奉真武大帝的神樂觀。

    這給正一道帶來了巨大的危機，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從上到下，一個個都覺著要散伙，光想著分行李了。

    張大真人要是再不回去穩(wěn)定下人心，正一道這千年基業(yè)不說斷送在他手里吧。分崩離析、走向沒落是肯定的。

    張懋丞可擔不起這個歷史責任。

    ……

    張大真人又殷勤的請楚王到后堂用茶，朱楨擺擺手道：“不了，我還趕著去春和宮呢，我大哥要請五哥和我，還有令妹吃飯?！?/br>
    “這樣啊，那肯定先顧著太子爺那頭。”張懋丞忙點點頭，大聲吩咐道：“快去，叫我妹子出來，別讓殿下久等。”

    等張尋真出來的空當，老六問張懋丞道：“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唉，還能有什么打算？”被朱家父子軟禁了兩年，張懋丞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軟趴趴道：“回去收拾好爛攤子，就不知道用多久。然后就關(guān)起山門來，安心清修，再不問世事了?！?/br>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有老朱家父子在一天，正一道也好，全真教也罷，都甭想掀起什么浪花來。

    “那怎么行？”誰知老六卻大搖其頭道：“你這個天下道教領(lǐng)袖，得有所作為啊，劃水摸魚可不行。”

    “啊……”張懋丞心尖一顫，就知道不會有這么便宜的事兒?！斑€請殿下示下?！?/br>
    “這還有什么好示下的？你們是宗教唉，天職當然是傳教了?！崩狭鶡o語道：“當年你們先祖張魯張道陵不是最會干這個么？怎么到你們這兒，就退化成等著人上門的廢物了？”

    “這……”張懋丞狐疑的看著老六，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試探自己。便訕訕道：“殿下說笑了。現(xiàn)在不是當年了，我們佛道的責任，就是給老百姓個寄托。到處傳教這種事，不合適太平光景吧？”

    豈止是不合適，簡直是做大死……歷史上，佛教也好，道教也罷，都曾是野心勃勃的宗教，擁有強大的教團，非但在下層積極傳教，在帝王將相中也信徒無數(shù)。兩教也都曾試圖凌駕于皇權(quán)至上。

    不然也不會有三武一宗滅佛。道教也同樣屢遭皇權(quán)打擊。

    皇帝承認佛道的正統(tǒng)宗教地位，佛道也不主動傳教，是佛道兩教跟世俗皇權(quán)妥協(xié)的結(jié)果。尤其是攤上朱老板這種異常強勢，嚴格控制僧道數(shù)量的君王，誰敢瞎傳教，跟皇上爭奪百姓，是要遭滅頂之災(zāi)的。

    看著張懋丞那副‘殿下莫要坑我’的可憐樣兒，老六不禁大笑道：“張大真人不要杯弓蛇影，咱倆啥關(guān)系，我坑誰也不會坑你的?！?/br>
    “是是。”張懋丞趕忙點頭，心說咱倆到底啥關(guān)系？我把meimei送你嘴邊兩年了，也沒見你下口??？

    呃，不對。那天從春和宮回來后，張尋真就跟掉了魂兒似的，每天茶飯不思，有時候一個人傻樂，有時候還捂著臉把身子扭成麻花，有時竟莫名其妙掉淚，也不知哪來那么多戲……

    要不是那天情況緊急，知道他倆肯定沒那閑心，張懋丞都要懷疑，妹子那晚是不是跟楚王鉆小樹林了？

    “哦對了，我沒說明白。讓你傳教，不是在國內(nèi)傳教。”老六又拍了拍腦殼，解釋道：“我是讓正一道帶領(lǐng)大明的道教，沖出大明，走向世界。將主的?！溃宓慕塘x傳遍四夷！”

    “哦，這樣啊……”張懋丞先是松口氣，待聽明白之后卻哭笑不得道：“殿下說笑了，就那些四夷聽得懂中國話么？怎么跟他們傳教？”

    第七二七章 不要內(nèi)卷要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