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jié)
“沒想到,胡相把公子都送到鄉(xiāng)下了,那幫人還追著咬?!庇谑琴M聚陰惻惻道:“胡相,我可不是挑事兒的人,可要是換了我,怎么也不能忍?!?/br> “是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标懼俸嘁哺胶偷溃骸笆蹇扇?,嬸也不可忍!” “你們別挑事兒,聽聽胡相怎么說?!眳橇汲t臉道。 “嗯……”便見胡惟庸點點頭,一字一頓道:“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了?!?/br> 第六六九章 胡相的反擊 “不忍了?”哥幾個登時激動的嚷嚷起來。 “噓,當(dāng)心隔墻有耳!”吳良趕緊把手指豎在唇邊道。 “不要緊,我已經(jīng)把老四的眼線掐了?!焙┯沟?。 “嘿,這回真不一樣了!”陸仲亨和費聚便拊掌大贊道:“胡相終于有些韓國公的影子了?!?/br> “……”胡惟庸心中mama批,面上還要淡淡道:“我拿什么跟恩相比?不過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做點什么罷了?!?/br> “這就對了!”吳良也如釋重負(fù)道:“真等到刀把頭砍下來,想做什么都晚了?!?/br> “就是就是,兄弟們可算等到胡相雄起的這天了!”陸費二人摩拳擦掌道:“胡相,恁說吧,咱們怎么辦?!” “對,我們都聽你的!” “我這里有個名單。”胡惟庸從枕中摸出鑰匙,指了指床邊的上鎖抽屜?!白钌项^那張紙?!?/br> 胡德便接過來打開抽屜,取出名單,遞給三位侯爺傳看。 “這是我費了大功夫,拿到的燕王殿下細(xì)作名單?!焙┯挂贿吅人?,一邊對三人道。 “這么多?!”看著密密麻麻的細(xì)作名單,三人全都目瞪口呆,然后脊梁桿兒颼颼冒冷氣。 之前他們雖然知道老四往各家安插了眼線,卻沒想到居然安插了這么多。 公侯貴戚、文武重臣幾乎無一幸免…… “這名單保真么?”吳良難以置信道。 他可是知道老四是今年春里才開始動手安插眼線的。 吳良覺得用個三五年安插到這種程度,都算是很能干了。而燕王只用了半年時間…… 這要是都保真的話,那燕王殿下的行動力也太可怕了。 媽的,皇上生了一群什么怪物? “你們不妨對著查查自己家里,驗證下真假。”胡惟庸淡淡道。 “絕對是真的!”陸仲亨毫不遲疑道:“那回聽胡相說了,我就回去暗中排查,已經(jīng)查出jian細(xì)是誰來了。就是名單上這個陸虎!馬了個巴子的,老子白養(yǎng)他十幾年,居然因為個女人就出賣我!” “你動他了?”胡惟庸問道。 “還沒有?!标懼俸嗪呛且恍Φ溃骸霸垭m然是粗人,可有些地方也挺細(xì)。知道要是把他換掉,老四肯定還會再搞鬼。那就不如留著他,至少有個防備。” “嗯。”胡惟庸點點頭,沒毛病?!艾F(xiàn)在,可以動一動他了。” “好嘞,我忍他很久了?!标懼俸嗒熜σ宦?,又訕訕問道:“咱一個人動手,不會太扎眼了?” “當(dāng)然不是你一個人動手了?!焙┯沟溃骸斑^陣子,你們就把這份名單散布出去,讓所有人一起動手?!?/br> “這種事情,遲則生變,必須快準(zhǔn)狠。所以一旦動手,一天之內(nèi),拿到自家jian細(xì)的口供,然后統(tǒng)統(tǒng)驅(qū)逐家門?!卑l(fā)號施令時,他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不過嘴巴仍然是歪的?!安话堰@些地里的雜草除掉,什么莊稼都結(jié)不出好果子。” “這么猛的么?”吳良有些吃驚道:“這不是公然打皇上的臉么?” “皇上有明旨,往大臣家里安插細(xì)作么?”胡惟庸提高聲調(diào)道,這下嘴巴歪的更厲害了。 “這種事情怎么下旨呢?”吳良無語道:“肯定都是私下面授機(jī)宜的,不然燕王也不敢干這種冒大不韙的事兒?!?/br> “嗯,聽說為這事兒,燕王妃都跟他鬧翻呢?!辟M聚道:“還進(jìn)宮求皇后幫忙也沒用?!?/br> “大將軍也是大臣,只要是大臣,就不可能支持這種事?!眳橇祭湫Φ溃骸皠e看老四跳得歡,說不定他也被皇上監(jiān)視了?!?/br> “很有可能,這種事情,皇上怎么可能放心讓人一手包攬?自己兒子也不行?!焙┯裹c點頭,道: “但不管怎么說,它都是既不合情也不合法,見不得光的。只能在臺面下cao作,一旦拿到臺面上說,就是皇上也不占理。” “沒錯,實在不放心我們,就下旨往我們家里派監(jiān)察御史啊,我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标懼俸鄩旱吐曇舻溃骸澳挠型低低甲蛹依锇膊錴ian細(xì)的,簡直是離譜到家了!” “不不,此事跟皇上沒關(guān)系,都是燕王的責(zé)任。”胡惟庸卻緩緩搖頭道: “是他年輕氣盛、立功心切,曲解了上意,背著皇上往大臣家中安插jian細(xì)。” “明白明白?!比粟s忙點頭道:“皇上怎么會有錯?錯的當(dāng)然都是燕王了!” “沒錯?!焙┯诡h首道:“但一份不知從何而來的名單不脛而走,將此事揭發(fā)出來。于是引起了眾怒,公卿大臣不約而同的驅(qū)逐了jian細(xì),以示對燕王倒行逆施的最堅決抗議!” 說著他笑笑,壓低聲音道:“現(xiàn)在可是個好時候呀,朝廷決意收復(fù)云南,正是用人之際啊。不趁著現(xiàn)在把委屈翻出來,等到打完了仗,你們又放屁也不響了?!?/br> “哈哈好啊,胡相真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費聚拽句文道:“就該轟轟烈烈這么一搞,讓皇上……哦不,讓燕王看看,什么叫眾怒難犯!” “沒錯,這些年大伙兒憋了多少怨氣?這下終于能好好發(fā)泄發(fā)xiele?!标懼俸嘁查_心笑道:“不然有人還以為我們是泥捏的呢!可就是泥人,它也有三分土性,不能這么作踐??!” 說著又無限委屈道:“我為皇上拼死拼活,實打?qū)嵉拇竺鏖_國功臣。結(jié)果只是沒勘合坐個驛車,就在朝會上批,把我臉都丟盡了……” “好了好了。”吳良見他繞來繞去,又繞到自家那點兒糟心事兒上,趕緊打住話頭,問道: “胡相,那些不愿參與的怎么辦?” “肯定有不敢干的,你們不妨把話說明白,這次不翻過來,往后大家的日子就沒法子過了!”胡惟庸恨聲道:“要是還不敢干,那就是叛徒,是公敵。該怎么處置,不用我多說了吧?” “嗯,胡相放心,這事兒我們熟?!标懼俸嗒熜Φ溃骸八麄兒芸炀蜁鈭髴?yīng)的!” “總之,身在洪武朝,大伙兒必須齊心協(xié)力,才能活下去?!焙┯咕従彽溃骸叭绻@次這么大把柄還翻不過來,那往后大家也不要再折騰了,老老實實引頸就戮便是?!?/br> “明白?!比她R聲應(yīng)道。 “另外,老夫在養(yǎng)病呢,什么都不知道?!焙┯褂种苯亓水?dāng)?shù)馈?/br> “胡相恁放心,這名單我們也不知從哪來的?!标懼俸嗔巳恍πΦ溃骸昂孟袷抢腺M給我看到的?!?/br> “我是聽老吳說的。”費聚道。 “我是聽延安侯說的?!眳橇家补中σ宦暎骸爸{言的源頭,從來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br> 第六七零章 多事之秋 八月,連日陰霾,秋雨綿綿,空氣中都是讓人不安的氣息。 這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先是經(jīng)過刑部大理寺會審,胡丞相的公子、小舅子,六合知縣等相關(guān)涉案人員,以殺人、包庇、行賄等十幾項罪名,被判秋后問斬。 不過對見慣世面的京城百姓來說,殺這點兒人只能算小意思。只有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尤其殺的是達(dá)官貴人……才能讓他們興奮。 所以比起幾個無足輕重的死刑犯,他們反倒更關(guān)心胡相什么時候倒臺。 讓京城爺們兒佩服的是胡丞相真成了大明官場不倒翁。就連他兒子被判死刑的案子,都沒把他從相位上攆下來,真讓人不服都不行。 然而比起后面發(fā)生的大事件,胡家父子這點事兒,又成了無足輕重的小事。 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本是闔家團(tuán)圓的日子。 可這一天,京城的公侯府邸、顯貴之家,卻不約而同的開始捉內(nèi)jian…… …… 吉安侯府。 “都進(jìn)來,我有要事跟你們說?!?/br> 陸仲亨神情冷峻的把幾個兒子叫進(jìn)了書房,然后神秘兮兮的關(guān)上了門。 一名家丁看似隨意的沿著回廊巡邏,卻趁著無人注意,悄悄摸到了書房的后窗下,從懷中掏出一個銅制的聽筒。輕輕將大頭貼在窗戶上,另一手則把小頭貼在自己耳朵上。 書房內(nèi)的聲音便清晰的傳到了他的耳中,只聽陸仲亨沉聲道: “……中出了個叛徒,不斷偷聽我們家的秘密,稟報給燕王?!?/br> “啊,什么人這么可惡?”哥幾個聞言變顏變色,有人不禁開始擔(dān)心,自己跟嫂子通jian、勾搭小媽的丑事,會不會也被發(fā)現(xiàn)了傳出去? “他此刻,應(yīng)該就在這里……”陸仲亨輕手輕腳走到窗前,忽然猛地推開提前拔掉插銷的窗扇。 吱呀一聲,外頭的景象便一覽無余,那一臉驚恐的護(hù)衛(wèi)也暴露了身形。 一回過神,他轉(zhuǎn)身要跑。 “哪里跑?!”卻跟吉安侯府上的護(hù)衛(wèi)頭領(lǐng)陸巡撞了個滿懷。 那人慌亂間想要推開陸巡,奪路而走,卻被準(zhǔn)備充分的陸巡一個擒拿手,接一個掃堂腿,干凈利索的拿下。 …… “陸虎?怎么會是你?!” 當(dāng)那護(hù)衛(wèi)被五花大綁,押進(jìn)書房,吉安侯幾位公子驚呼起來。 他們?nèi)f沒想到,那jian細(xì)居然是跟著父親從鳳陽投奔濠州,十幾年來鞍前馬后,跟著父親沖鋒陷陣,為救父親擋過刀、受過傷的‘陸叔’! “唉……”陸虎也是不怕死、硬骨頭的老兵,既然被抓了現(xiàn)行,也就不再狡辯,更不會求饒了。低頭嘆口氣道:“是我。” “你怎么能這樣呢?”幾位公子大為憤慨?!澳阒貍鬅o法運勁,成了半個廢人。我們家好吃好喝養(yǎng)著你,又不用你干什么活,每月還給你錢花,怎么能背叛我們呢?” “呵呵呵,沒錯,侯爺是養(yǎng)著我,可幾位公子這就要我感激么?”陸虎凄然一笑道: “你們想過沒有,我是因為誰才落到這般田地的?” “……”幾位公子都不說話了。 “是因為我?!币恢北持?,看向窗外的陸仲亨冷聲道:“那年我奉命攻打衢州,結(jié)果遇到了硬茬子。非但沒攻下來,撤軍途中還遇到伏兵,我為流矢所傷落馬,引發(fā)了潰敗。 “眼看就要為敵軍所擒,是陸虎把我從地上救起來,硬是背著我沖出重圍,一口氣跑出去二十里,這才撿回了一條命?!标懼俸嗷⒛亢瑴I道: “等安全之后,他卻一頭栽到地上,昏了過去。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受了重傷,是硬撐著把我背出來。” “可人的命不一樣啊?!标懟⑵嗳灰恍Φ溃骸绊煤?,繼續(xù)生龍活虎,為皇上南征北戰(zhàn),立功無數(shù),成了開國功臣,世襲罔替的侯爺。咱卻成了個廢人,只能退伍寄人籬下,成了看家護(hù)院的下人,雖然吃喝不愁,但每月兩貫鈔的月錢,我連媳婦都娶不起……” “我應(yīng)該感激侯爺收留嗎?”說完他反問幾兄弟道:“到底是誰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