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節(jié)
“好像是吧?!焙@才敢小聲道:“好像還有潭王。” “他媽的。”老六罵一聲道:“老子這才進(jìn)去幾天,他們就無法無天了,讓人把他們抓回來。” “是。”胡帛應(yīng)一聲。事關(guān)親王,他不敢托大,趕緊上馬親自去辦。 朱楨又吩咐護(hù)衛(wèi)道:“去登記一下,受傷的百姓還有財物損失,回頭讓他們十倍賠償。” 他自己則牽著牛,步行離開了現(xiàn)場。 …… 誠意伯府。 朱楨恭恭敬敬給老師請安。 “你做了什么虧心事?”劉伯溫問道。 “師父這話說的,徒兒只是在國子學(xué)加強(qiáng)了禮儀學(xué)習(xí)?!崩狭r笑道:“連那些便宜老師都得好生行禮,怎么能讓自己的親師父吃虧呢?” “什么叫親師父?”劉伯溫哼一聲。 這時,劉璃端著托盤進(jìn)來。朱楨趕忙彈起來,殷勤的幫著她布菜。還沒口子夸個不停。 “哎呀,小侄女今天氣色真不錯?!?/br> “真是辛苦你了,各種意義上的……” “這糖色兒,地道……” 劉璃被他逗得忍不住撲哧一笑,借著布菜小聲對他道:“我哥昨天回來亂嚼舌根來著,你別往心里去?!?/br> 一旁扶著劉伯溫入席的劉祥,嘴角抽動一下,啥也沒說,默默地背起了黑鍋。 第五九四章 我們中間出了個叛徒 這頓午飯,老六吃得小心翼翼,不給老劉借題發(fā)揮的機(jī)會。 劉伯溫更沉得住氣,就那么玩味的看著老六,也不提昨天的事情。 高手過招,就是這么的樸實無華且枯燥…… 直到吃完飯,劉璃和劉祥撤下碗筷,老六扶著劉伯溫到院中吃茶時,他終于沉不住氣道: “師父,有話恁就直說吧,別這么看得我直發(fā)毛。” “你想的事情,老夫沒有什么要說的?!眲⒉疁乜孔谔梢紊希溃骸皟簩O自有兒孫福,你自己看著辦吧?!?/br> “靠……”老六郁悶的翻翻白眼,這世上最難辦的就是看著辦。 “不過師父你放心……”他決定還是表個態(tài)。 “我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眲⒉疁貐s打斷他道:“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br> “哎?!崩狭嘈χc(diǎn)點(diǎn)頭,什么是太極高手,這才是真正的太極高手。幾番推拉,就把自己給摁住了。 幸好自己也沒打算掙扎…… “說點(diǎn)正事吧。”劉伯溫緩緩問道:“在國子學(xué)的感覺怎么樣?” 老六便將昨天對老賊說的話,又大體重復(fù)了一遍。 劉伯溫就不像朱老板那樣敝帚自珍,他中肯道:“宋夫子是位奇才,國子學(xué)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成就空前絕后,這才是皇上敢于??婆e的底氣所在?!?/br> “嗯?!敝鞓E點(diǎn)點(diǎn)頭,國子學(xué)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肯定比單靠幾場考試選拔的書呆子,要靠譜得多。 “但他有失寬仁,太過嚴(yán)苛了?!眲⒉疁赜衷掍h一轉(zhuǎn)道:“育人應(yīng)當(dāng)寬嚴(yán)相濟(jì),以收其心。一味的用強(qiáng),會出問題的?!?/br> “對,我家老頭子也是這毛病。”老六深以為然道:“怪不得他看宋夫子哪哪都順眼,我說幾句就跟我急眼。” “但你爹是皇上,誰能奈他何?”劉伯溫幽幽道。 “宋訥在國子學(xué),也跟皇上差不多?!敝鞓E撇撇嘴。 “出了國子學(xué),有的是人能治得了他?!眲⒉疁攸c(diǎn)一下老六道:“比如你楚王加海王殿下,真想收拾他,還能沒法子嗎?” “我這才半個月,很多事還沒看清楚呢?!崩狭嘈Φ溃骸澳哪芤簧蟻砭秃按蚝皻??再說,宋訥的才干,也是很突出的。他那套管理規(guī)章,我是服氣的?!?/br> “殿下說到點(diǎn)兒上了?!眲⒉疁攸c(diǎn)點(diǎn)頭道:“宋訥所定的學(xué)規(guī),實在是厲害。只要嚴(yán)格執(zhí)行,就能為你老朱家,源源不斷輸送踏實肯干、忠心聽話的官員?!?/br> “這一點(diǎn),”頓一頓,他輕聲道:“是科舉官員無論如何都比不了的?!?/br> “怎么講?”老六虛心請教。 “老夫是前朝的進(jìn)士,最了解科舉官的心態(tài)。”劉伯溫緩緩道:“首先是魚躍龍門,自命不凡,每個進(jìn)士及第的官員,都自視極高,認(rèn)為自己是治國大才。怎肯俯下身來,踏踏實實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俗務(wù)呢?” “這就是師父在前元幾度辭官的原因?”老六笑問道。 “臭小子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眲⒉疁貨]好氣道: “總之進(jìn)士官大抵都是眼高手低的cao行,靠他們做做表面文章可以,但真要清丈畝、修水利、建工程、勸農(nóng)桑、興貨殖,他們就白給了?!?/br> “這樣啊?!崩狭c(diǎn)點(diǎn)頭,沒想到劉伯溫對進(jìn)士官的評價這么一般。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通過科舉,一層層考出來的官員,會感謝自己的努力,感激供養(yǎng)自己的家族,感恩教導(dǎo)他,尤其是取中他的恩師?!眲⒉疁貒@息一聲道: “唯獨(dú)不會感謝給他設(shè)置層層門檻的朝廷。這才是科舉最大的問題——以術(shù)馭人,人亦以術(shù)而待。朝廷中沒有真心為國的忠臣,只有自私自利的蠹蟲。怎么能治理好國家?” 這些背叛自己階級的話,老劉從前都不跟他講的。大師兄去世后,老師好像也跟自己的出身決裂了。才會跟自己說這些。 “讓師父這么一說,在國子學(xué)受教四年再當(dāng)官,還挺有必要呢?!崩狭p嘆道:“那科舉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不然你以為,你父皇當(dāng)初為什么要停科舉?”劉伯溫淡淡道:“但是朝野恢復(fù)科舉的壓力,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我看你父皇也頂不住,早晚還得重開?!?/br> “但科舉一開,國子學(xué)的重要性必受影響?!敝鞓E喃喃道。 “現(xiàn)在明白,你父皇的糾結(jié)了吧?”劉伯溫輕笑道:“不然干嘛要讓你堂堂雙親王,去國子學(xué)念書?。坎痪褪侵竿?,能幫他找出一條兩全其美的道來嗎?” “明白了。”老六點(diǎn)點(diǎn)頭,剛要再說什么,便見胡帛去而復(fù)返,湊到他耳邊低聲稟報: “殿下,人都綁來了?!?/br> “都有誰?”老六沉聲問道。 “齊王潭王,還有江陰侯的小公子,胡丞相的獨(dú)生子?!焙A報道:“另外幾輛車上,都是他們的隨從護(hù)衛(wèi)了?!?/br> “好家伙……”老六直呼好家伙。“逮他們不容易吧?” “那是?!焙c(diǎn)點(diǎn)頭,低聲道:“一個個囂張的很,都綁起來了,還在那口出不遜。殿下是不是抓緊稟報皇上,免得他們家里惡人先告狀?!?/br> “放心,來前兒我就讓人稟報大哥了?!崩狭熜σ宦暤溃骸按蟾缯f,都是我弟弟,讓我放手教育即可。人在哪呢?” “就在府門外綁著呢?!焙判男Φ?。 “在我?guī)煾讣议T外,像個什么樣子,把他們綁到橋墩子上去,”朱楨挽起袖子道:“待本王親自收拾他們。” “得令?!焙瘧?yīng)一聲,快步去了。 “師父稍候,徒兒去去就回?!崩狭f著就要往外走。 “慢著,你就空手去?”劉伯溫一聽有胡惟庸的兒子,馬上也來了勁頭?!皠⑾椋o你小師叔挑件趁手的家什。” 劉祥趕緊找來尋常懲戒下人用的竹條木板,老六揮了揮,輕飄飄,太不過癮。 又換馬鞭,甩了兩鞭子,還不滿意道:“還是太輕?!?/br> 劉祥就給他找了根鐵鏈子來…… “滾?!崩狭朔籽鄣溃骸斑€是用鞭子吧,多蘸鹽水。” 然后他便提著蘸滿鹽水的鞭子,出了誠意伯府。 第五九五章 當(dāng)街懲齊王 劉軍師橋。 當(dāng)間的四個橋墩上,各綁著一個錦衣公子。 一隊侍衛(wèi)封鎖橋兩端,將看熱鬧的百姓和橋上的公子隔開。 “這是干啥的呀?”有抱著孩子的大姐,好奇問道:“這幾個公子哥,咋還被捆上了呢?” “他們就是這些天,在西安門外大街飆車的那幫混小子?!庇幸恢备礋狒[,連午飯都沒顧上吃的好事者,眉飛色舞講解道: “你們是沒看到啊,他們被攔下的時候,那囂張勁兒,連弩箭和火銃都亮出來了。” “嚇,來頭不小??!”眾人咂舌道。 “那可不,聽說一個是侯爺公子,一個是相府少爺。還有兩位的身份,哎呀,不敢說啊……”好事者神秘兮兮道:“總之高到?jīng)]邊兒了?!?/br> “那還能是王爺不成?”眾人笑道。 “這是你們自己猜的,可不是我說的?!?/br> “???不能夠吧,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俊笔忻駛兇蠹s是不信的。 但那被綁在當(dāng)間,十五六歲、滿臉戾氣的少年,主動自證了身份。 “姓胡的,你趕緊放開本王,敢如此折辱于我,我讓父皇誅你九族信不信?!”他一邊掙扎,一邊叫囂,像一頭憤怒的小暴龍。 “七哥,別喊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誰嗎?”一旁的老八垂頭喪氣道:“南昌伯敢抓咱們,肯定是六哥的命令,你朝他吆喝有什么用?” “都這時候了,你還六哥六哥的。你管他當(dāng)哥,他管你當(dāng)?shù)艿軉??”老七都快氣炸了肺,他這輩子還沒這么丟人過呢。 老七正在罵罵咧咧,人群忽然分開,他便看到老六提著一條正在滴水的鞭子,神情不善的走上橋來。 他瞳孔倏地一縮,居然硬生生閉上了嘴。 “罵呀,接著罵呀?!崩狭淅淇粗骸澳悴皇且D南昌伯九族嗎?那本王是他外甥,你也連我一起誅了吧?!?/br> “……”老七心說我但有可能,早把你碎尸萬段了。面上卻一聲不敢吭。 “老八,你怎么也在?”老六看一眼潭王朱梓道。 “六哥,七哥帶我出來玩的……”老八怯生生道:“我這是頭一回,你就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br> “但凡被抓的,都是自己是頭一回出來玩?!崩狭湫σ宦暤溃骸霸趺淳瓦@么巧,讓我碰上了呢?” “我……”老八一時語塞?!拔义e了,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