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那肯定錯不了,咱每天晚上都夢見是個帶把的?!敝煸昂敛华q豫道。 “咱可說好了,萬一,我是說萬一,要是沒遂你的愿,可不許拉個驢臉給人看!”馬皇后給他提個醒道。 “啊,好說好說。兒媳婦還那么年輕,繼續(xù)生就是了?!敝煸霸掚m如此,卻不淡定了。一個人走到祖宗的排位前,默默禱告起來。 “爹,娘,千萬保佑是個帶把的……” 就這樣煎熬的等了大半天,傍晚時分,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了春和殿內(nèi)外。 這一聲啼哭仿佛有法力一般,一下子讓馬皇后和嬪妃們?nèi)颊酒饋砹恕?/br> 被攆到外頭的皇子皇女們,也呼啦一下全都涌進來。 朱元璋更是緊張的兩手冒汗,上次他這么緊張還是上次,鄱陽湖之戰(zhàn)時了。 簾子掀開,負(fù)責(zé)接生的女醫(yī)官滿臉喜色出來,奔到皇帝面前,雙手奉上一塊玉璋! “哈哈哈哈哈!”朱元璋的大笑聲響徹云霄。 “咱說什么來著?哈哈哈!咱果然是金口玉牙??!” 第三十七章 皇長孫 春和宮張燈結(jié)彩,內(nèi)外一片喜氣洋洋。天家大張筵席,慶賀皇嫡長孫的誕生。 朱元璋明顯喝高了,在那手舞足蹈的胡咧咧。 “徐天德離開北平了嗎?” “魏國公按例都是冬月才離開大營,回京過年的?!碧泳统练€(wěn)多了。當(dāng)然,這也跟他還沒進入當(dāng)?shù)臓顟B(tài)有關(guān)。 “派人給他傳旨,叫他趕緊回來?!敝煸捌割^算道:“務(wù)必在下月廿六日之前抵京?!?/br> “這么急,有什么事嗎?”太子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別耽誤喝朕孫子的滿月酒??!”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沒那個必要吧……”太子哭笑不得。 “怎么沒必要,太有必要了!”朱元璋吹胡子瞪眼道:“這小子比咱小四歲,當(dāng)年生兒子卻生在咱前頭。生就生吧,還故意氣咱,讓咱去他家喝滿月酒?!?/br> “爹,徐叔叔那是氣你嗎?”太子無語道:“要是別人都請了,獨獨不請你,你還不更生氣?。俊?/br> “啊,怎么了。反正咱就是生氣!”朱元璋端著酒杯比比劃劃道:“當(dāng)時咱就發(fā)誓,生孫子一定要生在他前頭,也讓他嘗嘗眼紅的滋味!” “你這小心眼,真沒治了?!瘪R皇后說著話,抱著個黃綢襁褓從稍間出來?!皡?,看看你孫子吧?!?/br> “哎呦,大孫子來了?!敝煸榜R上丟下酒杯,在龍袍上胡亂擦擦手,就想伸手抱孩子。“來,讓爺爺抱抱?!?/br> “去去去?!瘪R皇后用身子隔開他道:“看看就行,滿身酒氣的,熏著孫子。” “哎哎?!敝煸氨愎怨允帐郑瑩u頭晃腦笑瞇瞇的端詳熟睡的嬰兒。還嘖嘖有聲的夸個不停道:“真俊啊這孩子……” 剛出生的嬰兒,皺皺巴巴的像只瘦猴子,也不知俊在哪? “像咱,真像咱!將來肯定有出息……” “呦呦,他朝咱笑了,哈哈,好孫賊……” “父皇,給恁孫子起個小名吧?!敝鞓?biāo)都被rou麻的受不了了,趕緊給父皇轉(zhuǎn)移注意力。 “咱的嫡長孫不需要小名。”朱元璋笑呵呵張開雙手,只見他左手上寫了個一個‘英’字,右手上寫了‘雄’字。 “咱來之前,就起好名兒了!” “朱英雄?”眾人倒吸口冷氣,老三忙拍馬屁道:“不愧是皇長孫,好霸氣的名字!” “放屁,是朱雄英!”朱元璋罵了晉王一句,然后高聲宣布道: “咱的長孫叫朱雄英!” …… “朱雄英……”喧鬧的大殿外,朱楨站在殘荷映月的池塘畔,默念著這個名字。 朱老板還沒搞出那套輩分詩和元素周期表來,所以皇長孫的名字還是很接地氣的。 但朱楨知道,未來當(dāng)皇帝的大侄子不是他……這孩子好像還沒自己大就夭折了。 這種預(yù)知未來的感覺很不好,不,是很糟糕。 別人都在為嬰兒的新生而歡慶,而他卻已經(jīng)不由自主為這孩子倒計時了。 這實在太殘忍了…… 那些歡笑聲他聽著是那樣的刺耳,所以出來一個人透透氣。 “心情不好么?”五哥幽靈似的現(xiàn)身。他以為六弟感覺被冷落了,特意跟出來安慰的。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边@一刻,朱楨變得老氣橫秋道。 “我艸,好詩啊……”朱橚虎軀一震,徹底顯形道:“這是哪位名家之作,怎么沒聽過?” “俺哪記得,就記住這么一句?!敝鞓E咳嗽一聲,趕緊糊弄過去道:“五哥,你說人的命數(shù)是注定的嗎?” “那可不?!蔽甯绨凑兆约阂詾榈膭窠獾溃骸熬拖翊蟾缟鷣砭褪翘?,英雄……哦不,雄英生來就是太孫一樣。我們生下來就是藩王,這都是注定的,誰也改變不了。” “但轉(zhuǎn)念想想,我們生下來就是親王,已經(jīng)比世上幾乎所有人都幸運了,所以還有什么好不滿呢?”他自覺這話說的,很有大哥的風(fēng)范了。 可看六弟卻發(fā)起呆來,五哥不禁有些挫敗,嘆息道:“我果然一無是處……” “?。俊敝鞓E才回過神來,忙抓著五哥的手,使勁搖頭道:“不不,怎么會呢?就是一張手紙,也有它的用處!” “呃,謝謝……”朱橚心說,怎么感覺這像在罵人呢? “不,五哥,該我謝謝你!”朱楨那張小胖臉,重新恢復(fù)了生動道:“你讓我想通了!” “哦,是嗎?”朱橚高興壞了。“這是我們這些藩王,都必須想通的事情,早想通了早通透!” …… 但朱楨跟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他是從五哥的話里忽然想到,在這一刻的人們看來,雄英注定要當(dāng)皇帝的,四哥注定當(dāng)不了皇帝的。 但在未來,結(jié)果卻完全不同! 那站在此刻看,未來就是被改變的了。 關(guān)鍵就在‘未來’二字上——對他此身此刻來說,那個結(jié)果是尚未發(fā)生的未來,而不是木已成舟的歷史??! 歷史無法被改變,但未來可以。因為未來還未發(fā)生!既然沒有發(fā)生,就一切皆有可能! 這么簡單的道理,自己居然現(xiàn)在才想明白,真是笨的可以啊。 想清楚之后,他便轉(zhuǎn)身進殿,去看自己的大侄子。 看著那張皺巴巴、紅赤赤的小臉,朱楨胸中涌起萬丈豪情——俺倒要試試,能不能給這個孩子逆天改命,讓他長大成人! 不過在這之前,他決定先做個試驗驗證一下,看看未來,能否真的被改變? 試驗的對象就是劉伯溫——如果能讓他從胡惟庸的魔掌中活下來,就說明未來,真的可以改變! 那樣他就有信心,去改變朱雄英,改變太子,改變大明的未來了…… …… 所以跟劉伯溫鬧矛盾,鬧到父皇都知道,真的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啊。 還有五哥,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從那天之后,他忽然對五哥的醫(yī)學(xué)研究,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朱楨非但提出了許多有用的建議,還經(jīng)常跟五哥一起在他的配藥房中搗鼓…… 可把五哥高興壞了。其余兄弟都對醫(yī)道不感興趣,他一直在孤獨的進行研究。沒想到,六弟居然是同道中人,真是吾道不孤啊! 自然對朱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他。 “對了,五哥,有什么藥方能讓人吃了拉稀不停,卻對身體又沒害處的?”冬月的某一天,感覺時機成熟了,朱楨狀若不經(jīng)意的拋出了自己的真實企圖。 “好漢還禁不起三泡拉。”朱橚直搖頭道:“哪有對人沒害處的瀉藥?” “不試試怎么知道?”朱楨一臉失望道:“不會吧,五哥難道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嗎?” “怎么沒有?試試就試試!”五哥可不想讓自己唯一的粉絲失望,當(dāng)即表態(tài)要攻克這道難題! 第三十八章 殺機 日子一天天過去,南京城進入了寒冬臘月。 這長江之畔的金陵城,固然不會像北平那樣寒風(fēng)凜冽,滴水成冰,可也濕冷濕冷的十分難熬。 紫禁城又在填建燕雀湖而成的地基上,就更加潮氣逼人,徹骨生寒了。 “他媽的劉伯溫,還精通堪輿之術(shù)呢,選來選去,選了這么個破地兒!” 武英殿里,朱元璋一邊烤火,一邊活動著年輕時受過傷的膝蓋,郁悶的罵罵咧咧道:“我看他就是存心不想讓咱好過!” “劉先生不也在紫禁城呆著嗎?”朱標(biāo)只好勸解道:“堪輿堪的是風(fēng)水,不是水土?!?/br> “你就整天當(dāng)好人吧?!敝煸昂咭宦?,把右腿架到杌子上道:“給你爹揉揉磕頭子。” “哎。”朱標(biāo)便放下手頭的奏章,坐在朱元璋腿邊,給他按揉膝蓋。 “唔……”朱元璋這才覺得舒服一些,閉目問道:“私鹽案復(fù)查完了吧?” “完了。”朱標(biāo)點點頭,組織下語言準(zhǔn)備匯報。 “手別停。”朱元璋哼哼道。 “兒臣聽取了御史臺、大理寺的匯報,也調(diào)閱了全部的卷宗,發(fā)現(xiàn)人證物證基本吻合,并無明顯矛盾之處?!敝鞓?biāo)頓一頓道: “這種涉及數(shù)省,由十幾個不同按察司、分巡道、幾十個府縣衙門分別查辦的案子,像這樣卷宗可以相互印證的,應(yīng)該可以排除作假的可能了?!?/br> 說著他笑笑道:“要是這樣還能作假,那就太可怕了。” “那是你沒見過更可怕的。”朱元璋靠在龍椅上,不置可否道:“那私鹽案真的跟小廖有關(guān)系?” “是,據(jù)查,洪武三年,楊憲在山西試行開中,曾得到德慶侯的大力支持?!敝鞓?biāo)輕聲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