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哼哼道：“那我們賭一把？如果是你幫我的多些，以后我就叫你好jiejie。”

    朱雀美目流轉(zhuǎn)，輕笑道：“我輸了的話，就好哥哥？”

    “你輸了的話，以后在我面前，能不能脫了面具？”

    第228章 羅生門

    朱雀接受了賭局。

    看上去是個不對等的賭局，畢竟一個輸了只要喊好jiejie，一個輸了要揭面。

    但朱雀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可能會輸。

    作為天下有數(shù)的強者，自有驕傲與自信。堂堂朱雀尊者，一個人就能把這城里所有勢力鎮(zhèn)壓了，會用得著你的幫助也最多是打個下手、整點情報信息，怎么可能會是真的依賴于他？

    能換來他以后固定喊個好jiejie，還挺有意思的。

    兩人分頭行事，朱雀便悠悠然去了平湖會。

    假設當初赫雷在這里養(yǎng)過傷，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走了，暗中揪著后院雜役問話也問不出什么實情，要查探的話就必須捉個高層來問，卻又容易打草驚蛇。朱雀決定暫時先當這事不存在，純粹來問平湖會“一統(tǒng)劍湖城”的事情。

    這倒確實是四象教讓危月燕在劍湖城做的任務，前前后后給了不少資源和人手支持。也是朱雀說的“圣教潛勢力比你想象中的大很多”的其中一個例證。

    具體該怎么統(tǒng)一，那是危月燕自己全權負責，朱雀沒再干涉，或許有匯報進度給總壇，但朱雀這陣子都在外，沒辦法接收信息。

    排除胡人之事，單論一統(tǒng)劍湖城的任務，危月燕做得好像很完美。至于利用了韓無病之類，在朱雀視角那真不是事，擱她自己cao作可能韓無病都被摁死了……

    她想了想，有些依依不舍地摘下小豬面具，換回了翼火蛇。

    平湖會會長燕連平正在議事廳和下屬談論城中事宜：“興義幫的產(chǎn)業(yè)接收情況如何？”

    “大體還好，就剩太平街那條路上的商鋪，紀家說那是個人產(chǎn)業(yè)，要留給他們公子繼承，與幫會產(chǎn)業(yè)無關。”

    “去殺紀家公子的人有回信么？”

    “已經(jīng)在路上堵住殺了。紀家還不知道吧，估摸著明天就有消息?！?/br>
    “嗯……紀家公子拜的是神煌宗，雖然只不過是個外門弟子，這事還是不宜聲張。”

    “那紀家老幼是不是……”下屬說著做了個切的手勢。

    “不用，他們公子都死了，還能干什么？留著老幼婦孺養(yǎng)著，還能賺個名聲，安穩(wěn)興義幫舊部……興義幫頗有一些強手，還是很好用的。我們要一統(tǒng)劍湖城，也不能把人全殺了，那還怎么跟沙七他們斗？”

    “會長英明?！?/br>
    “韓無病有消息么？”

    “沒有……就像完全失蹤了一樣，興義幫舊部現(xiàn)在正滿天下搜他?！?/br>
    “可惜了……”說著可惜，他的語氣還是很平淡，沒感覺多可惜。

    下屬道：“不管他是走了還是潛伏在城中哪里，反正他區(qū)區(qū)玄關七重，潛力再強也是以后的事，一個人變不了天?！?/br>
    “嗯……去吧，整編興義幫的事你們多多費心，本座要休息了?！?/br>
    下屬告退：“會長近日辛苦，好生休息?！?/br>
    廳中很快空無一人，燕連平獨坐主位上安靜地思考了一陣子，臉色在燭光搖曳之中忽明忽暗。

    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道：“何方高人駕臨，何不現(xiàn)身一見？”

    燭火撲閃，風聲掠過，戴著翼火蛇面具的朱雀突兀出現(xiàn)在面前。

    “翼火蛇？”燕連平皺眉：“此位不是空缺么？新來的？還是……”

    說到一半，突兀出手，一道飛梭無聲無息地襲向翼火蛇肩頭。

    飛梭忽然消失，仿佛從來不曾存在。

    燕連平瞳孔微縮：“好個靈蛇吐信……居然真是翼火蛇?！?/br>
    朱雀心中好笑，淡淡道：“聽聞劍湖城有變，尊者讓我來問問情況，是否需要幫助?！?/br>
    燕連平立刻道：“你來得正好。我們確實需要幫助?！?/br>
    “嗯？”

    “首先是韓無病逃走，必然生變，我坐鎮(zhèn)此地不能妄動，其他人又不是韓無病的對手，你若能取他性命是最好了?！?/br>
    “韓無病與圣女有舊，為何鬧得如此？”

    “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們就是用這個理由與他合作的，紀以南也確實是他殺的，但不知為何忽然就變了臉，我們也納悶著。但不管什么原因，他既然變臉要殺我們，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朱雀問道：“僅僅因為是四象教，他就愿意幫你們殺人？”

    “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紀以南和胡人勾結(jié)，收留受傷的狂獅赫雷。本來韓無病想殺的是赫雷，但晚了一步，赫雷已經(jīng)走了，目標也就變成了紀以南。原本算是合作愉快吧，不知道怎么就變了?！?/br>
    朱雀愕然。

    這和衛(wèi)子才說的不一樣……看燕連平這坦然的態(tài)度還真不像假的，而且這事很容易穿幫，赫雷到底住在平湖會還是住在興義幫，應該是很容易查出來的事情，怎么說法會差這么大？

    心中困惑，語氣依然不動聲色：“除韓無病之外，還有何事？”

    “我們?nèi)缃袼闶浅脛菔站幜伺d義幫，等徹底消化之后，聲勢實力算是城中第一，下一步應該就要和康樂賭坊的沙七聊聊。如果他識相便罷，不識相的話……”燕連平道：“我昨天已經(jīng)去信給總壇，讓尊者示下，嬴五會不會親自過問劍湖城的幫會爭霸事宜？”

    朱雀明知故問：“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

    “如果嬴五會親自過問這里的事，那就必須尊者出面去和他交涉。如果不會過問，只是按照下屬幫會自己爭斗處理，那我們或許可以籌備與康樂賭坊開戰(zhàn)了。主要我看沙七名字和嬴五一類，恐怕性質(zhì)有點近……”

    朱雀裝著一副萌新樣：“這樣啊……背后的事情我新來的不是太清楚，我也去信給尊者問問?！?/br>
    “嗯?！毖噙B平綻開笑容：“想不到教中新來姐妹，現(xiàn)在天色已晚，先好好歇一夜，明天為兄大開宴席為你接風洗塵。”

    ……

    當朱雀在平湖會裝萌新的時候，趙長河去的是紀家。

    小豬面具一脫，臉上涂一圈易容藥膏，很快就變成了一個面色蠟黃的黃臉粗漢，正是之前襲殺法生時的面貌。

    背上的闊刀都不用藏，因為現(xiàn)在這打扮的變多了。

    紀家當家人新喪，還停靈在家中，四處白幡。走在路上就聽見別人在議論：“紀公子怎么還不回來，這都幾天了……”

    “神煌宗有點遠呢，這時候消息都剛傳到吧……唉，公子回來也沒什么用啊，他區(qū)區(qū)神煌宗外門弟子，能學得什么東西，神煌宗也不會為他出頭?！?/br>
    “老爺不是神煌宗的人嗎？”

    “扶持的幫會而已，天下多了去了?！?/br>
    趙長河默默聽著周遭的私語，一路走到紀家門前，很快被人攔住，守門的也是有氣無力：“這位，我們老爺剛剛過世，若是來拜祭的，可留姓名。”

    趙長河直接現(xiàn)學現(xiàn)賣：“我是神煌宗的，紀師弟一時半會來不及趕回，托我先來拜祭伯父，看看家中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br>
    門衛(wèi)大喜，立刻有人飛奔進門：“夫人夫人！少爺?shù)膸熜謥砹?！?/br>
    很快迎出一個中年婦人，沖著趙長河老遠就哭：“少俠可要為我們家老爺主持公道啊……”

    趙長河不動聲色：“夫人莫急，先帶我進去拜祭一二，具體什么情況，可慢慢說與我聽。”

    他沒聽到朱雀那邊的信息……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讓他感覺非常復雜，牽涉的勢力實在太多了，還真未必是一個城市黑幫爭斗的事情。

    這種事問誰都沒啥用，說不定最佳答案是問尸體。

    第229章 劍湖城內(nèi)無好人

    進入靈堂，周圍一群婦孺垂首行禮，都在哭泣。

    趙長河上前施禮上香，左右看看周圍人的神色，總覺得有些違和。

    所謂婦孺，沒有孺，全是婦女，二十來歲到四五十都有，看來都是死者的妻妾，沒有老人孩子，也沒有其他叔伯兄弟之類的親眷，很不像個家族。

    并且這哭泣也怪怪的。在現(xiàn)世去祭拜親戚靈堂還是常見的，所見的親屬們一開始都是哭泣，幾天后哪還有多少人還哭個沒完的，就算還有也只剩極個別?？蛇@些人這都多少天了，還在哭。

    不經(jīng)意就想起，如果現(xiàn)世時間是繼續(xù)前行的，那這時候自己應該“失蹤”近一年了。不知道父母會哭成啥樣……給金箔抹點料算什么，要是打得過女瞎子，媽的活活弄死她的心都有！

    咦……

    弄死那妖女……

    趙長河怔在那里。

    長期以來都忘記自己進入這個世界的“主線”了，原本說的是弄死那妖女自己就能回去，當初瞎子入夢后也說回去的兩條路徑，一是完成這個“宏愿”，二是自己練到打破時空壁壘的程度。

    妖女是誰都不知道，夢中也只看見背影，根本沒法找。有時候趙長河也想過，會不會遲遲啊思思啊甚至翼火蛇都有可能是那個妖女？否則為什么自己總是遇見妖女呢？基于此，趙長河從來沒有打算好好去探索那個妖女到底是誰，怕萬一查出什么呢，給自己添煩惱。

    但這會兒突兀想起，穿越附帶的三張卡片，理論上都是屬于自己的東西。第一張身后眼是個掛，第二張的位置卡與遲遲解不開的糾葛，讓這個皇子身份纏身，至今卷起的風云大半都與這件事交纏，還沒停歇。

    第三張卡就是解開妖女身份的線索……然而作為一個解密的線索，怎么體現(xiàn)這玩意兒“屬于自己”？

    至今為止可以體現(xiàn)的地方是——

    天書被自己喚醒封印。

    真是因為抹那玩意的功勞么？說不定第三張卡早就在生效了……

    但問題來了，三張卡是瞎子賦予的，如果瞎子就是書靈，她把自己給賦予了？

    這么看來她不是書靈？

    邏輯一時有點混亂，想不明白。不過之前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次意外觸發(fā)靈感想到了，以后多往這方向考慮考慮……

    趙長河收起發(fā)散的思緒，旁邊紀家人已經(jīng)呆愣愣地看了他好一陣子了。這位自稱神煌宗的黃臉漢子，從祭拜起就呆看著棺材不作聲，那感覺真的瘆人。

    “咳?！壁w長河終于道：“紀師弟托我來調(diào)查情況，紀伯父是怎么死的？”

    此前迎出門外叫他主持公道的那婦人抽泣道：“家夫原本擺酒設宴，請韓無病說事，但席間不知為何韓無病暴起突襲，家夫猝不及防身死當場。幸得平湖會燕會長就在旁邊吃飯，聽見聲音破門而入……”

    幸得……這措辭。

    趙長河深深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都這樣了你還叫別人主持什么公道，叫燕連平主持不就完事了。

    旁邊似有個老管家模樣的老者忍不住道：“幫主確實是韓無病所殺，這位師兄如果能幫忙緝兇，我等感激不盡。但當務之急還請師兄看在與我們少爺師兄弟一場，幫忙保住紀家產(chǎn)業(yè)才是?！?/br>
    趙長河來了精神：“怎么說？”

    “如今興義幫群龍無首，樹倒猢猻散，不少高層骨干都被平湖會吸納，幫會產(chǎn)業(yè)也被平湖會兼并，這我們都認了。但部分產(chǎn)業(yè)是老爺個人所有，如何也要被吞并？現(xiàn)在我們一幫老兄弟守著太平街，但又能守幾天呢？燕連平此時在消化各處產(chǎn)業(yè)，一時半會沒來得及對付我們，等過幾天，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