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看似面無表情，但又像悲戚止麻木。

    等到晌午，市井里頭傳出了消息，說那是擔架上的人是大理寺謝衍謝評事的妻子。

    提起謝衍，百姓并不陌生。

    先是養(yǎng)母加害案，后又與謝家斷絕關(guān)系。謝家夫人又與妖道勾結(jié)，還牽連了許多的達官貴胄，這大半年下來長安城內(nèi)就沒少過謝家話題，謝衍的名號更是不陌生。

    是以說起謝衍，都知道是誰。

    凈能派人去打聽，因謝衍在長安幾乎無人不曉，消息很快就打聽回來了。

    “今日城門開時，陸司直和謝衍帶著人回來，同時還抬了一個擔架，上頭蓋著謝衍的斗篷，而斗篷底下是一具尸體，我去梨花巷查看過，謝家確實是掛起了白幡，明家人也去奔喪了?！?/br>
    凈能聞言，眉頭微微一蹙，擺盤推算了一卦，眉頭皺得更緊了。

    隨之推了卦象，重新又卜了一卦。

    反復(fù)推演了四次，都是兩種不同的卦象。

    另一人疑惑看向被道長推翻了幾次的卦盤，問：“道長，可是這卦有什么問題？”

    凈能望著全然沒有生機的死卦，微微搖頭。

    奇怪。

    夫妻二人的命數(shù)都很奇怪。

    先前他就發(fā)現(xiàn)了，以前他給謝衍算過，他是喪妻喪子的命格?？珊髞碓偎悖_實兒孫滿堂的命格。

    就是現(xiàn)在算起他妻子，第一次是生卦，第二次又是死卦，反復(fù)推算，兩卦生，兩卦死。

    看不透，猜不透。

    罷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凈能把推演盤中玉石撥亂，問：“謝衍呢？”

    那人應(yīng)：“沒見著人，從謝家出來的人，說他把自己關(guān)在了屋中，誰都不見?！?/br>
    凈能微微密眸，又重新擺盤，推演他與謝衍的命數(shù)。

    他之所以回來，便是要解決他與謝衍相克的變數(shù)，謝衍命格不改，他命格難順。

    再次推演，卻是什么都算不出來。

    他回來前算過，怎么算都是同一個結(jié)果，謝衍是他的克星。

    可現(xiàn)在，卻是什么都算不出來了。

    算不出來，只有兩個可能。

    一個可能，算卦者不自算。

    如同醫(yī)者難自醫(yī)，算卦也忌諱給自己算，這便是凈能以前未曾給自己算過命的原因。

    而另一個可能……

    ——代表著變數(shù)。

    有可能是生路。

    也有可能是思路。

    沉默許久，問：“船準備得怎么樣了？”

    被問話的男人，水運商會副會長，他應(yīng)：“船和路線還有人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航，只等道長與朝廷挑明。”

    凈能聞言，心有成算地笑了笑：“我今日會書信一封，你再把那些高官家眷所佩戴的飾物都帶上一樣，一同送回長安大理寺，看到信件和飾物，他們?nèi)羰窃谝馊速|(zhì)的生死，便知該如何做?！?/br>
    八十一章

    明毓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 她似乎走了很長很長的路，她走得筋疲力盡但那條道路就好像看不到盡頭一般。

    可她不敢停下來，就怕停下來，她和景煜都會有意外。

    上一世尚能出生的景煜, 她怕她一停下來, 這一輩子景煜就沒了。

    她不能停, 不能停！

    “夫人……阿毓，阿毓。”

    明毓忽然腳步一頓, 她好像聽見謝衍的聲音了, 她四下找尋著謝衍的身影, 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人呢？

    謝衍在哪里？！

    忽然間，右手像是忽然被人握住, 她驚愕地看自己的手, 好似有人想要把她從這個地方拉出去一樣。

    是誰？

    明毓猛然間睜開了雙眼, 眼底還殘余著夢境帶來的恐慌。

    待看到謝衍的那一瞬, 她才從夢境中抽離開來, 驚懼地把雙手放到了小腹上邊。

    謝衍道：“景煜沒事?！?/br>
    她摸到了依舊隆起的小腹，這才呼出了一口氣, 眼中盈了淚意。

    幸好，幸好！

    幾息后, 她才有心思看向謝衍。

    看到謝衍的模樣，明毓一愣。

    青黑色胡茬子，眼瞼下邊也是兩圈青色, 發(fā)髻也有所凌亂, 便是衣裳也是皺巴巴的。

    一雙眼里也布滿了血絲，好似許久沒睡一般。

    兩世夫妻, 明毓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狼狽失態(tài)的謝衍。

    明毓神色微滯，怔怔地看著她：“你怎么……”

    話還未說完，謝衍忽然俯下身抱住了她，臉埋在了她的頸窩處。

    明毓眸中帶著驚訝。

    謝衍，是在害怕嗎？

    不然，為什么抱著她的手臂似乎一會用力，一息間又好似怕抱疼了她，力道立馬松了，像是虛虛抱著一般，便是盡在耳邊的氣息也是重的。

    明毓想起昏迷在雪地的那晚，自己好像睜開過眼睛，她好像看到了謝衍，當時還以為是臨死前的幻覺。

    她隱約好像聽到謝衍說了很多句對不起，也喊了很多聲她的名字，其他還說了什么，她沒聽清楚。

    但便只是聽到謝衍喊她的名字，她都能聽得到他聲音沙啞且?guī)穷澏兜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