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幾個花娘聲音一頓,再遲鈍也反應了過來。 這端坐一方不讓人靠近的郎君不是來尋花問柳的,而是來審問的。 其中一個花娘,恭敬的問:“這位大人,是打哪來的?” 謝衍面色淡然:“大理寺。” 正聽著謝衍打聽案子的陸司直,聞言,險些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讓謝衍施展美色,他不施展。人問他是哪當值的,竟還直接回了話。 幾個花娘聞言面面相覷,頓時安分守己了起來,不再勸酒, 有花娘站了起來,說:“該說的話,奴家們都已經(jīng)說了,奴家還有別的事,便先告退了。” 謝衍淡淡的暼了她一眼:“坐下。” 郎君渾然天成的威嚴,讓花娘心驚膽顫,不敢不從。 敞開的屋子一時安靜,只有外頭尋歡作樂的聲音。 這花樓分明發(fā)生了命案,這來尋花問柳的客人依舊是絡繹不絕,連死都不怕,還真是好色。 謝衍開口念了幾個花娘的名字,不怒而威,說:“讓他們過來?!?/br> 隨即招手讓丁胥上前來。 丁胥湊到跟前,聽了謝衍的吩咐后,便出了屋子。 花娘連忙起身,然后去尋人。 不過片刻,五個花娘,只來了四人。 陸司直環(huán)視了一眼,正要開口問。 恰好老鴇進來,朝著兩人一禮:“二位大人多有怠慢,還請恕罪?!?/br> 見老鴇來了,陸司直才問:“花魁何在?” 老鴇笑意不變,回道:“花魁娘子今日身體頗有不適,已然睡下。兩位大人若有什么需要問的,明日晚上,奴家再把花魁娘子的時間空下,讓二位也可好生盤問。” 她的話一落,屋中也沒有應聲的人,安靜得讓人尷尬。 老鴇臉皮子厚,沒有露出半分的尷尬。 但不過片刻,丁胥便回來了,說:“陸大人,謝大人,花魁在蘭亭房中接客,卑職敲門說大理寺辦案,讓花魁娘子出來,那里邊的人卻怒斥讓卑職滾?!?/br> 老鴇頓時變了臉色,忙解釋道:“許是有大人點了花魁娘子,花魁娘子不好得罪,才出來接客的?!?/br> 陸司直卻不把老鴇的話當一回事,而是眉頭緊皺。 有這般口氣的,定是那些達官貴人家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陸司直正想站起去瞧瞧是哪個紈绔子弟這般囂張時,謝衍便先站了起來,說:“大人,我去吧?!?/br> 陸司直點了頭,復而坐了下來。 謝衍出了屋子,徑直往蘭亭房而去。 房中是何人,謝衍一清二楚。 上一世,是他隨著陸司直一同去的,那屋子里的人之囂張了片刻便乖覺了。這一世他會讓那人進牢中待幾日,自是他自己去。 三人停在了蘭亭房外。門外也沒有小廝,人高馬大的陳九去敲門,力氣大,把門敲得咚咚震響。 屋子里頭傳來怒氣沖沖的聲音:“又是哪個孫子打擾老子的好事!” 陳九說:“大理寺辦案,還請郎君配合?!?/br> “老子管你是大理寺辦案,還是刑部辦案,老子正在興頭上,別打擾老子,不然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滾!” 幾息后,謝衍忽開了口:“大理寺辦案,還請二弟配合。” 屋子里頭,傳出來的說話聲,正是謝煊的聲音。 聽到謝衍的聲音,以及那聲“二弟”,屋子里頭男歡女愛的聲音驟然停下。 小半刻后,房門打開,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年輕郎君,唇紅齒白,眼底泛著烏青,褲子似乎是胡亂套上的,上邊的白衫更是敞開了胸膛,一副剛縱欲后的模樣。 這人正是謝煊。 謝煊環(huán)視了一圈瞧戲的人,又看了眼身穿著寒酸布衣的謝衍,忽然勾唇一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謝家的一條狗。” 謝衍木然的看著謝煊,道:“我今乃朝廷命官,還請二弟慎言?!?/br> 謝煊冷哼的一聲:“那又如何?在老子眼里,你吃的用的,甚至當上這芝麻綠豆的小官,還不是因為我們謝家?” “怎么當上官了,就來老子這里耍威風了?” 謝衍上前了一步,微瞇長眸,低聲道:“這是在外頭,二弟再如此胡言亂語,恐會牽連謝家?!?/br> 謝煊忽然哈哈大笑:“果然是當了屁大點官,就當著老子的面耍官威……”笑意頓下,冷颼颼地盯著謝衍:“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說著,環(huán)視眾人,說:“這位是大理寺評事謝衍,是我們家自小從鄉(xiāng)下收養(yǎng)的,吃穿用度是謝家的,甚至能當成這個官,也是因為謝家讓他有了念書的機會。如今不過是當上個大理寺評事,便來為難我這個謝家的嫡子,還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眾人紛紛低語,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謝衍被辱罵,臉上卻沒有半點的變化,只依舊上前往屋子里頭瞧了眼,平調道:“我來不是為難二弟的,是來喊花魁問話?!?/br> 看著近在咫尺,也不給他半分面子的謝衍,謝煊驀然抬腳,一腳往謝衍踢去。 謝衍下盤尤為穩(wěn),但也不知因何后退了幾步,后背重重的撞上了憑欄。 “大膽!辱罵,毆打朝廷命官,輕則施以杖刑,重則死罪!” 忽然一聲怒喝傳來,眾人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圍觀的人紛紛讓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