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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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陵道:沒忘。 沒忘你還重蹈覆轍。 沈玉嬌有些急了,當(dāng)年沒能及時勸住謝無陵,她每每想起都悔恨不已,是以這回愈發(fā)緊張:你如今已是燕王義子,是朝廷大將,此次大敗戎狄的功績也足以保你加官進(jìn)爵,你為何為何還要 造反二字到嘴邊,化作了犯傻。 謝無陵觸及她眉間鮮活的焦急之色,忽的笑了:你還是這樣好看。 她與他說正事呢。 沈玉嬌蹙起眉,謝無陵! 謝無陵這才斂了笑,深深看她,道:難道你不恨么? 沈玉嬌微愣。 當(dāng)年壽安那般害你與棣哥兒,卻因她是公主,奈何不了她,叫她逍遙在外這些年。裴守真步步籌謀將司馬縉送上皇位,為這江山社稷盡心盡力,只為司馬縉能守諾,讓壽安拿命來償。那司馬縉倒好,背信棄義,過河拆橋,刻意為難裴守真不說,還給你下那種下三濫的藥。此次戎狄入侵,歸根結(jié)底,也是他愚不可及,私扣軍資,致使戎狄趁虛而入。 為著上位者一個愚蠢的決策失誤,卻叫無數(shù)將士與百姓拿性命去彌補(bǔ)。雖說我們打了勝戰(zhàn),但這期間,燕北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者不計(jì)其數(shù),裴守真死了,我在邊關(guān)那么多叔伯兄弟也死了,你年紀(jì)輕輕當(dāng)了寡婦,棣哥兒小小年紀(jì)沒了父親,而一切錯誤的始作俑者卻高坐明堂,錦衣玉食,毫發(fā)無損,憑什么? 謝無陵搭在膝上的長指攥緊成全,定定看著她:嬌嬌,你心里真的不恨么? 沈玉嬌對上他的眼,清楚看到他眼底那劇烈翻涌的憤怒與熱意。 那熱意如最熾熱的太陽光,蘊(yùn)藏著無限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勃勃生機(jī),通過視線傳遞給她,又如有實(shí)質(zhì)般侵入肌膚,浸入血液,直直照到內(nèi)心最深處。 將她隱藏在心底,那些陰暗的、不能宣之以口的委屈、憤懣與怨恨照得一清二楚。 怎會不怨,怎會不恨呢? 她也是人,有喜怒哀樂的人,也會憤怒、會委屈、會怨恨。 打從多年前,知曉沈家是給應(yīng)國公背了黑鍋,全家才鋃鐺入獄,她便開始恨了。 恨這是非不公的世道,恨這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恨坐在寶座上卑劣昏庸的掌權(quán)者。 可是,恨有什么用? 尋常人如何敢與皇權(quán)抗?fàn)??何況她不過一個后宅婦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只能將那些對世道、對皇權(quán)的不甘與恨意,都藏在心里。 可如今 如今謝無陵問她,恨不恨。 沈玉嬌垂下的指尖輕動了動,而后猛的掐緊,她看向他:我恨。 她至親的性命、她的命、棣哥兒的命,都險(xiǎn)些覆于皇室的手,遑論裴瑕的命已經(jīng)搭上了。 若能報(bào)仇,她愿以命相助。 只是 你有把握么? 白城突圍前,我也曾問過裴守真類似的話。他與我道,咳咳 謝無陵清了清嗓子,學(xué)起裴瑕的神態(tài)與口吻:我是人,不是神仙。 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在勝負(fù)分曉前,無人確定一定能贏。不過是順勢而為,選個最好的戰(zhàn)術(shù)罷了。 沈玉嬌見他學(xué)話的模樣,有些好笑,而后心底又泛起一陣刺刺的酸澀。 這話的確像是裴瑕說的。 如此看來,在燕北那會兒,這二人似乎相處得不錯。 她思緒短暫偏離,謝無陵又咳了一聲,拉回她的思緒:嬌嬌,此事也一樣,我只能盡力而為。 沈玉嬌聞言,咬了咬唇,難掩憂慮。 謝無陵卻朝她揚(yáng)起一個懶洋洋的笑:不過我可以與你保證,這回絕對不會像上次那般莽撞。 因著燕王絕非三皇子司馬澤那樣的魯莽庸才,燕北君也不是那臨時從隴西拉來的草臺班子。 就連裴守真都說,我義父是世間第一等人物。 謝無陵朝她眨眨眼:你不信我的擇主眼光,總得信裴守真吧? 沈玉嬌啞然失笑。 良久,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再次看向謝無陵: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么? 謝無陵眉梢輕挑,知道她這是認(rèn)同了。 你只要保全你和孩子的安危,于我便是最大的忙。 謝無陵這是句實(shí)話。 可他的實(shí)話說出口,往往如情話般,熱忱直白。 沈玉嬌心下一緊,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視線,低低道:謝無陵,我 嬌嬌。 謝無陵知道她想說什么,打斷她:你不必急著說那些,我也不會催著你給個答復(fù)?,F(xiàn)下最重要的,你盡快帶著孩子與你父母兄嫂等人去聞喜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