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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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霍驍將這本書贈予謝無陵,謝無陵一有空就翻著看。 只他從前沒讀過書,跟著沈玉嬌雖識得幾個字,但仍是半個文盲。 好不容易求著軍營里識字之人,將整本書的每個字都認(rèn)識了,但每個字湊成句子,繞來繞去,他又有些看不懂了。 每每這時,他總會想起沈玉嬌。若是嬌嬌在身邊,見他有向?qū)W之心,定然會歡喜又耐心地教他。 雖她未曾說過,但他看得出,她喜歡有學(xué)問的人。 而那姓裴的小白臉,就是個很有學(xué)問的 不但有學(xué)問,兵法也學(xué)得好,平定淮南時,打了好幾場極漂亮的戰(zhàn),寧州軍里的將領(lǐng)們喝酒時都夸那姓裴的:真他娘的有本事,也不知那腦袋是怎么長的,怎的這么靈光? 反觀自己,讀本兵法都費老鼻子勁兒。 霍云章也沒注意到謝無陵那陡然黯淡的眸光,但見這平日里咋咋呼呼、粗枝大葉之人,竟請自己解惑,小小胸膛頓時升起一種說不出的嘚瑟,肩背都挺直了:謀攻篇講的就是善用計謀,以謀取勝,你剛才問的那句意思是 他一本正經(jīng)與謝無陵講起來。 謝無陵也認(rèn)認(rèn)真真聽著。 一旁呼嚕喝茶的岳弘: 他是誰,他在哪,他該做什么。 罷了,一起聽聽好了。 一盞茶的功夫,霍云章將《謀攻篇》與謝無陵講解了一遍。 他年紀(jì)雖小,但讀書早,哪怕只有九歲,肚子里的墨水也遠(yuǎn)勝謝無陵。 待到一行人重新啟程,謝無陵對這小世子的態(tài)度也恭敬三分,主動攙他上馬車:小郎君請。 霍云章瞥了眼,不讓他扶,自己掀袍爬了上去。 謝無陵猜測這小屁孩或許有些潔癖,倒也不與他計較,替他掀起車簾:小郎君,你慢些。 霍云章被他這份殷勤弄得渾身不自在,搓了搓胳膊:你別這樣,我瘆得慌。 謝無陵:好好好,都聽小郎君的。 霍云章警惕瞇起眼:你怎么突然這般有禮了? 小郎君這話說的,屬下一直打心眼里敬你,尤其你小小年紀(jì),還這么有學(xué)問。我媳婦從前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N耶?dāng)時還不懂?,F(xiàn)下見到小郎君,我算是懂了。 謝無陵笑瞇瞇看著霍云章:小郎君與屬下,還有岳老哥,正好三個人。咱們?nèi)送?,小郎君就是我?guī)熝剑?/br> 霍云章:? 所以那句論語,真的是按字面意思理解的么?他怎么覺得哪里不大對呢。 然不等他想明白,謝無陵就朝他抱拳作挹:小郎君一看就是個樂善好施之人,接下來一路,就有勞小郎君教我學(xué)孫武兵經(jīng)了。 霍云章本想說我才不教,話到嘴邊,看到這平素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腥?,垂眸拱手,一臉虛心誠懇之態(tài),忽的沉默了。 這人的拳腳身手沒得說,倘若還能學(xué)些兵法計謀,日后肯定更有造化。 他都不恥下問自己個小輩了,那自己就宰相肚里能撐船,教教他吧反正這一路閑著也是閑著。 矜傲地哼了聲,霍云章抬起下頜道:沒想到你個粗漢,家中妻子竟還懂論語? 提到這個,謝無陵濃眉輕抬,一臉與有榮焉:這小郎君就不知道了,我媳婦兒她可有學(xué)問了 接下來的一路,謝無陵嘴巴就沒停,直將他媳婦兒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在馬車?yán)镱嵉媚樕n白、耳根子還不得清靜的霍云章: 娶了媳婦的男人都這么啰嗦么?早知道就不問了! 兩日后,一行人趕到江州碼頭。 登上那艘直達(dá)長安的客船,望著波濤滾滾的江面,謝無陵抬手按著衣襟里那個大紅荷包,渾身血液也如江水般翻涌著 還有一個月,便能見到嬌嬌了。 江水寒涼沁骨,他的血液卻熾熱guntang,胸腔里那顆心,更是興奮得燙化般,不斷跳動著他的迫切與渴望。 - 十二月初,長安迎來了元壽十九年的第一場雪。 一夜之間,庭院便積了厚厚一層雪,黛色青瓦被皚皚白雪覆蓋,光禿禿的枝椏掛著瓊枝冰條,天色寡淡清灰,地上灰白茫茫,蕭瑟寒風(fēng)中夾雜著細(xì)細(xì)的雪花,穿著厚重棉衣的婢子們呵著熱氣忙掃雪。 都說瑞雪兆豐年,這場雪落下沒兩日,淮南平叛的大軍也回到長安。 絮絮白雪也壓不住百姓們的熱情,大軍進城的那日,長安百姓夾道歡迎,歡呼不斷,軍士們也都難掩自豪,哪怕雙頰都凍得通紅,一個個穿著鎧甲,走出一派雄赳赳氣昂昂的恢弘氣勢。 沈玉嬌本來也想去看熱鬧,喬嬤嬤說她身子重,且下雪地滑,外頭人擠人,不讓她去。 沈玉嬌只好作罷,放了白蘋和秋露兩婢出去,自己則老實待在府中,在廊下搭了個小火爐,烤著廚房新送來的鄭州鵝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