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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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像隼,有懶散,有不羈,有浩大的國子監(jiān)都束不住的野性。 俞漸離心口沒來由地一顫,又很快平復(fù)。 曾久病的他總是有著最快調(diào)節(jié)心情的方法。 見俞漸離看向自己,紀硯白主動問:“是不是挺難懂的?寫得彎彎繞繞的?!?/br> 哪里難懂? 比白話文還白話,甚至沒有筆畫特別多的字,可見軍師寫得十分用心。 俞漸離主動提議:“字這么少,還是十兩吧?!?/br> “說了二十就是二十,說出來的話怎么能收回去?” “這錢我收得問心有愧?!?/br> “我心甘情愿的,你愧什么愧?!” 俞漸離只能拿起書信看了一眼,又做了一個深呼吸。 紀硯白十分不解:“我的字寫得那么大,你還不認識?” “你的字……很個性。” 他只能這么說,這字寫得像姿態(tài)各異的磐石,筆畫粗,寫得一團一團的,團成了各異的形狀,真的很難認出來是什么字。 有些許像一坨坨形狀妖嬈的屎。 他更加不理解紀硯白為什么要找他抄寫了,明明可以用毛筆在紙上畫無數(shù)個圓團后交上去,想必也不會被看出來什么,甚至不會覺得他態(tài)度敷衍。 于是他拿著紀硯白的書信仔細研究,逐漸發(fā)現(xiàn),紀硯白寫字是有些進步的,后期的字能看出一些筆畫來了。 他抬頭在屋中四處看了看,最后端來水盆用毛筆沾水,在桌面寫字。 紀硯白不理解,詢問:“你在桌子上寫什么?” “我在練習(xí)你的字。” “哦,寫得差不多就行?!?/br> “收了錢,就得做到最好。” 紀硯白也不愿意和他計較細節(jié),只是不解:“為什么要用水練習(xí)?” “可以節(jié)省些墨和紙。” 俞漸離穿過來后俞家已經(jīng)敗落,墨和紙可是極為金貴的東西,他只能收集一些馬毛來做出簡單的毛筆,接著用水練習(xí)原主的筆跡,還真練出了一些心得。 “倒也不必?!奔o硯白號房里的墨和紙基本上也沒人用,俞漸離想要甚至可以送給他。 “你的字體很廢墨?!?/br> “……”紀硯白竟然無法反駁。 不出一刻鐘的時間,俞漸離就練習(xí)得差不多了,于是拿來紙張抄寫起來。 為了逼真,他還特意模仿了紀硯白寫字歪歪扭扭,間隙不一,甚至斜出去的風(fēng)格。 紀硯白看了后不由得揚眉,學(xué)得確實像。 之后的時間二人都很安靜。 俞漸離認認真真地模仿、抄寫,每抄寫完一份后,還要舉起來端詳一番,確認自己有沒有模仿到位。 在俞漸離抄寫到第四份的時候,紀硯白似乎有些待不住了。 他的性情導(dǎo)致他總是很焦躁,很難安靜地一直站在一處很久,于是他開始和俞漸離聊天:“要不你歇一會兒?” 俞漸離的筆甚至沒停:“無妨,我不累?!?/br> “你手腕那么細,提筆會不會很重?” 這倒是問住俞漸離了,他停下筆來回答:“不會,我經(jīng)常會寫很久?!?/br> 紀硯白又端詳了起來,俞漸離寫字時另外一只手會托起右手的衣袖,露出右手的一截手腕,那手腕在燭光下顯現(xiàn)出瑩白的顏色,纖細得仿佛沒有多余的rou,骨架又纖細到可憐。 紀硯白再次問道:“不會被風(fēng)吹斷嗎?” 紀硯白問得太認真,語氣太過真誠,根本不像是在嘲諷他體弱,而是真的怕他會被風(fēng)吹散掉。 俞漸離只能安慰他:“不會,若是風(fēng)太大了,躲著些就是了?!?/br> “我可以派人教你一些拳腳,這樣也能壯實一些。我收留過一個難民營的孩子,剛來時和你一樣瘦,練了兩年后也精壯了不少?!?/br> “拳腳我可能不行,我的身體不大穩(wěn)妥?!?/br> “也是,你看著就病懨懨的,你寫了幾份之后我都怕你累死了。” “那倒不會。” “你放心吧,你就算累死了,我的銀兩也會給你的家人,喪葬費我也會承擔?!?/br> 俞漸離難得停下筆來,紀硯白體貼得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他要道謝嗎? 幸虧這位爺武力值高,不然憑借他的這張嘴,早就被打死很多次了吧? 第5章 陸懷璟 抄寫完六份后,紀硯白叫停了俞漸離:“可以了,按照我的脾氣,一日內(nèi)不可能寫超過六份,其余的三日后再寫。” 俞漸離對此也不強求,如今的六份,一百二十兩銀子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巨款了。 沒有一次性四百兩那么多,他反而能松一口氣。 他知道紀硯白肯定不會收拾這些墨寶,別看紀硯白一家子都是粗人,這毛筆這硯都是上品。 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收拾好了筆墨紙硯,又小心叮囑:“墨跡未干,你莫要堆放在一起?!?/br> 紀硯白輕輕地“嗯”了一聲。 俞漸離吹滅了蠟燭后,視線被黑暗淹沒。 突兀的黑要比之前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時更不知方向,他摸索著朝著窗戶的位置走過去,被紀硯白扶住的時候他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紀硯白居然已經(jīng)到了自己身邊。 這么大的個子,居然一點腳步聲都沒有,行動還如此迅速,還能在黑暗中準確地找到他,不愧是習(xí)武之人。 紀硯白扶著他翻過窗戶,小聲道:“銀兩明日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