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迎親儀仗在前開路,喜氣沖天的鑼鼓嗩吶聲后,緊跟著儐相與御者。眾人探頭探腦,脖子都要望斷了,終于望見人群中一點(diǎn)緋色。 那并非純粹的紅,而是繡了金絲、穿了溫玉、灑了金箔,以秾麗顏色交織出的華貴色澤,貴氣端肅,多一分過奢,少一分嫌淡。 穿著它的青年卻并未被壓住,以自身極冷極端莊的氣質(zhì)將其駕馭住了。 看清林長辭面容后,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 不少人認(rèn)出了那張臉——碧虛長老,竟然當(dāng)真是碧虛長老! 少主人和他師兄修成正果,真是大喜事,他們激動(dòng)之余,又懊悔地想,可惜沒能早打聽到另一方身份,否則賀禮該多備點(diǎn)添頭。不過,白家對這樁親事到底怠慢了些,若多請些世家宗門,自家臉上也增光不是? 話又說回來,碧虛長老這般盛裝打扮,倒真是舉世無雙,難怪少主人要藏著捂著不讓人看。 觀禮的人戲謔什么,不在林長辭思考的范圍內(nèi)。他不露聲色地四下打量,并未在人群中看到徐鳳簫的身影。 白西棠斜睨了一眼,抿唇笑道:“師兄莫急,我怕師侄太激動(dòng),將他安排在了觀禮廳中,一會兒便能見到?!?/br> 說著,他意有所指道:“終究還是太過倉促,沒等到其他師侄趕來參加,不免有些遺憾?!?/br> 林長辭冷冷瞥了他一眼。 雖是冷意,白西棠仍笑吟吟的,并不怕他的目光。 銀白色吉服的青年終于紓解了這些天的郁氣,笑容里也多出喜氣,走在林長辭身邊十分和諧,和諧到刺眼——刺某個(gè)人的眼。 一道劍氣破空刺來。 白西棠偏頭躲過,眸子微瞇,劃過一絲微妙,隨后恢復(fù)如常,高聲道:“何人膽敢行刺!” 出乎意料的,人群中出現(xiàn)了一張萬分熟悉的臉。 那張臉少有棱角,溫和清麗,如一株沾了春水的海棠,眸中是熊熊怒火。 “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我與師兄結(jié)契!” 對面的人搶占先機(jī)發(fā)問。 觀禮的族人聽見熟悉的聲音,不由訝然往那個(gè)方向看去,差點(diǎn)以為自己看錯(cuò)了,驚訝聲此起彼伏。 對面怎么也有一個(gè)少主人?! 而且,對面的人穿著少主人常穿的白袍,按理說,更符合少主人平日里的模樣。 白西棠面上短暫愣神,反應(yīng)過來后嗤笑道:“這話難道不該是我問?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 說罷他召出雨絲劍,直指對方面門。 那人絲毫不怵,氣極反笑,正要拔出真正的雨絲劍,卻忽然神情一滯。 ——他竟召不出雨絲劍了。 眾人一看,噓聲一片。本命靈劍做不得假的,真假已分! 那么問題來了,對面那位到底是誰?瞧著和少主人十足十的像,氣息更是完全相同,即便術(shù)法易容也沒這么毫無瑕疵的。 林長辭瞧見雨絲劍時(shí),眸底閃過短暫的愕然。 他想到什么,探究似的往身邊人看了一眼,又迅速收斂了驚愕,面色重歸平靜。 對面之人雖沒召出雨絲劍,也沒落下乘,氣勢外放:“誰是西貝貨,你自己知曉。今日有喜事,我不想見血。你若是知趣,現(xiàn)在離開,可以既往不咎!” 大概是他的語氣太過自然篤定,有好些族人狐疑的往迎親隊(duì)伍這邊瞧來。 無法靠氣息分辨,他們也不知道誰真誰假,難道說本命靈劍這種東西會叛主? 今日真是見稀奇了。 “既往不咎?”白西棠好似聽到什么笑話,冷笑連連,狠聲道:“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br> 說罷,他毫無預(yù)兆地拔劍,腳尖點(diǎn)地,往對面跟前殺去。 來觀禮的人太多,有不少擠在棧道,一時(shí)出了點(diǎn)亂子。族人們喧嘩著四散,可路就那么一條,一不小心你踩了我的鞋,我撞了你的胳膊,摩肩擦踵地往周圍擠,逼得迎親儀仗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侍衛(wèi)和護(hù)院紛紛出手,按原有吩咐護(hù)在林長辭周圍。 他們雖也迷糊,卻也知曉身后這位貴客才是最要緊的。 認(rèn)錯(cuò)少主人不要緊,在場那么多族人,更別提護(hù)山陣法尚在,少主人能真的被刺殺?若貴客出了什么岔子,他們可是要領(lǐng)罰的。 凌厲劍氣剎那殺到,吹起對面人鬢邊長發(fā)。 他面色微變,靠著身形輕靈,靈活地閃避了十余劍,嘲道:“這般劍術(shù)也想冒充我?” 若論劍術(shù),白西棠不及林長辭,卻也不是花架子,這會子雨絲劍舞出的水平和平日大差不差,綿綿不絕,林長辭卻一眼看出劍勢軟綿,沒有盡力。 是不想盡力,還是不能盡力? 他蹙眉,暗中升起擔(dān)憂,對面的人亦是敏銳察覺這一點(diǎn),抓住機(jī)會,把白西棠逼到離林長辭遠(yuǎn)些的地方。 但這場鬧劇沒持續(xù)太久,不知哪位白家長輩匆匆趕來,制止了二人:“都給我住手!” “姨母!” “姨母!” 二人幾乎不分先后地喊。 被稱為“姨母”的白家長輩定睛一看,臉上浮出震驚。 在確認(rèn)兩人不會再動(dòng)手以后,她左右瞧瞧,仍是好半天說不出話。 依她的修為,竟分辨不出誰才是真正的西棠,不論氣息還是血脈感應(yīng),二人俱如出一轍。 怎會有此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