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只不過他來的時候,石壁上鮮血已被清洗干凈,人去塔空。 黃易安、梁承問、俞案……一個個罪魁禍首的名字從他心頭滾過,將深埋不久的仇恨一絲一縷重新牽扯出來,林容澄閉了閉眼。 再度睜眼時,殺意凜冽。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何會有來過斷魂塔的記憶,也不知為何記得每個罪魁禍首的名字——他不在乎。 他只想救下師尊,再親手一劍送他們?nèi)祟^落地。 少年冷凝的神色和溫淮愈發(fā)相似,他舉起劍,灌注靈力,往鎖鏈上重重一劈。 再劈! 不斷劈砍下,饒是寒芒凝成的鎖鏈也不堪重負,終于出現(xiàn)裂痕。 林容澄深吸一口氣,運氣于心,揮出最強盛的一劍。 “咔——嘩啦——” 鎖鏈終于斷了。 沒了鎖鏈的拉扯,石壁上的人跌下來,被林容澄牢牢接?。骸皫熥穑 ?/br> 話一出口,他才覺不對,然而懷中人的氣息更為不對。 師父的身子輕得離奇,與他手掌接觸的地方更是燙得嚇人。 “師父,師父你怎么樣了?”林容澄急急忙忙去看懷中人的臉,卻被熱氣撲得下意識后仰,險些被竄出來的火苗燒個正著。 隨后,他的師父在他懷里化作了飛灰。 林容澄腦子一片空白,懷中的舊衣衫仿佛有了神魂,在火里飛舞,輾轉(zhuǎn),燃燒殆盡。 他視線本能地追著半空中的火花,見那火花越燃越旺,把一切都點著了,石壁、鎖鏈、黑暗……觸目可見的所有全部燃燒起來,昏昏烈烈,化在了火里。 石壁外面的天幕顯露出來,但那天邊也似著了大火,赤紅如血,萬里云霞皆為暗紅,詭譎得叫人分不清眼前的火和遠處的天。 林容澄被熱氣熏得頭昏腦漲,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可再度睜眼時,烈火已燒到了跟前,而遠處的天—— …… 林容澄猛地睜開眼睛。 他呼吸急促,一下子嗆住了,拼命咳嗽起來。 旁邊人早已察覺動靜,未等他出聲,已有靈力順著經(jīng)脈渡進來,暫緩了嗆咳。 “醒了?!”溫淮抓住他的手臂:“林容澄,你真的醒了?” 語氣含著不可置信,林容澄睡了那么久,竟然會在此刻醒來。 “天塌了……”林容澄一開口,嗓音啞得可怕,干澀得像要裂開,可他顧不得那么多,反抓住溫淮的手,急道:“天塌了,師父沒了!” “什么天塌了?” 溫淮皺眉,把水囊遞到林容澄嘴邊:“別著急,慢慢說?!?/br> 許是昏迷了許久,他對剛醒過來的便宜師弟難得有耐心:“先喝水,有什么事喝完再說。” 林容澄喝了兩口,差點被他灌得再次嗆嗓子,把人推開,肅著臉強調(diào):“天塌了,要救師父!” 溫淮眉頭擰得很緊,用手背探探少年額頭,想知道他是不是睡太久把腦子睡迷糊了。 他從納戒中取出紙筆,快速寫了幾句,用靈氣化飛鴿送出去,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 林容澄愣了一下,這才收起滿心焦急,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山洞篝火邊,天上掛著一輪明月。 “我們怎么在這兒?師父呢?”他問。 檢查過他經(jīng)脈沒有問題,溫淮收回靈力,撥了撥篝火:“師尊在白家,我本是要帶你回山的,半路遇到截殺,暫時繞個路?!?/br> 林容澄不了解如今情況,聽得有些沒頭沒腦,便道:“師父有危險?” 便宜師兄臉色不大好的樣子。 溫淮冷笑一聲,道:“料想小師叔也不敢讓他有危險?!?/br> 他瞥了眼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林容澄,道:“待鶴接走你,我自去白家接回師尊。你方才說天塌了是何意?” 第90章 軟禁 又是一日清晨。 林長辭結(jié)束吐納,緩緩睜眼。 外頭的鳥啼、風聲和細碎交談是清晨最常見的景致,如今卻都與他無關(guān)。 他視線落在簾外立柱上,其上已有六十七道劃痕。 今日又多一道。 他收劍入鞘,童子聽見聲響,忙端著銀盆進來,服侍林長辭凈面更衣,拾掇齊整。 半刻鐘后,林長辭束好頭發(fā),戴冠之時,堂外傳來一陣腳步。 “少主人托奴請問貴客,今日可否一見?” 客氣的聲音響起。 “不見?!?/br> 林長辭的回答堪稱冷漠。 門外的人沒有意外,僅是頓了頓,便應(yīng)下回去復(fù)命了。 小童看著鏡中那張漠然的臉,遲疑道:“貴客,雖說此事是少主人不對,但您已不見他十三日了。少主人定是誠心請罪,您不妨聽聽他致歉?” 林長辭唇角掀起一抹冷冽的笑:“誠心?他若誠心,便不會把本座困在這方天地?!?/br> 他被軟禁在白家已有六十七日。 從最初的震驚、困惑、憤怒再到現(xiàn)在的冷淡以對,林長辭思考過很多,仍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師弟究竟是受人蠱惑,還是修煉出了岔子,誤入歧途。 兩月前的蓮池夜談,他以為僅是白西棠異想天開,殊不知—— 白西棠是認真的。 他客客氣氣地以內(nèi)山為囚籠,把林長辭軟禁其中。 林長辭問他問什么,他輕笑著說:“師兄就不能永遠留下來陪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