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云山？

    溫淮聽過這個名字，但餓得有些狠，腦子轉(zhuǎn)不動，好半天才想起，這似乎是某位長老的山頭。

    “臥云山不是碧虛長老的……”溫淮卡了一下，隨后睜大眼睛，立刻改口：“弟子駑鈍，未能認(rèn)出長老，請長老恕罪！”

    完了，外門的長老和執(zhí)事們脾氣就夠大了，他闖了內(nèi)門長老的山頭，豈不是要被馬上送去訓(xùn)誡堂受罰再逐出宗門？

    他冷汗涔涔，手指收緊，幾乎不敢動彈。

    “起來?！绷珠L辭聲音里聽不出生氣，只再次問道：“為何闖入此地？”

    “弟子……弟子……”溫淮躊躇了半天，猶豫著要不要說出被人追趕的事情。

    還是不說的好，小霸王們背后的執(zhí)事得罪不起，非親非故的，碧虛長老也不會為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出頭。

    溫淮打定了主意要當(dāng)啞巴，林長辭卻注意到他衣裳染血，蹙眉問：“你與其他弟子私下斗毆？”

    宗內(nèi)私自斗毆是重罪，會被逐出外門，溫淮不想被趕出去。

    他本就沒有家了，不想再第二次流落街頭。

    他手忙腳亂地擦擦臉上和手上的血，解釋道：“弟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和其他人無關(guān)，絕無斗毆！”

    林長辭聞言，淡淡道：“你這小弟子，倒是嘴硬?！?/br>
    若不嘴硬些，恐怕執(zhí)事第二天就會來找他麻煩，溫淮深深低頭：“弟子這便離開，不打擾長老清修。”

    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了幾步，忽然怎么也走不動了，不解地回頭：“長老？”

    林長辭搖搖頭，道：“你知道從哪里出去么？”

    到底是個少年人，溫淮不愿露怯，硬著頭皮道：“知道。”

    林長辭沒有戳穿他，解了法訣后走在前面，輕聲道：“走反了?！?/br>
    溫淮呆了一下，連忙跟上。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長辭后面，不敢東張西望，生怕惹得長老不耐。

    進(jìn)山時不覺得，出山才發(fā)覺這條路如此漫長，他開始滿腦子胡思亂想起來。

    好生奇怪的長老，應(yīng)該說，此人看起來就不像個長老，如此年輕，莫非內(nèi)門長老皆是這般容貌？可上次主持道心考驗(yàn)的內(nèi)門長老年紀(jì)分明很大。

    還是說，這位長老已經(jīng)得道成仙，因此才十分年輕好看？碧虛長老的脾氣也很好，不喜不怒，若是仙人，便說得通了。

    夜風(fēng)拂過竹林，林長辭走在前面，風(fēng)姿清雋，青衫翻飛，恍若即將羽化登仙。

    溫淮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看看面前的人，一時有些自慚形穢。

    他唐突闖入，長老還親自引他離開，心中不免難安。

    但當(dāng)二人走到出山的路口時，溫淮發(fā)現(xiàn)那幾個小霸王竟還未離開。原來他們早知此處是臥云山，知道他會被攆出來，專程在這里等他。

    溫淮下意識停下腳步，卻見林長辭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誰家的弟子？”林長辭淡淡問。

    小霸王的身份在外門威風(fēng)，但在長老面前可就不夠看了，他們當(dāng)下便行了一禮，恭敬道：“見過長老，我等皆是外門弟子，本不欲叨擾長老，但這個小賊偷了我等財物，逃入此間，這才不得不在外守候。”

    “我未曾偷盜！”溫淮急紅了臉，不想在碧虛長老面前留下一個偷盜的印象，辯駁道：“分明是你等誣陷于我，我月例只需攢兩月便能買得起那張靈符，何苦去偷？”

    林長辭瞥了他們幾眼，沒有評判對錯，只道：“宗門禁止私自斗毆，分管你們的長老是哪位？請他來見我?！?/br>
    這幾人冷汗一下就下來了，就為這么一點(diǎn)小事，內(nèi)門長老要見訓(xùn)誡長老，現(xiàn)在怎么辦？

    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吱聲，都不敢去請。

    “也罷?！绷珠L辭沒有逼迫他們，捏碎了一枚玉訣，很快，一名穿著內(nèi)門服飾的弟子跑過來，對他行禮道：“師尊，有何要事么？”

    “請分管外門的長老過來一敘?！?/br>
    林長辭輕描淡寫幾句話，打碎了幾人的僥幸。

    說不說都是同樣的結(jié)果，內(nèi)門長老怎會沒有辦法？是他們太天真了。

    幾人只得老老實(shí)實(shí)請了人過來，為避免更重的懲罰，一口咬死溫淮偷了財物。

    沒辦法，這小子走了大運(yùn)，撞上碧虛長老為其主持公道，但碧虛長老又豈會在意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是否犯錯不成？只要他們異口同聲地認(rèn)定，溫淮就逃不了責(zé)罰。

    幾人對視一眼，目光中皆是對溫淮的恨意。

    因小事而驚動碧虛長老，訓(xùn)誡長老本就惶恐，對這些整天找事的外門弟子心下不耐，打算草草結(jié)案。

    溫淮長在市井，對他們的面貌何等熟悉，心下寒涼，感覺自己今日在劫難逃。

    然而，幾人剛一個接一個地說完溫淮偷盜的過程，還沒等訓(xùn)誡長老做出決定，林長辭就道：“既如此，爾等便以道心起誓，如何？”

    道心是修士最重要的約束，若是用它起誓，等于把整個修煉生涯都賭了上去。

    聽到這個要求，小霸王們瞬間面如土色。

    若發(fā)誓，修煉一途便到此為止了，他們自認(rèn)沒有多少恒心，能夠不動搖地修煉下去；若不發(fā)誓，長老會立刻知道他們在撒謊，就再也進(jìn)不去內(nèi)門了。

    幾人沉默了幾息，最后，沒有一個人起誓。

    “看來，真假已分?！绷珠L辭看向訓(xùn)誡長老：“閣下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