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見義勇為的連鎖反應
淵現(xiàn)在早上是走路去學校的,她在被窩里聽見了哥哥用手機朗讀功能給她留的消息,陽光正好,曬得被子暖融融的,她洗漱完,從鍋里拿上饅頭就出門了。清晨的鳥叫聲很悅耳,它們總是在為陽光頌歌,淵拐進一個巷子,早餐店老板看見她就像看見了大顧客:“孩子,還是老樣子嗎?” “一份不要韭菜的卷餅換成米糕,其他都一樣?!彼浀昧饨钦f吃膩了卷餅,想換點其他東西好配牛奶。老板熟練地給她裝好,幫她放進了書包里,“慢點啊孩子!” 同學看見淵來了,眼睛都冒光了,用一個名詞來形容他們就是,活像巴布洛夫的狗。整個班都充斥著歡快的氣氛,這或許就是日后回憶起來的時候,不可或缺的美好回憶吧。 淵看見菱角趴在桌子上,看著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她拿著糖糕坐到她前面。“糖糕,你吃完了再睡?!绷饨呛龅靥痤^來,眼眶腫得像兩顆桃子,她一邊吃著米糕眼淚一邊從臉頰上掉下來,又被米糕吸了進去。 “你怎么了,菱角?” 聽見淵問她,她哭的更兇了,把頭埋進手臂里,再也忍不住聲音:“昨天晚上,我下樓倒垃圾的時候,有一個男的故意摸我屁股?!?/br> 后來,菱角斷斷續(xù)續(xù)地給她講了經(jīng)過。一個男的追她不成,故意在宿舍樓下的垃圾桶旁邊蹲她,然后對她進行了sao擾。淵的腦袋嗡的一下,她一邊摸著菱角的后腦勺,一邊安慰她:“這件事我來幫你,你安心上課?!?/br> 那天,她和哥哥撒了慌,說要和菱角一起寫作業(yè),會遲一點回家,哥哥同意了。菱角拽了拽淵的衣角:“這樣子可以嗎?”只見淵穿著她的毛絨睡衣,小臉從帽子里鉆了出來:“我覺得他看不出來?!?/br> 那天,那個男的果然又來了,他突然從宣傳欄后躥出來,從背后一把抱住了淵,臉貼到淵的背上:“菱角,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求求你,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彼焓忠ッY的胸口,淵一下子跳起來,來了個猴子偷桃,使勁地捏了一把。 淵相信,這是她到目前為止,這輩子聽過的來自人類最凄厲地慘叫。那個人捂著襠跪在地上,他好像還在疑惑今天的菱角怎么不哭不鬧還捏了他一把。 “爸了個根的,下次再讓我見到你欺負菱角,我就把你二兩rou揪下來!”淵惡狠狠地看著他,作勢還要上去踢一腳,那人尖叫一聲,夾著襠跑了。 “什么?你是說你揪了他的哪?!”第二天,班主任怒不可遏地劈頭蓋臉地在辦公室里罵淵,“封淵,你可是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應該來和老師說,今天把你哥叫進來?!卑嘀魅螏捉鼤炟?,旁邊雞飛蛋打的男的哭喪著一張臉,淵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還敢告狀?。?/br> 淼被叫過來的時候,淵正蹲在辦公室門口對面的墻角,看見他來,蹭的一下站起來。班主任還是語言很客氣地在紙上寫了淵干的事情,淼仔細地看著,整個辦公室靜默無聲,淵站在一邊低頭扣著自己的手。淼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一方面覺得自己的meimei對那個部位也下得去手,一方面覺得meimei做事情太沖動了。淵似乎對于男女意識并不是很敏感,這可能與她從小就和他綁定在一起有關系。 淵又開始撒嬌了,她抓著淼的兩根手指,像是很小的小時候央求他把他的零食給她吃一樣。淼這這次卻下了決心地要好好教育一下淵,他要讓她明白與異性應該保持距離。他狠下心地把手抽了出來,淵呆住了,她不懂哥哥為什么要這樣。那天晚上淼沒有上床睡覺,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他覺得再不能和meimei睡一起了。淵賭氣地背過身去把頭蒙在被子里,為什么一下子都變了,為什么忽然哥哥變成這樣了。 她半夜爬起床來喝水,揉著眼睛去拿飯桌上的熱水瓶,她一點都沒有睡好,都怪哥哥。淵手上的玻璃杯毫無預想地炸開了,伴隨著里面的熱水和破碎的玻璃狠狠地濺到了淵的手臂上。她尖叫起來,她大聲地叫著哥哥,但他聽不見,就像當年她也這樣大聲地叫他一樣,沒有回應…… 她的手臂發(fā)熱著,漆黑的夜里分不清流下來的是血還是水,她無措地舉著手臂想要低頭看,卻什么也看不見。淵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哥哥身邊的,她用劇痛的手推了推淼,疼出來的淚把頭發(fā)蘸在了臉上,狼狽極了。 淼醒了,他打開了燈臺燈,淵舉著手臂站在那,鮮血從手臂上蜿蜒地流下來,滴落在地上。她眼中的驚恐還沒有散去,嘴巴張著似乎在說些什么,淼十多年來第一次恨自己是個聾子。都怨他,如果他和meimei睡在一起meimei就不會半夜獨自起來找水喝,都怨他,他聽不見meimei的聲音…… 是他背著meimei下樓的,meimei淚水未干的臉貼在他的頸窩里,她還在低聲地啜泣著。有些玻璃片卡在傷口里,在月光的反射下還顯出藍色的光,閃爍著。醫(yī)院急癥外面的噴泉已經(jīng)關了,靜靜的,像一潭死水,紅十字倒映在水面上,隨著微微起的風飄動著。 傷口有些嚴重,玻璃扎的很深,又被熱水燙過,兩條手臂又紅又腫。在清創(chuàng)室里,醫(yī)生一點點地把玻璃夾出來,有的時候需要重新把破口分開,淵實在是太痛了,她的眼淚從太陽xue滑倒耳朵里,再滑倒急診室的床上。 淼坐在走廊上,看著清創(chuàng)室的門一直沒開,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了。是他對meimei太狠心了,她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又平車從走廊上來來往往地過,后面有家屬哭著不停地跑,這里,是與死亡最近的地方,沒有人擁有特權(quán)。他寧愿受傷的是他,可是不是,他想,meimei一定很痛吧,可是他聽不見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