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醒來時，聞奚看見陸見深就坐在自己身旁。上半身靠著墻，抱手閉眼。陸知漁的手稿置在桌邊，或許是又讀了一遍。

    聞奚聽見他極其清淺的呼吸，心道這不就是個人類嗎，有什么分別。

    一只手掌遮住聞奚的眼睛。

    “還早，可以多休息?！?/br>
    聞奚拉下他的手腕，仰視著陸見深。那雙平靜的眼睛就這么注視著自己，一動不動。

    靜默的空氣讓聞奚有些不習慣：“不讓我看你，那你看我干嘛？”

    他報復性地咬了陸見深的手一口，不想陸見深剛好抽回手腕，食指卡在聞奚的齒縫邊，恰巧咬住。溫熱的唾液沾濕了冰冷的手指，稍微一動便碰到軟乎乎的舌。

    聞奚一愣，沒有抬眸看對方的神色，若無其事地把他的手指撥出來，然后用陸見深干凈的衣角蹭了蹭。他再次閉上眼，感覺到沉默的目光緩緩經(jīng)過自己，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唇瓣。

    有一層薄繭的手指替他抹掉了唇角的水漬。

    被碰到的那一小片皮膚紅得發(fā)燙，連帶著嘴唇也燙。

    聞奚忽然睜眼，一個翻身坐在陸見深腿上。他撐著陸見深的肩膀，弓起身體，像一只正在試探的貓科動物，美麗而危險的氣息隨著呼吸越靠越近。

    然后停留在距離陸見深嘴唇五厘米的地方。他感覺一只冰冷的手捉住自己的后頸，并沒有用力，而是近乎安撫。

    于是聞奚朝他的嘴唇吹了口氣，低聲如柔風：“你在等什么？”

    聞奚不再動作，就保持弓身的姿態(tài)，如捕獵者按住獵物。他的“獵物”注視著他，百葉窗漏下的光線悄無聲息地落入深潭，眉眼被吞沒于黑暗時，獵人與獵物的位置也在悄無聲息地變化。

    聞奚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正預謀逃脫時被捏住后頸。

    砰、砰。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隊長，你醒了嗎，來吃飯?。俊崩畎捍舐曉儐?。

    聞奚朝陸見深挑眉，在自己后頸的手指悄然松開。

    “馬上?！标懸娚畹吐暣鸬?。

    “搞快啊，不等你了?！崩畎簛G下一句。

    他走出兩步，忽然狐疑地回過頭，這是聞奚的房間啊：“不是，剛才誰在回答？”

    回答者正背靠墻壁，面對一只嗅聞的貓。成人體型的大貓對他的無動于衷露出明顯的不耐煩，一個輕松的跳躍，翻下了床。

    “忘記告訴你了，”聞奚慢條斯理地整理衣物，遮住一身的繃帶，“現(xiàn)在我才是隊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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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與的手術很順利，精密的儀器幫他保住了腿。只不過他還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紤]到眾人受傷的情況，他們只能在原地休息一陣。

    賀迦和眾人一起整理了目前的情況。雪原位于污染環(huán)中央，只有一處已被摧毀的深域主機。按照黑天留下的零碎記載，賀迦已經(jīng)讓仿生人去清理周圍的地下基站了。

    至于第五號秘密實驗區(qū)的狀況……

    聞奚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看見陸見深姍姍來遲。他好像洗了個澡，頭發(fā)尚未完全吹干，細小的水珠順著頸部沒入衣領。

    至于這么潔癖嗎。

    “第五實驗區(qū)所有裝置都已被地震摧毀，”陸見深在聞奚身旁坐下，腰背挺直，“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深域主機。”

    李昂奇怪道：“可這里不是誕生地嗎？我以為會有一個類似于終極運行機器之類的東西，只要摧毀這個運行機，一切都可以結(jié)束了。”

    蕭南枝正在和蛋卷玩，忽然抬起頭：“深域系統(tǒng)是去中心化分布，宙斯主腦可以存在于每一個深域主機之中。全世界一共有十二臺主機，除去我們已經(jīng)毀掉的三臺，還有九臺。”

    “如果黎明組部能集中火力，應該不是難事?！庇輾w說。

    早早懷疑道：“真這么輕松嗎？”

    “摧毀所有主機不代表宙斯就不存在了，”聞奚想起關鍵的一點，“深域系統(tǒng)的覆蓋面太廣，它也可能存在于信號經(jīng)過的硬件設施。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水晶棱體會不會和陸博士提到的plan b有關?！?/br>
    陸知漁封存的鐵皮盒子里也留下了一枚灰色的花瓣水晶，加上聞奚手上的四枚，一共五枚。

    還剩一枚沒有找到。

    陸見深對此物的用途也沒有任何線索?；蛟S只有完整的棱體才能還原真相。

    一直沉默的賀迦忽然開口，僧人的目光如炬：“我知道在哪里?！?/br>
    所有人看向他。

    “不用說出名字?！甭勣商嵝训?，為了防止任何被竊聽的可能。

    賀迦說：“我也在等待他們的消息，至少還要一個月。”

    “你怎么知道？”早早不由自主地質(zhì)疑。

    聞奚倒是松懈下來，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各位，看來還能再睡一個月?！?/br>
    仿生人送來飯菜時，聞奚差點餓得暈倒了。他細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只有特別簡單的素食。

    ……更餓了。

    除了陸見深很平靜地接受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意見。賀迦解釋道：“黑天地區(qū)在人類歷史上的某一個時期為了減少碳排放大力推行素食，因此也傳承至今。”

    他頓了頓，補充道：“附近冰層中也有少量魚類，下次天黑時各位可以自取?！?/br>
    聞奚扭過頭，發(fā)現(xiàn)那些仿生人也在旁邊的長桌挨個坐下了。他們什么也不吃，只是安靜地對坐著，一點聲音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