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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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座的年輕人還掙扎著想開口,卻因為牛奶中的大量鎮(zhèn)靜藥物很快昏迷過去。 陸知漁親自將他送入了休眠艙,給他留下一枚白色花瓣狀的水晶。不久后,他會和其他休眠者一起前往近北空間站。 至于她自己……由于深域系統(tǒng)突發(fā)故障,她申請回到黑天研究所協(xié)助修復(fù)。 在出發(fā)之前,她將棱體分割后還剩下的水晶留下一枚,其余四枚秘密分送給四個值得信任的人。 陸知漁的筆記并未說明那四個人是誰,也沒有再記錄她抵達黑天后的發(fā)現(xiàn)。她的手稿最后只有一行小字,手寫于2141年12月31日: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誤。] 第087章 第十夜 01 古老的摩圖羅樹已經(jīng)燒成黑色,夜風(fēng)經(jīng)過時,脆弱的碎屑簌簌而下。 聞奚習(xí)慣性地碰碰冰涼的耳機,走到黑漆漆的樹坑邊。那里有斷裂的臺階通往地下,壯觀的城市廢墟隱匿在黑暗中。 陸見深在這里跪了三天,然后獨自進入了地下廢墟。那是陸見深自己的路,他遲早要弄明白一些事情。 隨著臨近日出,雪原的溫度開始變得宜人。石頭上的冰融化為細流,然后干涸。聞奚坐在樹下發(fā)呆,偶爾摩挲著手腕上的水晶。 陸知漁沒有寫過那個水晶棱體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它看上去應(yīng)該很重要——重要到她不能透露它的作用。 聞奚想著想著,慢慢睡著了。雪早就停了,偶爾會有細軟的風(fēng)經(jīng)過他的發(fā)梢,讓他向來警惕的神經(jīng)突然驚醒。 反復(fù)幾次后,他聽見有人從樹坑里爬了出來。他聞到一股潮濕的灰塵撲面而來,然后是熟悉的冷淡氣味。聞奚懶得睜眼,歪歪扭扭地倒向一旁。 有人及時讓他靠住,聲如融雪:“你在等我?” 聞奚懶懶地抓住他的衣襟,調(diào)整一個舒適的姿勢:“做夢呢?!?/br> 剝開糖紙的聲音讓聞奚瞇起一只眼睛,入目是陸見深臟兮兮的臉和衣服。露指的手套扯掉,手倒是十分干凈。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顆汽水糖遞到聞奚嘴邊。 聞奚抿住糖,哼哼道:“怎么,賄賂我???先說好,我不會輕易原諒你?!?/br> 酸甜的氣味從舌尖蔓延,清新得好像洗去一身污濁。他抬眸盯著陸見深臉上的灰塵:“找到了嗎?” 那雙漆黑沉靜的眼睛漸漸泛起悲傷:“2141年12月31日,這里發(fā)生了一場大地震?!?/br> 城池的絕大部分被傾斜的山體壓碎,在如今連碎片都很難分辨。 “她最后待在第五實驗區(qū),和梁喻一起?!?/br> 聞奚從兜里掏出那張全家福,對著夜色端詳:“你長得和他們倆都很像?!?/br> 他碾平照片四角的褶皺,塞進陸見深手里,陸見深安靜地凝視了一會兒,輕輕放入褲兜。 “等這一切結(jié)束了,”聞奚開口道,“我們再去把他們帶出來?!?/br> “嗯?!?/br> 聞奚歪著頭和他對視,在那雙寂靜的眼睛里看見自己:“那你呢,為什么回來,是因為遠航計劃失敗了嗎?” 陸見深搖頭:“遠航計劃沒有失敗。距離較近的人造衛(wèi)星突然爆.炸,我提前半年醒來,決定返航?!?/br> 近北空間站泊有數(shù)艘計劃內(nèi)的飛船,他將計劃告知女媧系統(tǒng),隨后駕駛一艘備用航船返回地球。如果一切順利,空間站配備的女媧系統(tǒng)會在他離開后立刻啟動遠航,其余休眠者會保持休眠狀態(tài)隨飛船航行至計劃內(nèi)的既定軌道,去往宇宙的不同方向。 聞奚說:“為什么返航?” “因為我承諾過,誓死效忠人類,絕不退縮、永不放棄,至死方歸。” 那些在天問學(xué)院發(fā)過的誓言成為他的道路,唯一的道路。 “除此之外,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只有來處才有答案。 聞奚想,哪怕是陸知漁也不能確定陸見深到底是什么。 陸見深的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但他對此并不避諱:“我有梁見完整的記憶,但我想,我比他更清楚地記得一切。” 他像一個飄蕩在信息池中的幽靈,任何途徑此地的都成為他的一部分。又或者,他只是作為梁見存在于信息池里的幽靈。 聞奚說:“所以你也記得,她很愛你?!?/br> “……是。”他的眼睛和聲音都充滿極其復(fù)雜的悲哀。 平靜下有一股微微顫動的情緒,在被強力的理性壓制住,正如在漫長的時間里他習(xí)以為常的那樣。 在聞奚即將觸碰到那樣矛盾的悲傷時,忽然懶散地張開雙手勾住陸見深的脖子:“我累了?!?/br> 過了幾秒,陸見深勾住他的大腿,毫不費力地將他抱了起來。臨走前,陸見深回頭看了一眼樹坑的方向。 晨曦清光跟隨摩圖羅樹的灰燼落在地面。 他想起,那個與古樹融為一體的“摩圖羅”其實也曾出現(xiàn)在陸知漁的筆記中。梁見年幼時進過一次實驗區(qū),見過那個打掃花園落葉的盲眼少年。 或許是地震來臨時他仍然在安靜地工作,摩圖羅樹剛好救了他。 就像摩圖羅樹的枯枝在冰湖中纏住陸見深一樣,凋零的古樹認出了流淌的血液中曾經(jīng)屬于它的一部分。 …… 陸見深將聞奚帶回了回字形的建筑物。聞奚睡了很久,警覺敏感的神經(jīng)在意識到陸見深不會離開后才慢慢放松,不再因為外界的一點動靜立即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