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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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已經(jīng)逃至出口的隨行者們并沒有只顧自己逃命,而是決定帶上武器返回此地。 一股暖流涌上少年的心口,喉嚨不由發(fā)澀。他捏緊拳頭,低聲道:“……抱歉,我剛剛好像忘記了自己為何而來?!?/br> “沒關系,”齊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補充道,“多虧青臨之前給你嬸嬸留了一張紙條,寫了一條捷徑,不然咱還趕不上……對了,青臨呢?” 他們隨著久柏的視線望去,只見閃電照亮了仍在纏斗的兩個怪物。其中那個沒有觸手的,便是青臨。 一只前所未有的深淵怪物橫亙在他們與青臨之間,冰冷的鐵鏈在雷聲轟鳴中響動。久柏深知自己絕不能與那東西對視一眼。 他咽下口水,眉眼急切:“……來不及解釋了……總之,你們絕對不能看中間那個東西一眼。我必須去幫青臨!” “火石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齊叔一把拍向少年的后背,“就趁現(xiàn)在,快去!所有人找掩護!” 一個短衫的女人站在高處,將硝石混合成的輕型炸藥往大殿中央丟去。短暫的火光后,一聲巨響爆發(fā)。 隨著四周潛伏的污染物悉數(shù)而出,場面陷入混亂。白光此起彼伏。 久柏趁亂順著石頭往下一躍,擋在被甩飛的青臨面前。他看見青臨身上有數(shù)不清的傷口,而一截斷臂被不遠處的東西踩成了泥濘。他安靜地躺在那里,胸腔連起伏都沒有,只有模糊不清的臉對著久柏的方向。 少年撐開弓箭,毫不猶豫地放箭。 周四拖著沉重的身軀朝他們走來,哪怕箭矢穿爛胸腔也毫不在意。一根觸手從它腳底迅速爬出,一把掀翻了久柏。 弓箭碎成兩截。 久柏顧不上四肢劇痛,迅速翻起身,想阻止那東西再靠近青臨。然而馬上就要來不及了—— 青臨突然一個暴起,頎長的四肢緊緊勒住周四。然而他早已受了很重的傷,在筋疲力盡之中被反過來掐住脖子。 久柏身后的廊柱上,一個渺小的身影爬了出來,拍干凈機械手指縫的灰。蛋卷握著一塊撿來的硝石炸藥,小心翼翼地遞給久柏。 從青臨壓出的嘶啞吼聲中,蛋卷翻譯出如下字句:“快丟過去,會把他們一起炸……炸成碎片?!?/br> 久柏微怔。他遙遙注視著青臨,那團失去眼睛、皮膚等絕大部分人類特征的血rou仿佛仍然能代表某個鮮活的形象。在記憶中與他遙遙相對。 那些極為復雜的情緒糾纏不放。 他年幼時曾那么崇拜青臨,享受著來自那人的照顧與偏愛……那些都不是假的。正如此時此刻,青臨也如當年一樣,勇敢無畏。 可是久柏也恨他。如果不是因為青臨,父親就不會死……他不可能原諒他。 這恨意在茫然之中抓緊了久柏,讓他逐漸堅定了下來。 ……對不起,青臨。他在心里說。 舉起的硝石尚未拋出,只見周四不知何時揀回了半張皮,人不人鬼不鬼的臉上浮出詭異的笑容。它發(fā)出屬于青臨的聲音:“你想知道他為什么成為大祭司嗎?” 握住硝石的手微微一頓。 “別聽他的!”蛋卷尖聲喊道。 周四用搶來的聲音嗤笑:“四年前,他是為了你,才留下的。” “什……么?”久柏一怔。 被桎梏的青臨發(fā)出悲哀的掙扎,似乎在催促久柏。 然而周四那張碎裂的皮面朝少年,描述出四年前那場大祭司更替時的細節(jié)。 “你的父親在圖謀一場弒神的計劃,青臨是他忠實的擁護者。” 他們兩人進入神廟,并不是為了供奉或者更替位置,而是秉持著對神廟的懷疑。然而面對那么多的污染物,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久柏的父親死于污染物的攻擊。青臨發(fā)現(xiàn)了一條古老的密道——他原本有機會逃脫。但他聽見了一個孩子的哭聲。 他聽見久柏在喊他們的名字。 那個聲音喚起了更多的東西,比如他對森流城,以及更多人的責任。 青臨生生剜去自己的雙眼,才足以支撐他經(jīng)過深淵巨物,走到那枚“果核”下方。 他與未知的“神”做了一個交易。 ——他要久柏活著,并為之獻祭了自己。 “我只是好奇,人類會愚蠢到什么地步,才能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錯誤,”周四低聲道,“觸手會從他的鼻子和耳朵鉆出大腦,必須在他清醒時才能獲得精準的數(shù)據(jù)。當我扯斷他的骨頭,他也不能反抗。只有失去自己的骨骼與皮rou,經(jīng)受莫大的痛苦,才算履行了承諾?!?/br> “他為你承受了這些,而你現(xiàn)在卻要殺了他。青臨,我為你感到不值得?!?/br> 被一團觸手纏住的青臨發(fā)出憤怒絕望的嘶聲。 蛋卷的機械音答道:“聽他胡說,這一切都值得!久柏,動手!” 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寒夜冷雨中搖搖欲墜。那根在記憶中緊繃多年的弦忽然斷了,令他陷入毫無依靠的崩潰。 他跌跪在地,嗚咽的聲音被捂在喉嚨深處,爆發(fā)似的鉆出。 身后,一只半機械化的蜘蛛靠近了他。 - 森流城外的山崖下,柳宋帶著四五個熟人趕往觀海平臺。 “柳姐,咱們就在這兒干等著嗎?”有人將望遠鏡遞給柳宋。 她輕壓下巴,知道自己貪玩的侄子總喜歡偷偷來這里。那個異鄉(xiāng)人說,這附近污染生物較少,是整個森流城周圍最能看清神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