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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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我想回家?!?/br> 只是他們又是不同的。 輕傷不退,撕掉衣衫三兩下包扎,便繼續(xù)作戰(zhàn)。 即便被砍掉一只手臂,他們另一只手臂也還握著刀廝打。如果手腳都斷了,他們便用牙齒,死死地咬住敵人的小腿。 牙齒嵌入身體,踢多少腳都不肯松開,最后只能把那個腦袋砍掉。 大唐的士兵有多少,這樣的人就有多少。 怎么回事? 突厥士兵神情震動。 他們比自己的勇士還要勇猛嗎?他們并非不怕死,卻不畏死嗎? 這樣的士兵還有多少? 有這樣的士兵在,他們怎么能打進長安城呢? 軍心漸漸動搖,腳下的土地便似乎有些guntang,燙得他們退一步,再退一步。 “不準退!” 突厥軍將砍殺向后退的士兵,喝令道:“大唐軍士只有三萬!耗死他們!長安城就是我們的!” “我們將會得到萬里沃土,得到美人,得到金銀財寶、美酒佳肴!” “我們能退到哪里去?冰雪覆蓋的荒原?餓死馬匹的戈壁?我們的母親孩子將要凍死在這個冬天!我們的子孫將世代咒罵我們的名字!若是勇士,不準退!若想活命,不準退!” 不準退,那便只有死戰(zhàn)! 與同樣不怕死的大唐將士,拼死一搏。 這是他們要守護的土地,這是我們要掠奪的土地。 “這是——”李策抬頭看著再一次高高升起的信煙,判斷道,“這應該是進攻,每次信煙朝正前方飛起,中間摻雜青色,突厥的攻勢便更兇猛?!?/br> 不管李策如何判斷,李丕始終認為是放煙花。 “是賀魯在炫耀自己能制煙火,鼓舞士氣吧?為了避免混淆,我已下令軍中,不用信煙?!?/br> 唐軍不算多,旗語便可號令。 而且李丕關心另一件事:河北道兵馬到底來不來?多久來?等我們都死了,還來什么來? 但是他當然不能這么說,只是忍不住詢問李策。 李策的回答很簡單:“快了?!?/br> 快了是多快?野狼奔襲那種,還是兔子躲鷹那種,甚或是烏龜爬? 李丕派出斥候不斷偵察,他甚至親率兵士砍殺過一輪,高喊“突厥兵敗”來鼓舞士氣。 后來李丕已不再多問,因為傷重不起的軍士被抬到后方去,而他們這些將軍帶領的軍陣,在最前方了。 雙馬并騎,葉嬌并未像李丕那樣,沖殺進敵軍陣營。 她比李策靠前半丈,接近危險半丈,姿態(tài)動作不是沖殺,而是衛(wèi)護。 她的夫君縱然智謀超群,卻不擅武藝。 在人心叵測的京都,他守護她;在刀光劍影的戰(zhàn)場,她保護他。 “嬌嬌,”李策驚聲喚,“回來!” 他縱馬上前,長臂伸出,把葉嬌向后拉去,避開一團飛速射來的火焰。 他仔細看著葉嬌,確認她沒有受傷,松了一口氣又滿含內(nèi)疚道:“你回去,去同河北道兵馬匯合?!?/br> “那你呢?”葉嬌問,她圓潤的桃花眼中凝聚驚懼擔憂。 “我留在這里,”李策道,“我在這里等著?!?/br> “那便一起等,”葉嬌明媚的臉上滿是堅毅,“如果死,便也一起死?!?/br> 他們?nèi)缃袷峭哿恕?/br> 同袍,會說“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同袍,也會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不會死在這里?!崩畈呔o握葉嬌的手,“河北道會來?!?/br> 葉嬌的手背擦掉落入眼中的汗水,對李策露出笑:“那么多人都死了,他們不能白死。所以河北道來不來沒關系,大唐要贏,這才重要。我留下,才重要?!?/br> 能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勝的把握。 不知是不是發(fā)覺唐軍已現(xiàn)頹勢,對面的信煙燃放得更多,一聲聲震動后,白煙直沖上天,繼而炸開。 李策的目光在天邊散開,又剎那間聚攏,手指抬起指著一處道:“那是禁軍的煙!” 大唐信煙,根據(jù)軍種不同,燃放的高度顏色形狀各不相同。 在一團團亂糟糟的信煙中,有一道煙飛得最高,炸得最開,一抹黃色在煙霧頂端久久不散,象征長安,象征大明宮,象征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 黃色之下,又有不同顏色的煙,似在指明什么方向。 只有禁軍才能用這樣的煙,而這煙的意思是—— “李丕!”李策呼喚在前方拼殺的將軍,李丕轉(zhuǎn)頭,目光同李策相觸,同樣抬頭看天。 “阿史那賀魯!”李丕道,“營帳方位!” “怎么看方位?”葉嬌急急地問。 “同五行一樣!”李丕道,“赤為南、白為西、皂為北、碧為東,黃色居中!以大唐軍陣為正東,賀魯就在西偏北方向!距此處僅有兩百丈!” “可信嗎?”葉嬌緊握長刀,詢問李策。 李策目光深深看著她,說出心中的推斷。 “嚴從錚,”他帶著敬重和同情道,“被俘了。” 只有他能做出大唐禁軍的信煙,只有他會如此傳遞消息。 “他怎么在這里?”葉嬌只問了這一句,便沒機會說別的。李丕已舉旗集結(jié)最后的軍隊,長刀斜指敵方軍陣,大喝道:“跟本將軍沖!去奪賀魯人頭!” 李策同樣策馬向前,葉嬌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