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生龍活虎，又是一把好手了。

    院里的人紛紛看過來，對莫非的出現(xiàn)并未表現(xiàn)出很意外。

    一個個招呼過去，莫非領(lǐng)了一副孝布系在胳膊上，才進(jìn)了屋。

    往日黑漆漆的小屋，東西搬空了，窗欞外的日頭照進(jìn)來，亮堂許多。

    空蕩的堂屋里，只在中間用長凳架著一副單薄的棺槨，棺前案條上擺著香燭、幾樣素菜和清水代的酒，看著單薄但卻也樣樣俱到。

    案下的火盆里，薄薄一摞黃紙慢慢燒著，莫四樂跪在一旁，見莫非二人進(jìn)來，趕緊磕頭。

    他比莫非小好幾歲，半大的孩子，早上嚇一大跳，又可憐兮兮跪到現(xiàn)在，也不知煙火熏的，還是真?zhèn)?，眼眶紅腫，面目憔悴，看著確實(shí)是個孝子賢孫的模樣了。

    莫非和莫清澄一左一右拉起四樂。

    屋里沒有主事的，兩人自行從案上抽了香條點(diǎn)上，跪在蒲團(tuán)上，給牛德寶磕了三個頭。

    出了屋子，村長正從外面進(jìn)來，邊上幾個拿鍬抗鋤的跟著，看見莫非趕緊喊：“莫非，鋤頭拿著，跟著你德慶叔和幾位哥哥去吧。抓緊些，午時一起回這里來吃?！?/br>
    莫非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村長遞來的鋤頭，跟著幾人走了。

    第101章

    一行都是熟人，莫非、莫清澄、莫清潭、周大壯和黃四福，在黃德慶的帶領(lǐng)下往山上定好的位置去。

    牛德寶的陰井沒有找道士看過，地方是現(xiàn)成的，就在他父母墓邊，弟弟和妻子也在，一家子也算是團(tuán)圓了。

    到了地方，黃德慶擦把汗，讓清潭和大壯留下挖陰井，他帶著另三個往深處的林子里摸去。

    “那邊一大塊，我們幾個老的已密密摸過了嘞，不用管了。從梟子嘴石頭往下到山腳一大片，日常上山的人都走爛了，也不必去看。北峰頭、西頂上，人很難上去，又一直說有兇獸，除非他們不要命，我看暫且也不用找。剩下就是大崗、后圍到南梢這三大片，咱們兩兩分開，今日先摸后圍。小非，你看怎么樣？”

    莫非連忙拱手：“聽叔的?！?/br>
    黃德慶他們考慮非常周全，瓦山村的山雖多，但很多地方因山石地勢原因，在山上互相之間反倒是走不通的。莫豐收他們總不至于，把人挖出來背著，從村里或村道繞到其它山頭上，所以應(yīng)該還是埋在了原本的山嶺里。

    這片山嶺雖大，但排除掉黃德慶說的幾個位置，剩余的也不算太廣闊。

    “那行，我?guī)е母Ｗ咦筮?，你兄弟倆一塊走右邊。時間雖緊，但還是得細(xì)細(xì)來，小土包、樹叢什么的，都要翻一翻。另外，注意安全，蛇鼠野獸，咱們避一避，人不能有事，今日找不完，后頭找時間再來?！?/br>
    “是，是！”

    “叔也小心。”

    莫非握著鋤頭先東敲西敲幾下，才走在前頭鉆進(jìn)林子。他用鋤頭探著左右，樹下，灌木叢里，地上不平之處，全都試探過去。

    莫清澄難得沒有插科打諢，安安靜靜離莫非兩丈遠(yuǎn)，跟他一樣慢慢往前推進(jìn)。

    其實(shí)大家心里都清楚，這一切，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若當(dāng)初莫豐收找的是個極為隱蔽的角落，近十九年過去，恐怕早就長進(jìn)了地里，那莫非他們得把整座山深犁一遍才行呢。

    果不其然，翻到晌午，所有人一無所獲，垂頭喪氣往挖陰井的兩人那里匯合。

    這是莫非預(yù)料之中的事，要說有多難過倒也不至于，只是非常過意不去，利用了村里這些好心人。

    感激的話說了幾回，再說就虛了，他摸摸兜里的大錢，又覺得不妥。

    給大伙送些吃食？現(xiàn)在也沒有特別的，還能怎么感謝呢？

    他這樣低頭默默走著，別人只當(dāng)在難受，沒有幫上忙，心里甚至比他還過意不去。

    莫清澄撇了一眼莫非，嘀咕著：“不如偷偷把莫二寶抓了打一頓，問問他。”

    黃德慶嚇一跳，瞪眼斥他：“咦誒！你莫亂來，先不說他未必知道，就算知道，打了就會說了？怎么打？打多重？再者，你打了他，他老子娘不找你，去找莫非，后頭怎么收場？”

    “說笑的，說笑的，叔！當(dāng)然是說笑的嘍！”莫清澄撓撓頭，一臉的不甘。

    莫非給他撿掉頭上的幾片葉子，安慰大伙：“不急，遲了這些年，不急幾天?！?/br>
    還沒走到牛叔的院子，就聽里頭哭聲震天。

    幾人面面相覷，難道是有什么遺失的骨rou找上門來了？

    只見院子幫工的、端碗吃飯的，個個都在探頭往屋里擠。

    人群最后頭的劉正行回身看到六人進(jìn)來，趕緊舍了那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幸災(zāi)樂禍，湊過來對黃德慶說：“叔，你猜，哭的是哪個？”

    莫清澄早跳起來看了好幾眼，沒等黃德慶說話，搶著答道：“我瞅著是大成叔咧。小非，你看可是？”

    莫非真是無奈，看看德慶叔，見他并未生氣，于是朝莫清澄點(diǎn)點(diǎn)頭，想來莫大成在里長那里吃到教訓(xùn)，這才知道后悔了吧。

    幾人累一上午，反正這熱鬧也跑不掉的，于是并未急著上前，而先去角屋放家伙什，再到灶窩那里裝面片吃。

    面片雖是粗面搟的，可湯里放了油渣、蔥花和菜葉，香的不行。

    徐巧扇給他們打面，沒有厚此薄彼，每人都是厚實(shí)一大碗，碗面好幾塊油渣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