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時心臟跳的格外快，有些喘不過氣，腦海里嗡嗡作響，黑色的眼珠情緒浮動。

    踏入長廊之上，教室里安安靜靜……已經(jīng)走了嗎。

    耳邊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氣息紛亂，心情復(fù)又平靜下來，直到一角藍(lán)白校服出現(xiàn)，溫黎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時看見了他。

    “……江頌？”溫黎稍有些意外。

    眼睫不自覺地垂落下來，嗓間因?yàn)殡y以喘息而干澀疼痛，千言萬語難以描述，化成一片酸澀的情緒上泛，鼻腔里堵著難以呼吸。

    他眨眨眼，忍不住咬住嘴唇，舌尖傳來疼痛，抬眼眼睛陷入一片模糊之中。

    “……抱歉，似乎擅自做了多余的事。”溫黎稍稍頓住，低頭看他，手掌在半空中停住。

    “………你在哭嗎?！?/br>
    溫黎的低語落在他耳邊，從耳側(cè)傳來，想見的人近在眼前，他忍不住抓住了溫黎的衣角。

    扯住了溫黎的袖子，“啪嗒”一聲，那一塊潔白上沾上了他的眼淚，他眨眨眼，想把眼淚壓下去，蒼白的指尖拽緊人，腦袋蹭到面前人的校服。

    不要這樣。

    眼角一片溫?zé)?，書上寫，眼淚是人類懦弱的象征，在死后會被上帝稱重。

    這樣很丟臉。

    臉頰蹭到溫黎的校服，眼淚蹭了上去，沾染一片溫?zé)?。面前的少年氣息溫柔，站在原地沒有動，手掌輕輕地拍了拍他。

    哽塞的言語落在嗓間，溫黎不講話，他只是和對方待在一起，因過分貪戀這份溫柔，莫名感到安心。

    那些灰暗的情緒一并隨之傾瀉而出。

    “對……對不起?！彼偷偷刂v出來，嗓音斷斷續(xù)續(xù)，抬起濕潤的眼眶，眼中洗滌出一觸即碎的清明。

    “……沒關(guān)系?！睖乩璧偷偷乜此敖?，有什么煩惱嗎……可不可以告訴我?！?/br>
    “不要再哭了?！?/br>
    溫黎掌側(cè)碰到他臉頰，沾到濕潤的眼睫，他下意識地閉眼，睜眼看人時，撞入溫黎眼底，如散滿的繁星。

    “……”猶豫片刻，溫黎指腹碰到他眼皮，嗓音很輕，“如果能幫到你……我會很高興?！?/br>
    “……可以告訴我嗎?！?/br>
    晚風(fēng)輕輕地吹過，為他擦干了眼淚，留下了一片輕盈的溫柔。

    他跟在溫黎身后下樓，指尖碰到溫黎的衣袖，溫黎走的并不快，眼角觸及他之后稍頓，從自己口袋里拿出來了什么東西。

    “上次給江頌同學(xué)買的巧克力，一直沒有機(jī)會給?！?/br>
    指尖稍觸即分，他掌心多了兩塊兔子形狀的巧克力。

    他低頭看了好一會，放進(jìn)自己口袋里，明明還沒有嘗，為什么嘴巴里好像已經(jīng)有了甜味兒。

    溫黎是天使，是會悄悄替他打掃實(shí)驗(yàn)室的田螺姑娘，還是會變巧克力的魔法師。

    “我……只是……想……跟你講……不想。吵架?！彼÷曋v出來，沉默地拽著溫黎的袖子。

    “……我知道了，江頌，不要哭。”溫黎輕輕地說，“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么不給你薪資本身并不合理……江頌覺得呢？”

    溫黎眼底壓著一片未知的情緒。

    江頌沒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地點(diǎn)點(diǎn)腦袋，眼角閃爍著淚花，一瞬不眨地盯著人看眼里濕漉一片。

    “……你沒有錯?！睖乩枭焓州p輕遮住了身旁少年的雙眼。

    稍觸即分。

    怎么會有人欺負(fù)他。

    “一會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我只是替你講出來，不會跟他吵架。”溫黎嗓音平靜。

    “………”講不出來拒絕的話。

    他跟在溫黎身后，來到了與溫黎格格不入的油化廠廠房。漆黑昏暗潮濕的地表，身旁穿著藍(lán)白校服的少年停了下來。

    與他齊平看進(jìn)他眼底，深褐色的眼眸深邃分明。

    “你在這里等我……不用等很久，數(shù)五百個數(shù)之后，我就會出來?！?/br>
    第18章

    深夜?；丶?。

    空氣中殘余著氣息，裹挾覆著在他眼尾的位置，鉆進(jìn)熟悉的樓道，沿著上了四樓。

    家里燈在亮著，微弱的光影透出來，映出樓梯口旁男人的面容。煙頭在黑夜忽閃忽現(xiàn)，他看過去，李頌文也看見了他。

    沉默無聲猶如和黑夜齊平，李頌文大半張臉隱在黑暗里。

    他聞了聞空氣中，只有難聞的煙味，并沒有酒味。

    這兩種氣味都很難聞，酒精令人頭暈?zāi)垦?，帶著漚糟腐爛的氣息。煙味則刺鼻熏人，吸入肺腑之后，鼻子要跟著失靈了。

    兩種他都不喜歡。

    看見他回來之后，李頌文掐滅了煙，跟在他身后起身。

    他眼角掃到了身后的父親，家里亮著一盞燈，屋子里安安靜靜的，他們兩個一前一后地進(jìn)來。

    回家之后，李頌文就順帶著關(guān)上了門。

    似乎在等他。

    他把書包放下來，眼珠掃向父親的背影，有話想說，又似乎沒什么要說。

    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沉默淹沒了對方的背影。

    他看著父親一瘸一拐地踏入廚房，只傳來“叮啷”一聲動靜。

    “你媽今天不回來了?！?/br>
    眼珠停留在半空中，盯著空氣看了好一會。江頌抱著自己的校服回房間。

    校服口袋里裝了溫黎幫他要回來的薪資，足足有十張紙幣。

    不但要回來了錢……還把他的薪水翻了倍，雖說原本就是他的工資打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