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jié)
緊接著,鄭哀從懷里掏出四只面罩,看上去,那布料不像是尋常的布料。 “二位公子,雨天里,林子里容易起來瘴氣。這是我特質(zhì)的草料蠶絲面紗,混了能抵御瘴氣的數(shù)十種草藥,若是二位公子不嫌棄的話,還請帶上吧?!?/br> 話音剛落,衛(wèi)玄序冷著臉:“不用。謝謝?!?/br> 下一刻,他的后腰立刻就被猛戳一下。 肖蘭時罵罵咧咧的聲音想起來:“你胡說什么呢?不是身上的毒還沒好嗎?要是再中了瘴氣的毒,指望著下半輩子我都養(yǎng)你嗎?” 衛(wèi)玄序一面揉著腰,一面盯著肖蘭時微微抿起唇。不說話。 意思很明顯。就是不高興。 肖蘭時沒懂他的意思,扯開一張蠶絲的面紗就往衛(wèi)玄序的后頸后頭系繩子,衛(wèi)玄序就像是跳被捕上來的魚一般三下并兩下地左右撲騰:“我不用?!?/br> 肖蘭時扯著他的頭發(fā):“你為什么不用?” 衛(wèi)玄序被扯得痛了,臉上還是強裝著沒事:“我就是不用?!?/br> “哈?”肖蘭時眉頭一皺,把手里的蠶絲面紗都重新交代在鄭哀的手里,“他不用,那我也不用了。我跟他比賽,看誰先被瘴氣毒倒下。” 衛(wèi)玄序的臉色一僵:。 默了兩息后,主動伸出:“……還是給我一個吧?!比缓箢D了頓,“也給他一個……” 鄭哀輕笑兩聲,還是從手里選了兩塊最干凈的遞過去,把剩下一只好的給了影子,自己默默藏起了那只有些破損的。被影子看見,強行又換了去。 鄭哀笑著看影子:“沒事兒。” 影子只低沉著那雙死水的眼睛:“注意安全。” 鄭哀略微一怔,旋即,臉上又劃開笑容,有些僵硬地說著:“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做什么呢?” 聞聲,影子沒說話,自顧自地退居到一旁,將鄭哀給的蠶絲面紗,硬是塞進了原本面上的黑面罩里頭。 肖蘭時好奇地看過去:“影子兄弟,怎么一直都帶著面罩呢?” 鄭哀在一旁有些揶揄地笑:“怕人。” 影子露出的眼睛突然皺起來,不悅地低聲喚了句:“主……”頓了下,“哥?!?/br> 鄭哀握拳遮掩在唇邊笑起來:“是我多嘴了。影子不要生氣?!闭Z氣跟哄小孩一樣兒。 但影子依舊還蹙著眉,拿那一雙狹長的眼睛直盯著他。鄭哀上前,沒忍住又笑了兩聲,然后抬手在影子結(jié)實的脖頸上揉弄了兩下,似是寬慰般,一瞬間,肖蘭時望著,影子的眼神就變得清澈起來。 雖然他沒說話,但是肖蘭時也能充分體味到那雙眼睛里的高興。 又交代了兩三聲,四人分成兩隊分別。- 越是往前走,林子里的樹木長得就越是高大,天上飄零的雨似乎也更大了,噼啪噼啪地打在樹冠上,聲音如同鼓錘一般敲打著,咚咚作響。 一路上,鄭哀走在肖蘭時的旁邊,比他想象中的要安靜,只是一個人自顧自地一面走,一面向旁邊的草叢看去,望上去很愜意。 “你很喜歡這里?!毙ぬm時忽然說。 鄭哀回過神來,笑了下:“是。我喜歡沒人的地方?!?/br> 肖蘭時的目光探向遠方的大霧:“你的性子,也不像是喜歡熱鬧的。” 聞聲,鄭哀卻搖搖頭:“不,我也喜歡熱鬧。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我就那么站著,靜靜地望著他們,就好像靜靜地望著這些高大的樹?!?/br> 肖蘭時沒怎么聽懂,似是而非地點了下頭。 旋即又問:“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么?還繼續(xù)回摩羅,找麻娘?” 緊接著,鄭哀又笑起來,他的笑容綻放在他那瘦削又白凈的臉上,總是給肖蘭時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鄭哀的年紀明明和他差不多大,但肖蘭時總覺得,他像是一本已經(jīng)陳舊又發(fā)黃了的書。滿是塵土的味道。 鄭哀直白地說著:“那些欺辱我的人,都莫名地暴死,恐怕麻娘那里,總會起疑,不會留我了。我大抵,也是回不去了?!?/br> 肖蘭時對他的坦率有些驚訝:“你知道?!?/br> 鄭哀又溫和地笑笑:“出了那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裝聾作啞呢。” “那是你做的么?” “是影子?!编嵃Щ卮鸬煤芨纱唷?/br> 肖蘭時略微轉(zhuǎn)頭看向他,試圖在他身上探到些什么??墒悄请p冰藍色的眼睛里,除了平靜,就是平靜,像是一望無際的大河。 “影子他不愿看見我受苦。” 肖蘭時點頭:“明白?!?/br> 鄭哀又問:“蘭時公子如今知道了這個秘密,還愿意與我交往么?” 肖蘭時反問:“為什么不呢?” 鄭哀笑著,沒有說話。 肖蘭時坦然:“他們欺男霸女,本就死有余辜,至于死在誰的手里,那又有什么關系?” 忽然間,鄭哀噗嗤一下彎腰笑起來,笑聲爽朗,應著雨聲在樹林中的敲打。他抖著肩膀一直笑,頭上的雨帽歪了,風吹的雨滴就斜在他的脊背上,濕了背后的青衫兩三點。 肖蘭時也停下:“笑什么?” 良久,鄭哀抬頭,眼角泛著紅。 像是因笑起的,也像是因哭起的。 “我沒見過像蘭時公子這樣的人?!?/br> 肖蘭時坦然:“那你現(xiàn)在見到了?!?/br> 忽然,鄭哀好似余光瞥見什么,突然說:“蘭時公子等我一下。” 緊接著,肖蘭時順著他的步子望去,只見鄭哀徒手翻進旁邊一片荊棘叢生的刺林之中,于是忙喊:“你做什么?小心刺。” “無妨?!?/br> 肖蘭時看他從懷里掏出來一把短匕首,彎著腰,輕輕地在荊棘叢中割著什么東西。 片刻后,他起了身,手里拿著一小把白色的花,花瓣上面滿是沾染的雨珠,開得很燦爛,在灰蒙蒙的森林里,顯得格外刺目。 “這是什么?”肖蘭時問。 鄭哀欣然:“這花叫隕生,花語是重逢,也是一味名貴的草藥。藥書里說,它已經(jīng)滅跡了,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能遇見,實屬奇跡?!?/br> 肖蘭時望過去:“隕生。是個好名字?!?/br> 緊接著,鄭哀抬頭問:“蘭時公子,可容我稍許放肆?” 肖蘭時玩笑:“別脫光了就成?!?/br> 鄭哀笑了下,旋即掰下一朵白色的隕生,輕輕別在肖蘭時的發(fā)間:“這花的香氣,能為人帶來好運。” 肖蘭時低下頭配合他:“前所未聞。什么好運?” “它的味道很特殊,人的鼻子聞不到,可林子里的蛇蟲會遠遠地嗅到它,避而遠之,能保佑蘭時公子平安?!?/br> 肖蘭時“喔”了聲:“你把它給我,用不了多久就枯萎了,不是名貴的草藥么,這不是浪費了?!?/br> 鄭哀淡淡答:“它本也就開得不長,用不了多久就連根枯死了?!?/br> “顯得更名貴了?!?/br> “隕生是春天里開放的春花,說起來,和蘭時公子的字,倒是相合?!?/br> “那連帶我好像也貴了那么一點?!?/br> 聞聲,鄭哀低語輕笑。 別上后,肖蘭時直身,鄭哀勾著眉眼看他:“蘭時公子心里可的確是在信我?” 肖蘭時應著:“十之五六?!?/br> 鄭哀臉上的笑意更濃:“已經(jīng)足夠了。是我的殊榮?!?/br> 應聲,肖蘭時忽然:“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br> 聞聲,鄭哀先是一怔,而后問:“如今蘭時公子和這位朋友,已然斷絕音訊了么?” “他死了?!毙ぬm時垂下眉眼。 鄭哀看向他:“蘭時公子很難過。” “非常?!?/br> 聞聲,鄭哀似乎也被卷入肖蘭時眼底的悲傷之中,喉結(jié)滾動了下,有些不自然地說著:“看來蘭時公子與這位朋友情誼深厚非常。” “不算?!毙ぬm時忽然抬起頭,笑容五味雜陳,“其實我和他,都算不上相熟?!?/br> “能讓蘭時公子這么掛念,那他該是個很好的人。” 肖蘭時想了下,道:“他有種不顧別人死活的天真?!?/br> 鄭哀也應和著笑起來,但是肖蘭時回過了頭,沒有看到,在雨霧中,他的臉龐在輕輕地顫抖。 “能再多問蘭時公子一句,他叫什么嗎?” “從華。灼灼其華的那個華?!?/br> ◇ 第247章 狗皮膏藥們 另一邊。 衛(wèi)玄序和影子兩個人走得倒是很沉默,兩人之間雖然沒有什么只言片語,卻都很十分默契地配合對方腳下的步子。 衛(wèi)玄序在一邊走,影子就在旁邊十分配合地加快。 影子一加快,衛(wèi)玄序就在前面十分配合地更加快。 走著走著,兩個人就好像要飛起來。 影子:“……” 衛(wèi)玄序:“……” 也沒人問問為什么非得要走得這么快。 才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兩人已然走到了這條小道的盡頭,原本就不斷收縮的狹窄小路,終于在盡頭收歸于無,面前,儼然是一片守衛(wèi)般的森林,生生地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衛(wèi)玄序和影子很有默契地都停了下來。對視一眼。 衛(wèi)玄序: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