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jié)
肖團(tuán)團(tuán)脊背猛地一僵。 兩息后,尷尬地回頭瞅了他一眼,紅著臉從地上站起身來,碎草葉和毛茸茸撒得他滿頭都是,亂七八糟的。 衛(wèi)玄序淡淡看了一眼,目光又回正到他的眼睛上。 肖蘭時心虛地躲過,還虛張聲勢地大喊:“你干嘛?金雀吩咐你采的藥,你采完了嗎就在這兒到處玩!” 話音未落,一捧紅彤彤的花束立刻舉起在肖蘭時的面前。 那是全用紅豆杉的枝條攢成的,大的小的,長的短的,錯落交替地被衛(wèi)玄序編成了一捆,每一顆紅豆珠都飽滿非常,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細(xì)細(xì)的光澤。 不用說,這花束花了不少工夫。 “給你?!?/br> 肖蘭時紅著臉:“干嘛……?你想耍什么花招?是不是里頭藏了什么東西要害我?”一面說著,伸出雙手假裝要開始扒拉花束。 “沒有?!毙l(wèi)玄序輕柔地回答著,“金雀說是你九死一生地來救我,但我卻把你忘了。抱歉,這束紅豆杉,我想要向你賠罪,可不可以……不要因此生我的氣?” 肖蘭時笑著:“到底要干什么啊你,突然這樣?” “你好像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害怕把你弄丟了?!?/br> 忽然,淚意突然涌上心頭,肖蘭時的眼圈不可遏制地紅了。 他強(qiáng)忍著,破涕為笑:“突然又開始搞煽情的這一套是吧?” “抱歉?!?/br> 沉默片刻:“……下不為例啊。” “嗯?!?/br> ◇ 第199章 他想講兩句 督守府的監(jiān)禁大牢里,黑漆漆的一片,偶爾有水滴在石頭上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牢里,顯得分外幽靜可怖。噠噠。 片刻后,大牢里響起靴底和地面粗糙不平的石面摩挲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 緊接著,吱扭一聲,沉重的鐵門被兩個軟甲打扮的金家侍衛(wèi)用力拉開。 一瞬間,塵土和水霧混跡在一起,撲面而來,在空中炸裂成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薄云。 “督守,蕭大人,請看?!?/br> 蕭逸沖侍從使了個顏色,于是那侍從就溫順地帶著人退下。 蕭逸目光在空蕩蕩的大牢里打量一眼,而后緩緩轉(zhuǎn)向金溫純,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雙唇微張:“督守。這里?!?/br> 往里走,這里的地面相比于外面,各位濕潤,空氣中似乎有無數(shù)只無形的棉花一樣,滴答滴答不住地滴水般。 大牢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只巨大的透明卵狀物豎在中間,里頭似乎有許多透明黃色液體,不住有氣泡從底部向上冒起。 在那巨大的蟲卵之間,小百合飄浮在其中。 她緊閉著雙目,胸膛微微律動,像是在液體中緩緩呼吸般,不住有細(xì)小的水泡在她鼻息間聚集成團(tuán)。 蕭逸笑著望了望小百合,又轉(zhuǎn)頭看向金溫純,似是嘆道:“多美啊?!?/br> 金溫純語氣平平:“蕭公子特地把我叫到這里,就是為了說這話的么?” 聞聲,蕭逸嗤笑了聲:“督守急什么?!?/br> 說著,他手腕一翻,從袖口處閃出一道紅絲,咻得一下鉆入透明的蟲卵中。里頭的小百合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緊閉的雙眼開始痛苦地扭曲起來,她的手臂微微顫了顫,而后驟然向上拍擊。轟! 一道無形的氣波轟然炸裂在大牢中,將那旁邊的石雕生生震碎。 金溫純低眉打量著地上的碎石,眼神里有些驚訝:“她現(xiàn)在可以完全離開水底了?” 蕭逸笑笑:“暫時還沒。她在地上強(qiáng)行使出力量,是要以消耗生命力為代價的?!?/br> 金溫純又望向他:“那你前些日子,為何又要用她做武器?” 聞聲,蕭逸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為什么?好用就用了唄。” 金溫純眉頭微皺:“金麟臺吩咐你在摩羅暗中養(yǎng)下這試制品,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摩羅督守府配合,將這姑娘引做白靈,達(dá)成能產(chǎn)值千萬的巨型仙臺,事成在即,你為何又要使出這手段,是要?dú)Я怂???/br> 蕭逸笑著:“督守也知道你我身上還背著金麟臺的任務(wù)啊。我以為忘了呢?!?/br> 說著,他背著手緩步來到透明蟲卵前,抬頭望著里面的小百合。 她還泡在透明的液體里安睡著。 繼而,他又緩緩張口:“舊族那邊的金雀,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研制七葉蓮,威力遠(yuǎn)高于我們手中的五葉蓮,若是真讓那小子大批量研制成了武器,恐怕我們斷然不是對手。督守問我為什么用她當(dāng)武器?那不還是因為我們必須趁著舊部勢力還沒完全發(fā)展起來,將他們還沒來得及長成的手徹底打殘?” 金溫純正色:“你到底想說什么?!?/br> 肖蘭時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澄黃的燈火打在他臉頰上的陰影處:“現(xiàn)下僵局之中,我突然又想起了一條路?!?/br> 金溫純沒說話,像是在繼續(xù)等待著他往下說。 頓了頓,蕭逸陰沉道:“督守還記得那日在水底的火么?我思來想去,能使出那火焰的,只有一個人?!?/br> “你是說肖蘭時在摩羅?” “不知道。” 金溫純又皺起了眉:“那你想說什么?” 蕭逸笑起來:“那岑非深[1]不是奉金麟臺的命,在天下緝捕肖蘭時么?他手上有權(quán)有兵,何不就將這虛假參半的消息送出去,借他的劍,去刺向舊部,來除我們的難?”-舊部營地。 房間里,肖蘭時正撅著屁股飼弄花瓶的時候,背后金雀砰一下把他的房門,毫不留情又極為霸道地一腳踢開,大喊:“肖月!肖月!我都在樓下等你半天了,你干嘛呢?” 肖蘭時頭也不回,繼續(xù)擦拭手中的花瓶:“不是跟你說了,我要等一會兒么?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 說著,金雀的小腦袋也湊上來:“你這什么?” “紅豆?!?/br> 金雀:“我知道。你飼弄紅豆做什么?” “不好看么?” 金雀:“……你這兒,”說著,用指頭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是不是有一塊落在那幻境里了?” 肖蘭時笑罵:“滾蛋?!闭f著,還一手把濕抹布扔在他臉上。 驚得金雀一聲大罵:“你有病?!” 等到他罵罵咧咧地扯開臉上的抹布,正要雄赳赳氣昂昂反擊的時候,肖蘭時忽然又問:“走不走?” 金雀一愣,旋即咬咬牙暗恨:“走?!? 沒多久,金雀就領(lǐng)著肖蘭時順著小路來到不遠(yuǎn)處的另一個駐扎地。 肖蘭時三番五次確認(rèn)著:“你的意思,就是讓我暫時替你們舊族駐守在那地方,就行了是嗎?那我平時在那兒該做什么?” 金雀沒說話,顧左右而言他。 肖蘭時總覺得心里毛毛的,哪里不對。 走著走著,小道上就陸陸續(xù)續(xù)遇到了好些人,偶爾有零星幾個沖著金雀打招呼的時候瞥見了肖蘭時,也順便向他招呼聲了手。 肖蘭時一一回應(yīng)了。 看著他們,肖蘭時先是被他們身上一種莫名其妙緊張的氛圍,給也帶的莫名其妙緊張,其次就是他們手臂上箍的帕子。 他粗略地看了一下,這里的人手臂上,都幾乎箍著一條約莫三指寬的帕子,總共只有兩種顏色,一條是黃,一條是綠,布子的材料不一,有麻布,有舊絲,有的還綁著綢,別管帕子原來的底色是什么樣的,上頭拿漆一類的東西往上一抹,于是乎整個營地都被分為了黃綠兩種顏色。 肖蘭時心里覺得奇怪,低頭問金雀:“他們手臂上綁的那個是什么?” 金雀含糊應(yīng)答:“等下你就知道了?!?/br> 聞聲,肖蘭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等下?什么叫我就知道了?你葫蘆里到底賣了什么藥?” 但金雀哼哼了兩聲,如舊,沒回答他。 這下肖蘭時心里徹底犯了嘀咕。 如果說一開始金雀突然對自己提出這請求,硬說什么“咱們身邊就你的本事最大,怎么?現(xiàn)在連幫個忙都不答應(yīng)了?”之類話的時候,肖蘭時心里第一反應(yīng)是奇怪,而現(xiàn)在他被領(lǐng)著看到這些臂箍,越發(fā)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你想想啊,他肖蘭時一個外人,之前還撞見舊族的一個重刑犯,被莫名其妙地叫了聲“主上”,然后那重刑犯就突然暴斃而亡,這事兒放在誰身上,誰不得多少說一句離天地之大譜? 這么想著,肖蘭時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背后發(fā)寒。 他陰森森地打量著金雀的側(cè)臉,狐疑。 這小子,他媽的不會是想把我?guī)У經(jīng)]人的地方打死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金雀皺著眉頭對視過來:“這么惡心地盯著我干嘛?” 肖蘭時:“呵。” 金雀眉宇間先是一愣,然后剛要開口。 突然,不遠(yuǎn)處一個糙漢的吼聲立馬就飄起來了,破拉二胡似的嗓子在空中喊著,聽得人都得眉頭突然一緊。 “這兵符之前就說好了,誰有能耐,就拿著他。的確,我們大家都承認(rèn),之前康叔他的確是驍勇善戰(zhàn),我們之所不及,所以他手里拿著這兵符,我們不說什么,可是現(xiàn)在呢?他現(xiàn)在死了!他作為降兵,最后還死在金溫純的手里了!你說,你一個寡婦,還有何顏面,拿著這么重要的東西?” 又一個極其激動的聲音起來,回喊:“你胡說!你胡說八道!金康他為了護(hù)著你們這些吃里扒外的,他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如今他現(xiàn)在尸首異處,連收尸的人兒都沒有,你們這些個吸血的,就通通迫不及待地咬上來了!” 肖蘭時循聲望過去。 一個發(fā)絲凌亂的女人癱坐在地上,衣衫襤褸,望上去像是和誰廝打過的模樣,領(lǐng)口都被扯得松松垮垮。她手里緊緊懷抱著一個布包,紅褐色的綢子,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透過稠子突兀出幾只尖尖的角,肖蘭時猜著,那里面應(yīng)該是一個硬木盒子類的東西。 在女人兩邊,站著十幾個年紀(jì)輕輕的姑娘,全都是一臉愁容,看看歪倒在地上的婦人,再看看對面和她說話的男人,各個都是一臉地為難。 望著打麥場上的人群,肖蘭時突然就明白那黃綠色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金康,兵符,死亡,爭斗。 這幾個詞連在一起,好猜。 肖蘭時估摸著,恐怕是康叔死了之后,舊部底下沒有強(qiáng)有力的人去鎮(zhèn)壓,一時群龍無首。更何況舊部本就是一群摩羅的名門貴族,口頭協(xié)議,迫于無奈才組建在一團(tuán)的,如今康叔死了,誰都想趁機(jī)鉆出來喝上那一口湯,所謂黃色和綠色,恐怕就是舊族內(nèi)部不同派別的分裂吧。 正想著,那男人突然又猙獰起面孔來,拉起身邊一個侍從的胳膊,猛地將往地上推,吼道:“我的命令現(xiàn)在都聽不得了嗎?!我讓你們給我搶!我說搶?。?!” 那侍從被跌在地上,急急忙忙扶著腦袋上的盔甲就爬起來蹬腿:“是、是!” 一轟隆地,周圍的其他人,不分男女老幼,停了男人的吼聲,本能地也向地上的婦人撲去,另一幫黃袖的見狀,一個個也都撕心裂肺地喊著“夫人”“保護(hù)夫人”,魚貫而入地?fù)湓饺硕牙锶?,扭打成一團(tuán)。 一時雞飛狗跳,混亂非常。 緊接著,金雀突然震動真氣,猛地一聲大喝:“住手?。《冀o我住手?。 ?/br> 不知是因為實在混亂,還是他這一聲極具震懾力,扭打在一起的兩隊人竟還真的停下了動作,一個個翹著腦袋,都向金雀和肖蘭時這里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