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他想喊。但是喊不出來。下一刻。砰! 金康整個人仰面向地上倒去,盔甲像是一記重重的鼓錘,用力敲擊在寬厚的大地上。 云起寬廣的深林先是沉默了兩息。 旋即,舊族不知是誰先喊出了第一聲嘶吼:“媽的!他金溫純背信棄義!他金溫純殺了康叔!!康叔死了?。〗饻丶儦⒘丝凳濉?!” 一片混亂和驚慌的巨浪滔天般席卷眾人。 舊族部下,一道道數(shù)丈高的劍塵接連拔地而起。 “金溫純背信棄義!防御!防御!!” “cao!為康叔報仇?。 ?/br> “撤——!都他媽愣著干什么!!給我撤——?。 ?/br> 無數(shù)道劍塵直入云天,本就晦暗的天空忽然又是一暗。 蕭逸雙手開合,站在一眾弓弩之間,陰沉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督守還在這兒,對岸卻要反了,你們遲遲不肯放箭,是想置督守于何種險境?” “可是,督守還未下令……” 蕭逸冷眼望過去,盯得那首領(lǐng)猛地一頓。 片刻后,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他猛地直起身,高高聚起雙拳,大吼道:“聽我指令——金翎箭陣——放?。。 ?/br> “是——?。?!” 砰砰砰砰——! 一道道如疾風(fēng)般的金翎箭橫空破出,在箭尾五葉蓮花的加持下,那金翎箭快得幾乎rou眼捕捉不到它的痕跡。無聲道金翎箭如牛毛般匯聚在一起,在天空中織成了一只巨大的細(xì)密的網(wǎng),極具威壓地向舊部沖去。 望著漫天的金翎箭射來,躲藏在北岸的其余舊部一看不好,立刻也浩浩蕩蕩地沖了上來,喊著,吼著:“殺——!給我殺——?。 ?/br> 綿密的雨在滴。 與堅硬的刀劍一起結(jié)出血花。亂。天旋地轉(zhuǎn)。 金雀痛苦地站在原地,兩三只金翎箭劃破了他的鎧甲,他似乎也察覺不到痛楚一般。 肖蘭時一邊揮舞驚蟄,一邊放生大喊:“你他媽傻愣著干什么?!想死嗎?!”咻! 話音未落,南岸又是一支金翎箭破空而來,鋒銳的箭尖速度極快,幾乎是貼著金雀的臉頰飛馳而去。 箭割斷他的一縷鬢發(fā),飄揚在空中,又被雨水打下。 肖蘭時驚呼:“連躲都不躲一下,你想死直說成嗎?!” 忽然間,金雀對著他凄慘一笑:“肖月,我認(rèn)了?!?/br> 肖蘭時忽得一愣,皺眉:“你神志不清了是嗎?” 緊接著,砰!一聲脆響。 金雀高舉起手中的瓷白玉瓶,重重砸在地上,脆弱的瓷器哪能敵得過地上嶙峋尖銳的石頭?幾乎不到眨眼間的工夫,那玉瓶便被他摔得粉碎,里頭幾十顆紅色的丹丸爆出來,四散空中。 肖蘭時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只見金雀已然持劍,飛身向戰(zhàn)場中心奔去。 一陣勁風(fēng)中,肖蘭時聽見金雀的悲啼在廝殺中回蕩。 “哥——!多謝你這二十幾年的照拂之恩!今生你我的手足情誼盡了,下輩子,下輩子我們再做兄弟——!” 【作者有話說】 晚點還有一更。 ◇ 第173章 你快放開我 醉春眠。 來來往往都是人頭,麻娘在其中忙碌地指揮著:“誒!那邊那個!別放在東邊的院子里,放西邊,那里有藥!” “得嘞!” 一轉(zhuǎn)頭,又抬起手指著另一個方向:“不是,我都說了把水燒傷,等會兒大夫來了直接送上就是,這么半天了,你的水,到底燒到哪里去了?!” 一抬頭,提起裙子,蹭蹭蹭又跑到門口張望,吩咐小廝:“那些請來的大夫先生呢?” 小廝立刻:“我去催。” 麻娘一點頭,囑咐:“別忘了要悄悄的,避開金溫純蕭逸的眼線?。 ?/br> “知道了麻娘娘——!” 果然如她所想,金溫純在云起起了兵,而且就憑借舊部那些人手和武裝,根本打不過金溫純那配備金翎箭的精良裝備,打起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重傷了不少人。 云起地方極其偏僻,除了黃先生住處那里藏著點兒藥,大夫也短缺,糧食也緊缺,為了分擔(dān)救治的壓力,李老就領(lǐng)著一些傷情不那么嚴(yán)重的傷兵,悄悄轉(zhuǎn)移到了醉春眠醫(yī)治。 麻娘她一開始早已打好了準(zhǔn)備,可是如今,她望著醉春眠里的人亂作一團,還是長嘆一口氣。傷兵實在太多了。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樣,蹭蹭蹭上了三樓,來到一個偏僻地方的屋子。 一進門,肖蘭時坐在床邊,忙對著麻娘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麻娘又留戀地看了床上的金雀一眼,便雖肖蘭時出了房門。 肖蘭時輕輕關(guān)上門,還沒等他開口,麻娘先一步問:“怎么樣了?里面那位?” 肖蘭時輕聲:“已經(jīng)替他上了藥,傷口是沒什么大礙,只不過是血流得多了點兒,現(xiàn)在虛著呢?!?/br> 聞聲,麻娘松了口氣:“那就好?!?/br> “那么多金翎箭都沒傷到要害,也算他命大?!?/br> 麻娘一點頭:“行。你先去照顧著?!闭f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肖蘭時連忙:“誒誒誒——” 麻娘回過身來,皺眉:“還有別的事兒?” “嘖?!毙ぬm時咂舌一聲,緊接著就開始解自己的領(lǐng)口。 麻娘:“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耍流氓呢?” 肖蘭時無語:“我耍流氓也不敢對著婁前輩您吧。”說著,他背對著麻娘,露出半片脊背,偏過頭問,“我這身后是不是也有點傷?怎么我一直覺得那么疼呢?” 麻娘淡淡看了一眼他身上那條傷疤,雖滲血,但果斷:“沒有。” 肖蘭時:“……那我怎么覺得疼著呢?” 麻娘:“你感覺錯了吧?” 肖蘭時用力用手指夠了夠,指尖抹到兩抹鮮血:“那這是什么?” 麻娘:“你在哪里蹭的紅漆吧?!?/br> 肖蘭時:“……”人性在哪里?道德在哪里? 默了兩息后,麻娘極不耐煩地從懷里又掏出來瓶藥膏,啪一下塞進肖蘭時的懷里:“就這么點兒傷,你還值得一說呢?行了,這瓶藥給你,你自己勉強上一上藥吧,我還忙著呢,先走了,沒什么事別來煩我!” “誒——”一頓,“——我看不到自己的傷?。 ?/br> 但蹬蹬蹬,麻娘的身影已經(jīng)走遠(yuǎn)。 那個意思,是明晃晃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肖蘭時站在原地,半赤著上身,望著手里藥瓶,沉默。 想了片刻,立刻邁出步子就開始喊:“小石頭!小石頭你人呢?你蘭時哥哥要流血致死了啊!小石頭!你人呢?” 話音落,突然。 身后冷不丁又鉆出來另一個聲音:“別喊了。宋石身上有些醫(yī)術(shù),也被麻娘叫去幫忙了?!?/br> 肖蘭時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少年衛(wèi)曦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正有點嫌棄的看著他。 下一刻,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衛(wèi)曦上前,不由分說地一把奪過肖蘭時手中的藥瓶,低眉道:“現(xiàn)在這里除了你,沒有閑人。我?guī)湍闵纤幇??!?/br> 肖蘭時上下看了他一眼:“那你不也閑著?” 衛(wèi)曦:“……我和你能一樣嗎?” “怎么不一樣了?” 衛(wèi)曦被他一激,仰起頭:“我剛才又去打水,又去幫著配藥,又——”忽然,話一轉(zhuǎn),皺起眉,重新看向肖蘭時,“你還要不要上藥了?”肖蘭時:? 今早走的時候,這眼前的小崽子不還是咬牙切齒地恨不得把他生生咬爛嗎?怎么現(xiàn)在,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態(tài)度不僅這么好,還主動要幫著他上藥了? 隨后:“你不會是想害我吧?” 衛(wèi)曦:“……剛才沒,現(xiàn)在真的有點想了?!? 又一陣拌嘴之后,肖蘭時還是老老實實,赤著脊背背對坐在桌邊上。 “嘶——好疼!我看你一門心思就是想害我吧?” 聞言,身后衛(wèi)曦手指故意用了力道:“對啊,怎樣?” 旋即,肖蘭時噗嗤一笑:“沒怎樣。這感覺熟悉?!?/br> 說著,他想轉(zhuǎn)過頭來看衛(wèi)曦,卻被衛(wèi)曦一把又把腦袋推回去了,訓(xùn)斥著:“別亂動行不行?” 緊接著,肖蘭時又順從地轉(zhuǎn)過去,目光向前延伸,停留在不遠(yuǎn)處梳妝臺上的銅鏡上,百般無賴的打量自己的臉,深邃的眉眼,挺巧的鼻梁,飽滿的唇,他在銅鏡里蠕蟲一般挪動展示著自己,十分滿意地贊嘆了句:“真他媽英俊?!?/br> 身后衛(wèi)曦立刻:“別亂動!” 然后:“嘶——!” 片刻后,肖蘭時像是想到什么一樣,突然說:“誒,我聽麻娘說,剛才云起防御結(jié)界那磁石機巧,是你給送去的???” 背后衛(wèi)曦悶悶:“是又怎樣?” 肖蘭時笑起來:“云起在打仗呢,不害怕啊你?” “我見多了。你把我當(dāng)小孩看呢。” 肖蘭時繼續(xù):“你就是小孩?!?/br> 衛(wèi)曦一邊上藥,一邊不服氣:“就算是也不是普通小孩,蕭關(guān)哪年沒什么病災(zāi)的?各大家族三天兩頭地械斗,為了點兒利益,爭得頭皮血流,從小到大,我見過的死人,比活人多得多,這云起點兒爆鳴,算得了什么?” 話頂著話,忽然。 肖蘭時嘶啞著聲音一沉:“我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呢?!?/br> 聞聲,衛(wèi)曦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