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巍乖乖交出了賬房里剩余一千二百五十兩稅銀，和三衛(wèi)之中的一對比，果然，分毫不差。

    當(dāng)初那個(gè)被所謂“官商”塞入禁軍的“紈绔”被人押到了南衙門下，聞簡向上一抱拳：“將軍，就是他了。”

    傅徵未束甲，倒是難得換上了一身玄青色朝服。那花錢捐了個(gè)軍職的都尉一見這身衣服，就先額角一跳，隱隱意識到面前這人不是為了李定巍私吞軍費(fèi)一案而來。

    “他叫什么名字？”傅徵問道。

    聞簡回答：“姓金名子陽?！?/br>
    傅徵看了看這人的臉，沒說話。

    聞簡一踹金子陽的膝蓋窩：“見了傅將軍還不行禮？”

    這人聽到“傅將軍”三字，瞬間狠狠一顫，忙跪倒在地，要三拜九叩。

    “哎，我又不是皇帝，別拜我?！备滇鐚ち税岩巫幼拢澳愕惺裁疵?？”

    金子陽一定：“我爹？”

    “就是那個(gè)給你花錢給你捐官的‘父親’，他是你親爹嗎？”傅徵問道。

    金子陽臉上血色漸漸褪去，他直勾勾地盯著傅徵，不說話。

    聞簡有些發(fā)怵，上前擋在了傅徵面前：“問你話呢！”

    “哎呀，聞將軍，你讓開些。”傅徵抬手就要去撥聞簡。

    而正是此時(shí)，那“金子陽”忽地鼓起腮幫，從口中噴出了一枚小小金針，直沖傅徵而去。

    “將軍小心！”聞簡當(dāng)即就要以身為盾去擋。

    可下一刻，他只見一道寒光閃過，問疆出鞘，竟當(dāng)空將那金針一劈為二。

    “掐著他的下巴，小心他咬舌自盡！”傅徵叫道。

    幾個(gè)小兵迅速上前，捏住了“金子陽”的喉嚨，扒開了他的嘴。

    “哎呀，你們胡漠人，就是愛搞這套?！备滇缡樟藙?，緩緩坐下，舒了口氣，“聞將軍，你真是要嚇?biāo)牢?，萬一他傷了你怎么辦？”

    京畿三衛(wèi)的新晉左將軍，聞簡，紅著一張大臉，諾諾笑道：“屬下?lián)膶④妬碇??！?/br>
    待等把這人五花大綁好，專門從天龍衛(wèi)趕來的刑師也到了南衙門。

    傅徵不搞利誘那一套，直接讓刑師上手威逼，開始刑訊。

    “還是將軍跟胡漠人打得交道多?！甭労喸谝慌怨ЬS道。

    傅徵嘆了口氣：“省省你那哄人的本事吧，我又不是孟伯宇?！?/br>
    聞簡尷尬：“將軍教訓(xùn)的是。”

    傅徵慢條斯理地點(diǎn)茶，還很好心地為聞簡倒了一杯：“潤潤嗓子？”

    聞簡忙雙手接過：“將軍氣色看著比在邊塞時(shí)好了很多，鐘老夫人著實(shí)妙手回春。”

    傅徵笑了：“你的意思是，江先生是個(gè)庸醫(yī)了？”

    “沒有沒有?！甭労喸谌旌葲霾韬瘸隽艘活^熱汗。

    恰此時(shí)，那“金子陽”的一聲慘叫打斷了聞指揮使持續(xù)性地拍馬找不對角度，他忙不迭放下茶杯，去瞧癱軟在地的人。

    傅徵站起身，越過他，淡淡道：“謝青極調(diào)教出來的人，果真下手夠狠?！?/br>
    天龍衛(wèi)刑師拱了拱手——他是個(gè)被人割了聲帶的啞巴，無法對傅將軍直呼陛下大名這事表達(dá)誠惶誠恐。

    “如何？”傅徵很關(guān)切地彎腰問道，“我聽李將軍說，自你做了這都尉后，或多或少，往禁軍中帶了不少人，名冊有嗎？”

    “金子陽”點(diǎn)頭：“有?！?/br>
    “除了禁軍之外，其他地方可還有你的手下？”傅徵又問。

    “沒有，”這“金子陽”閉了閉眼，“我……只負(fù)責(zé)禁軍?！?/br>
    傅徵和聞簡交換了一個(gè)眼神。

    “如此說來，還有負(fù)責(zé)其他事務(wù)的了？你不如把你的主子一并告訴我，我就不為難你了?！备滇缯f道。

    這“金子陽”咬牙道：“我沒見過我主子是誰，當(dāng)初帶我入行的就是為我捐官的牙頭，至于其他人，我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們是為了查一個(gè)東西而來?！?/br>
    “什么東西？”聞簡問道。

    “金子陽”瞧了一眼傅徵，緩慢地咧開了嘴：“大司馬有沒有聽過‘天寧’的傳說？”

    “天寧？”傅徵皺眉。

    “據(jù)說天寧是上古時(shí)期隕落入輪回的神仙，被下了要永生永世為天下安寧而死的詛咒，因此，誰得了天寧，就能得天下?！薄敖鹱雨枴辈痪o不慢道，“當(dāng)初女昭王云靳焚盡上古經(jīng)書，毀掉世間道觀，就是為了掩蓋天寧的蹤跡，保護(hù)她的心上人，也就是上一代天寧越安大將軍的下一世平平安安。但是，制作能指引著世人尋找天寧的羅盤的方法卻流傳了下來，它落在了曾跟隨越安大將軍打天下的慕容家手里。慕容離自立為帝后，將那制好的羅盤藏在了北衛(wèi)傳國玉璽中，我們，就是為拔奴尋找那傳國玉璽而來的?！?/br>
    此話一出，周遭眾人、大小將士們頓時(shí)忍俊不禁，若不是忌于傅徵在場，怕是整個(gè)南衙門都要被“金子陽”這一番神神鬼鬼的說法給笑塌了去。

    聞簡繃著嘴角，樂不可支：“找什么？羅盤？那羅盤能指著你認(rèn)出誰是神仙轉(zhuǎn)世？荒不荒唐？思云觀篤信鬼神的老道聽了你這話都得說一聲荒唐?！?/br>
    一旁的小兵也不由說道：“北衛(wèi)的傳國玉璽……我聽說不是落到了一個(gè)山大王的手里嗎？那山大王怎么還沒平天下啊！”

    大伙兒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可這時(shí)，聞簡忽然發(fā)現(xiàn)，傅徵沒有笑，他不僅沒笑，而且，神色還頗為嚴(yán)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