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嗯?!?/br> “那正好,咱們一起吃,我剛剛在玉饌樓要了一桌子菜,還沒來得及吃?!?/br> “多謝魏娘子美意,我在路邊吃碗湯餅就可以了?!?/br> “湯餅有什么好吃,我偏要你和我吃?!闭f罷,甜甜地望著他笑,“好不好嘛,秦獄丞?” 乍嗔乍喜,秦避哪里經(jīng)歷過這個(gè),被她搞的暈頭轉(zhuǎn)向,還有什么不依她? 此后的半月里,魏若若找各種理由偶遇秦避,秦避也漸漸習(xí)慣了她的陪伴,一起用午飯成了兩人約定俗成的默契。也成了秦避一天中最美好的期待。 她也并不一味要用佳肴美饌,太多數(shù)時(shí)候都是和他在街邊食鋪對付一頓。兩人感情日漸升溫,眼里只有彼此,吃什么反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事。 然而這一日魏若若卻沒有出現(xiàn)。他從街頭尋到街尾,又從街尾尋到街頭,沒她在,他壓根無心用飯。 魏若若也無心用飯,將碗筷往桌上一撂,氣鼓鼓道:“我不吃!” 魏縣令將豆粥沿碗邊兒啜的滋滋響,聞言,沒好氣道:“不吃屋里頭繡花去!” “我要出去!”魏若若拍桌。 “出去干嘛,又去見姓秦那個(gè)窮小子?”魏縣令見女兒眸露慌色,悠然啜豆粥,“你甭瞞我,我早派人調(diào)查過了,那小子是個(gè)白身,家中除個(gè)病弱老母,還有兩個(gè)未成年的弟弟meimei要撫養(yǎng)?!?/br> “那……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和沈濁的婚事還不夠你吃頓教訓(xùn)?才從屎窩出來,又想挪尿窩?” “娘,你聽聽爹說的這叫什么話!” “聽你爹的沒錯(cuò)!” “你就知道聽我爹的!” “你爹說的對?!?/br> “哼,你們不就是想我嫁姓徐的那衰人么,門也沒有!” “人家徐公子是萬年縣令的公子,青年才俊,現(xiàn)供職于鴻臚寺,前年番邦入貢,還是他主持接待,深受陛下褒獎(jiǎng),哪里衰了?” “長得衰,二十幾歲像四十幾歲!” “你……!”魏縣令氣的吹胡子瞪眼,“你一味圖模樣,將來有你罪受!” “那是將來的事?!?/br> 秦避再見到魏若若已是半月后。大理寺酉時(shí)散值,才酉時(shí)一刻,人走的沒剩幾個(gè)。秦避最后一個(gè)出來。 一腳踏出寺門,后方立刻伸來一雙涼冰冰的小手,捂住他眼睛。 “若若,別鬧?!?/br> 魏若若氣餒,“你怎知是我?” “除了你還有誰這樣淘氣?” “就不興是你哪個(gè)相好?” “別開玩笑了,我沒有相好?!眻?zhí)起她一雙手,“怎的這樣涼?” “沒人疼唄。” “怎么會(huì),你是魏縣令唯一的女兒,他豈有不疼你的?” “我不缺爹爹疼,我缺夫君疼?!?/br> 秦避不知該怎樣接茬。接什么都不合適。 魏若若一雙水眸在他身上滴溜溜亂轉(zhuǎn),忽然跳到街上,慢悠悠走著。秦避跟上來,她便問他:“你都不問問我這陣子為什么沒出現(xiàn)嗎?” “想必有事?!?/br> “不問問什么事嗎?” 秦避無奈問:“在忙什么事?” “忙著婚事。”芙蓉面上綻開笑顏,“我又要成親了?!?/br> 秦避像是挨了一記悶棍,胸口喘不過氣,步伐也跟著緩下來。魏若若恍若未覺,猶自興奮地講著:“對方是萬年縣徐縣令家的公子,在鴻臚寺任職,還接待過番邦使節(jié)呢,深受陛下嘉獎(jiǎng),與我樣樣都匹配?!?/br> “這樣啊……” “嗯?!蔽喝羧粜σ庥?,“你不要恭喜我嗎?” “恭喜你,魏娘子?!鼻乇軘€出一個(gè)笑來,明明心里難受得不行,笑容倒是真誠的,“恭喜你覓得如意郎君?!?/br> “六月初六我們辦喜宴,你一定要來喝喜酒。” “如果魏娘子請的話,我一定去?!?/br> “請你個(gè)大頭鬼啊?!蔽喝羧艚o他一暴栗,“我逗你的,我才不要嫁那個(gè)衰人!” “魏娘子……” 魏若若又給他一暴栗,“前頭還叫人家若若,這會(huì)兒叫上魏娘子了,臉變得真快?!?/br> “你既要嫁人,豈敢再以閨名相稱?!?/br> “哼,無情無義的臭男人,我要嫁人,你都不說挽留我?!?/br> “我……我拿什么挽留你?”秦避慌亂無措,一副受傷的神情,“我們之間的感情何去何從從來不由我決定,我沒有發(fā)號(hào)施令的權(quán)力?!?/br> “誰說你沒有?”魏若若忽地傾身,紅唇欺上去。剛開始秦避還很生澀,漸入佳境,知道追逐她了。 魏若若不禁春心蕩漾,拉過秦避坊市間飛奔,回到她延康坊的房子,待要和秦避繼續(xù),秦避卻面紅耳赤地躲開她。 “若若,這樣不好……” “哪里不好了,我又不是處子,你有什么好顧慮?” 笑嘻嘻望他:“莫非你是第一次?” 秦避臉又紅了幾分。 “還真是真的?” “我又沒成過親,當(dāng)然是……” “來嘛。”魏若若拽他到身邊,袖子滑落,露出一雙玉臂,摟著秦避的頭,與他念yin詞浪語,“開窗秋月光,滅燭解羅裙。含笑帷幌里,舉體蘭蕙香。秦朗等什么,還不與我帷帳里解羅裙?” 好好的漢子,給她纏得骨軟筋酥,呼吸都亂了。 “不行……還是不行……” “哪里不行?”品行端正的男人真麻煩,換做沈濁,早不知多少個(gè)回合了。呸,她怎的又想起那條軟泥鰍,晦氣! “你的名聲的要緊,萬一不小心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怕什么,正好拿來迫我爹同意咱倆的親事?!?/br> 秦避聞言虎軀一震,更不敢和她歡愛了,“那樣一來我秦避與小人何異?” 魏若若哀嘆,她是久曠之人,甘霖近在眼前,卻云雨不得,苦煞她! 抱著被子嚶嚶嚶。 魏縣令觀魏若若還在與秦避來往,使了點(diǎn)手段,令他丟了差事,之后又故作好心,施舍了他一個(gè)衙役的差事,其目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監(jiān)視。 另一個(gè)重要原因乃是魏若若平時(shí)最是討厭他手下那班衙役,嫌他們臟亂、嘴里污言穢語。魏縣令故意把秦避和他們?nèi)谝黄?,旨在叫魏若若認(rèn)清他們是同類人,秦避除了相貌比他們生的好些并無任何不同。 但漸漸地,魏縣令就覺出了秦避的不同。秦避素愛潔凈,衙役們常呆的班房是被糟蹋慣了的,終年彌漫著難聞的氣味,秦避每天提前半個(gè)時(shí)辰到衙門,不干別的,先打水清理班房,半個(gè)月下來,班房潔凈一新。 其他衙役們見他打掃勤快,也不好再像平時(shí)那般隨意亂丟亂扔,規(guī)矩多了。又見他衣飾整潔,連小姐都愛親近,自覺地也干凈了起來,日熏月染,衙役們的精神面貌不覺煥然一新。 縣衙里主薄罹患口疾,告假三月,魏縣令一時(shí)找不到替代之人,愁不可言。秦避主動(dòng)提出替他分憂,魏縣令初時(shí)不信任,交給他幾件小事做,他樣樣完成出色,輪到關(guān)竅事,竟也不含糊。 除此之外,秦避對審案也十分在行,常常給魏縣令出主意。魏縣令不知不覺愈發(fā)倚重他,不出半年,儼然離不開他了。 縣衙任務(wù)繁重,不比在大理寺時(shí)規(guī)律。為方便照顧母親,秦避在縣衙附近賃一居,將母親弟妹搬來此。魏縣令觀他侍母至孝,對弟妹悉心教導(dǎo),愛護(hù)有加,人品、能力具佳。早淡了干涉之心,由著魏若若和他好了。又想秦避父母真不會(huì)起名,叫什么避,分明是一塊璧。 他的女兒這次真的撿到寶了。 于是來年六月初六,紫陽花盛開的時(shí)節(jié),魏若若果真如她所言那般順利出嫁。 花轎經(jīng)過長街,魏若若掀開蓋頭一角,透過簾縫向外張望,恰逢秦避回顧,一經(jīng)對視,俱醉倒在對方眼眸中。 紫陽花藍(lán)蝴蝶似的花瓣被馬蹄踏落,經(jīng)風(fēng)一拂,蝶舞紛紛,籠罩一對璧人。幾若天造地設(shè),再?zèng)]有這般圓滿。